“你信不信,我的記憶是從一出生就開始記得了的。--”


    管芯笑的像個沒長大的小孩子,我卻因著這句話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若是真的,那她是不是記得那個管芊。


    果然,她看著我有些防備的眼神便直接奔了主題“我記得那個來我家報仇的姐姐,她和我長得一模一樣對不對?就好像當年那個老道士殺了她,看著她小小的屍體,卻覺得那是我。”


    “你恨她麽?”我小心翼翼的問著“畢竟她害的你……”


    未等我說完,管芯便搖了搖頭“不恨的,她也是個可憐的人。”


    管芯的小丫鬟給她拿了件加厚的披風來,我看著她屏退了那個唯唯諾諾的小丫鬟便知道,我又有什麽故事要聽了。


    “從睜開眼那天我就開始記得每一件事情,我記得母親柔美的笑容和有些嚴酷麵容的父親,還有那個總是看著我笑的姐姐。


    夜間無人時,她都愛和我說話,雖然不能清晰地吐出字音,但我是知道的,她給我講的那些或是自言自語的事情。


    她本是南北國交界處的一個采藥女,靠上山采藥賣給來往受傷的商隊來換取生活用品。偏偏逢上了戰爭,她隻好和當地的一些人一起開始了流亡之路。有的躲進了深山,有的去了東海,她便是躲進了深山的那一批。


    父親是北國征戰的大將軍,到了邊界的時候中了埋伏受了剣傷,帶領著隨身鐵衛殺出包圍之後便栽倒在她躲避的山洞前。她用著藥材救活了父親,被父親當做救民恩人一樣帶回了軍營。


    父親說,戰爭後他會娶她做妾室。


    山野間的女人怎的會甘願和別人共事一夫,她默不作聲的離開了,卻被南國的軍隊抓了回去做了……軍妓。


    臨死的時候,她說她看見的是父親微笑的臉。


    人們都說,隻有臨死之前才會看到這生命中最重要的事物。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後來她飄飄蕩蕩從輪回道逃走了,一路念著父親的名字來到了我家。


    燈火微醺,她看到懷孕的母親和溫柔的父親。


    所以她開始恨了,便隨著我投身母親腹中,開始報複。


    每天晚上她都在吸取我的生命,但是我知道她是愧疚的,因為她看著我笑的那麽開心,她說她也曾有過父親的孩子。


    不知怎麽的,我卻從來沒有恨過她,隻覺得


    老道士念叨著“苦苦糾纏何時才解的開恩怨?你若現在放手和我走,我尚可以渡你去往生。”


    她動了動嘴唇沒說話,但是我看見了,她笑著跟我說對不起。


    我以為她走了,但是前些日子她回來看我了,她說當年老道士丟在柳樹下的符咒裹住了她的一絲意識,於是她在那裏呆了十幾年,唯一的形體還是曾經嚇到我被打死的那隻黑狗的屍身。


    她說她現在隻想好好守護我。


    但是,誤傷了你的那個朋友吧?所以被強行引渡走了。不過沒關係,我也要離開了不是麽?”


    管芯的語氣有些留戀,她看著寂寥的天空,似乎還有什麽事要說,但是卻隻是一片一片的撿拾起地上梧桐的落葉來。


    離開管府的時候,正好是那群守衛將裹了白布的魃抬了出去準備去往西山埋起,我聽到還有幾個守衛在討論昨晚美人師傅是如何的神秘莫測。


    管芯的眼神卻隻是冷冷的盯著那個黑狗屍體,平靜的沒有任何動作。


    我正疑惑著如何開口告辭卻發現街角漸漸出現一個黑白交織的身影,正是管庭。


    不知怎麽的,我忽的覺得有些窘迫,若是沈自端這個身份來講,知道自己當初做了這麽多丟人的事,肯定是恨不得趕快找個洞鑽進去。


    還好,我是阿端,美人師傅的小徒弟。而且管芯剛剛也答應我不說出這個秘密去了,所以我隻是囧了一下便恢複正常。


    管庭經過那群守衛的時候也皺著眉頭看了一下,結果轉身就被一塊凸起的石頭絆的一趔趄。


    我忍不住笑了出來,管芯也是笑盈盈的,像是個不染凡塵的精靈。


    “喂,我師傅呢?”


    管庭看著我臉色有些鬱悶,不知道是在我師傅那裏吃了悶虧還是因為剛剛被我笑的。


    “他現下已經到了歩崖,還有你幫我轉告他,讓他好好考慮我的交換條件。”


    管庭說完便走上前輕輕挽著管芯回去了,倒是管芯衝著我做了個鬼臉。


    我念叨著這句幫忙捎帶的話,屁顛屁顛的回了歩崖,美人師傅已經等在正廳了。


    “奚笙說你找我,出什麽事了麽?”


