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鉛灰色的雲層如同一塊巨大且破舊的棉被,沉甸甸、厚墩墩地壓在城市上空,密不透風,似要將那幾縷拚盡全力想要穿透雲層罅隙的日光徹底吞噬。街道上,凜冽的寒風如冰刀般割著行人的肌膚,行人們裹緊衣領,縮著脖子,腳步匆匆,神色間滿是對這陰冷天氣的無奈與厭煩。路旁的樹木早已褪去往昔的蔥蘢,枯枝嶙峋,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相互碰撞間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徒增幾分蕭瑟、死寂之意,恰似一幅冷色調的凋敝畫卷,渲染著周遭的黯淡氛圍。


    公司那間寬敞的會議室裏,氣氛比外頭更顯壓抑沉悶,慘白的燈光毫無溫度地灑在長桌之上,仿若一層寒霜凝結,讓每一處角落都透著清冷。季度銷售報表攤開在桌麵上,那上麵停滯不前的數字,宛如一潭散發著腐臭氣息的死水,與往昔如火箭般一路攀升、活力滿溢的輝煌業績形成鮮明且刺眼的對比。此刻,這些數字恰似一條條生鏽鐵鏈,沉甸甸地禁錮著眾人的思緒,令人窒息。


    高層們圍坐在會議桌四周,慕梓宸坐在主位,眉頭緊鎖成一個“川”字,雙手用力地揉著太陽穴,仿佛試圖把那惱人的愁緒從腦袋裏像擠海綿裏的水一樣擠出去。身旁的王副總身體前傾,雙肘撐在桌上,雙手交疊撐著額頭,指關節因用力過度而泛白,那模樣好似隻要再使幾分勁,就能把新思路從緊皺的眉間拽出來。負責市場的張副總雙臂抱胸,可身體緊繃得厲害,像一隻蓄勢待發卻迷失方向、困於牢籠的猛獸,肌肉緊繃的線條透過襯衫若隱若現,時不時咬咬牙,腮幫子鼓起又落下,正激烈探討轉型策略,聲音時高時低,焦慮如同漲潮的海水,一波接著一波在室內洶湧澎湃,往昔會議中的自信昂揚、談笑風生,此刻已消失得無影無蹤,隻剩這滿屋子的愁雲慘霧。


    恰在這令人幾近絕望的僵局時刻,助理小趙像一陣旋風般匆匆推門而入,帶起一陣“呼呼”風聲,打破了屋內死寂般的沉靜。他手中那封來自國際知名珠寶商的信件被緊緊攥著,手心的汗漬都微微浸濕了信封一角,腳步急切得好似腳底生風,幾乎幾乎是一路小跑著來到會議桌前,仿若一道利劍,瞬間劃破屋內凝滯的沉悶空氣。信封以厚實質樸的羊皮製成,紋理恰似曆經千年滄桑的古卷,深邃而內斂,和外麵那些花裏胡哨、印製粗糙、滿是廉價油墨味的普通信封相比,一個是沉澱著歲月厚重故事的古董寶匣,一個隻是街邊隨處可見、被人隨意丟棄的簡陋紙盒。其上燙金的品牌徽標,恰似破曉時分穿透雲層的第一縷曙光,奪目且威嚴,與會議室裏昏暗無光、垂頭喪氣的氛圍格格不入。


    “慕總,快看看,這可是國際知名珠寶商的合作邀約!”助理小趙激動得聲音都微微發顫,音調不自覺拔高了幾分,雙手高高舉起信件,手臂因興奮而有些微微顫抖,遞到慕梓宸麵前時,身體前傾,腳尖都踮了起來,眼睛瞪得滾圓,閃爍著難以抑製的興奮光芒,臉上的紅暈都蔓延到了耳根子。


    慕梓宸原本正靠在椅背上,眉頭緊皺,眼神放空,沉浸在苦思冥想之中,聽到這話,猛地像是被電擊中一般坐直身子,“噌”地一下將椅子往後推了些許,椅子腿與地麵摩擦發出刺耳聲響。他眼睛驟亮,那光芒猶如黑夜裏突然被點亮的火把,迅速伸出雙手,雙手微微顫抖著,一把接過信件,手指摩挲著信封,像是在確認這驚喜如同夢幻泡影般的真實性,嘴角不自覺上揚,露出一絲久違的笑意。拆封瞬間,工整有力、墨香猶存的手寫字跡映入眼簾,字裏行間滿是尊崇與誠意,如同春日暖陽下潺潺流淌的溪流,溫潤而深情,不像平日裏那些公事公辦、冰冷刻板、滿是公式化套話的商務函件,滿是拒人千裏的疏離。