    “哦哦”我撓了撓頭“也沒什麽事,你被管庭叫走了,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是覺得我在你身邊的話,好賴還能打打下手,再不濟也能欺負欺負那個管庭!所以才去找你的。”


    美人師傅微微眯起眼睛看我,像是笑意,也像是打量。反正他這個人一直都這樣,無論什麽表情都不一定表達相應的意思,想懂他得猜。


    不過我怕忘了管庭要我轉告美人師傅的話便也沒去猜此時美人師傅的表情是什麽意思,而是把管庭說得那句莫名其的話說給他聽。


    聽過之後,美人師傅像是猶豫了一下,轉眼問我“阿端,若是你麵前有兩杯毒酒,一杯是慢性毒,要半柱香才會使你身亡,另一杯是見血封喉的……”


    未等美人師傅說完,我便打斷他“我自然是喝那杯慢性毒酒,多活一刻是一刻,就算有痛苦也會忍著,畢竟也許就是那一刻足夠發生很多事情,我想看到或者做到的事。”


    我以為這個回答已經很完美了,但是美人師傅隻是搖了搖頭“不,我問的問題是,兩杯毒酒你都要喝,那你是先喝慢性的還是見血封喉的?”


    這下我徹底呆住了,心想美人師傅你這問的是什麽問題,為什麽非得喝毒酒啊。我本想照著上個思路繼續先喝慢性毒酒,再喝見血封喉的,但是想了想,那真是太痛苦了,反正不過一個瞬息,還不如早點解脫。


    這真是個教書的夫子才會討論的哲學問題,也不知道美人師傅是從哪聽到的,我無奈的吐了吐舌頭“我不知道該怎麽選了。”


    美人師傅轉眼看著遠方“於我來說,無論怎麽選都是一樣的結局。奚笙繼續留下來或者以管芯的續命為交換條件來換奚笙回家的鑰匙,都是一樣的結局。”


    我聽得懵懂,想了想,看來是管庭求美人師傅給管芯續命,這樣他就歸還柳奚笙的鑰匙。但是如果給管芯續了命,便是和柳奚笙沒及時回去留在臨安是一樣的結果了。


    這真是慢性毒藥和見血封喉的差別,我想的一陣頭疼,見美人師傅望著我似乎是在等我的答案。


    “反正,我剛剛和管三小姐說了話,她這個人還是蠻好的,如果美人師傅你真的能……”


    “好。”美人師傅又眯起了眼睛,溫潤無瑕的麵容像是這世間最淡漠的人“反正不過是一個選擇,你能開心就好。”


    就這麽一句話,卻讓我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腦海中的片段依次在眼前閃現,卻刺痛了我的眼眸。


    又是巨大的白色的繭,那個站在風裏的人說“你能開心就好。”


    跌倒前,我的鼻尖嗅到一抹熟悉的味道,落進的懷抱裏也有些冰冷,讓我不自覺地縮了一縮。


    柳奚笙纏著白色的紗布在我眼前晃“阿端,沒想到你怕我受傷不能下床太寂寞這麽快就來和我做伴了?”


    我慢慢的坐起來,發現全身上下沒什麽傷啊,趕緊回瞪回去。


    “我怎麽了?”


    “哥說你有些血虛,是這些日子太勞碌了。”


    一聽我頓時就嘚瑟起來“還不是為了照顧你,柳奚笙你這個不知道報恩的沒良心的人,居然還要嘲笑我。我容易麽我,我起早貪黑給你買包子,我半夜去你房間看你有沒有繼續發高熱,我……”


    “阿端”柳奚笙站在窗前打斷了我自曝的辛酸血淚史。


    “我並不是沒良心,你若是也喜歡我的話……”


    完了,該躲的還是躲不掉,我隻好也冷冷的回絕“我取向很正常,我不會喜歡男人的。”


    “若是你真的可以喜歡我的話,阿端,我可以為了你變成女的!”


    柳奚笙說完還一臉天真的看著我,眨了眨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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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慢慢的將視線移向他的臍下三寸地方,我真不知道柳奚笙是不是在說大話,難道他要學宮裏那些個太監哢嚓一下子絕了自己的根?否則還怎麽變成女人?


    柳奚笙在我的注視下向後退了兩步,看著我的視線漸漸火熱起來“阿端,你這樣盯著一個男人,難道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麽?”


    我茫然的搖了搖頭,心想我又不是男人,我哪裏知道會發生什麽事……


    柳奚笙歎了口氣“罷了,你莫要當我在說胡話,你好好考慮。”


    我點了點頭糊弄過去,不過有什麽可考慮的,男人怎麽可能變成女人?若是哪天你真的變成了女人,我沈自端三個字倒過來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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