    對方不吝辭藻,大篇幅盛讚慕梓宸和紫萱在珠寶設計天地裏的斐然成就,談及他們過往佳作,如何從千年華夏文明的肥沃土壤中汲取養分,讓傳統東方美學在現代設計語境裏重生。像是那款“錦繡華章”係列,以故宮宮牆的朱紅為主調,金絲勾勒出飛簷輪廓,細碎鑽石鋪陳作瑞雪之景,與西方珠寶設計偏好的簡潔幾何、單色素雅形成反差,這邊廂是濃墨重彩、滿含曆史底蘊、宛如宮廷畫師精心繪製的東方畫卷,那邊是簡約抽象、追求極致功能性、似現代先鋒藝術家隨性勾勒的西式素描;又或是“江南綺夢”,巧用翡翠雕琢成荷葉,珍珠串起雨絲,將水鄉的溫婉凝於方寸之間,迥異於西方珠寶熱衷展現的熱情奔放與奢華浮誇,恰似小家碧玉與摩登女郎站在時尚舞台兩端,各有韻味,這般獨樹一幟、妙筆生花,深深烙印在珠寶商心間。此次邀約,盼著他倆再度施展奇思妙想,深挖東方文化富礦,從靈秀婉約、餘音繞梁的江南絲竹韻律裏,捕捉靈動線條,把飛簷翹角的古樸、水墨丹青的寫意、旗袍盤扣的精致拆解重組,佐以世間罕有的祖母綠,那綠仿若春日密林最幽深處的凝萃,深沉濃鬱,不像人工染色寶石的豔俗輕飄;熱烈似火的紅寶石,恰似晚霞燃盡時的滾燙赤誠,與普通紅色石頭的黯淡無光簡直是天壤之別;還有剔透無瑕、閃耀八星芒的鑽石,編織出一場光與影、與今交織的珠寶綺夢,在全球巡展璀璨華燈下,成為世人矚目的焦點。


    消息傳開,公司上下仿若被點燃的火藥桶,瞬間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與驚歎,會議室沸騰了。年輕設計師小王“謔”地一下從座位上彈起身來,動作迅猛得帶倒了身後的椅子,“哐當”一聲在喧鬧中也格外刺耳。他手中揮舞著剛畫了一半、邊緣還參差不齊的圖紙,滿臉通紅,像是熟透的番茄,額頭青筋微微凸起,一邊蹦跳著,一邊扯著嗓子嚷嚷道:“天呐,這可是走向國際的絕佳機會,咱們公司要騰飛啦!”興奮之情溢於言表,胳膊在空中用力揮動,圖紙被扇得“呼呼”作響,險些打到旁邊正湊過來的同事小李的臉,小李也不惱,眼睛瞪得像銅鈴,閃著好奇與驚喜的光,伸手一把抓住小王胳膊,急切問道:“真的呀,快給我細說說!”其他幾個年輕設計師見狀,“嘩啦”一下圍攏過來,你推我搡,擠作一團,腦袋湊在一起,像一群爭搶食物的小鴨子,眼睛緊緊盯著小王手中的圖紙,邊看邊七嘴八舌地議論著,有的手舞足蹈比劃著自己的想法,臉上滿是憧憬之色,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


    “是啊,但壓力肯定也不小,這國際舞台,要求高著呢。”資深工匠老張坐在角落,緩緩摘下那副黑框老花鏡,放在桌上,手指習慣性地捏著鼻梁,眼角的魚尾紋更深了,微微皺眉,憂心忡忡地接話道,身體還不自覺地往後靠了靠,靠在椅背上發出“吱呀”一聲,仿佛已經感受到那沉甸甸的壓力撲麵而來,如同一座大山壓頂。旁邊的工匠老李伸出蒲扇般的大手,輕拍他肩膀,重重地歎了口氣,那氣息吹得桌上的紙張都微微顫動,說:“怕啥,咱手藝在這,不過得多費些心思咯。”說罷,雙手抱胸,厚實的胸膛隨著呼吸起伏,目光凝重又透著一絲決然,像一位久經沙場、準備再次出征的老將。


    財務主管陳姐原本正低頭核對著賬目,手中的筆在賬本上沙沙作響,聽到消息,筆“啪”地一下掉在桌上,在安靜的角落格外突兀,她顧不上撿起,猛地抬起頭,推了推鼻梁上那副小巧的眼鏡,眼神裏先是閃過一抹驚喜,轉瞬又布滿憂慮,眉頭皺成一個疙瘩,身子迅速轉向旁邊同樣驚訝的同事小聲嘀咕:“這合作是好事,可前期投入資金得好好盤算,別到時候成本收不回來。”邊說邊翻開賬本,手指快速劃過一行行密密麻麻的數字,嘴唇微微蠕動,念念有詞,眉頭擰成的疙瘩更緊了,像一個解不開的死結。


    可未歇,如山般沉重的壓力便如影隨形、步步緊逼。設計環節,既要貼合巴黎、紐約時尚弄潮兒們刁鑽古怪、像貓捉老鼠般難以捉摸的口味,追求先鋒、大膽甚至帶著些許叛逆、打破常規束縛的設計感,又得堅守東方文化醇厚本真,像老工匠雕琢傳世玉器般精雕細琢、含蓄內斂,設計草圖定將在廢紙簍中堆積如山,靈感與挫敗反複拉扯,設計師們怕是要經曆無數個抓耳撓腮、冥思苦想的日夜。尋料之路,恰似唐僧西行取經,困難重重,頂級祖母綠得周旋於哥倫比亞礦場主間,那些礦場主各個精明狡黠、錙銖必較,那複雜程度和去尋常寶石集市挑挑揀揀、輕鬆隨意的買賣不可同日而語;紅寶石要在緬甸密林中甄別篩選,要在蚊蟲肆虐、悶熱潮濕的叢林裏穿梭尋覓,相較於從批量加工的工廠拿貨,簡直是從荊棘叢中覓珍珠。工匠聘請,全球能雕琢這般精細東方紋理的大師屈指可數,檔期衝突、薪酬博弈,棘手萬分,全然不像招募普通工匠,一呼百應、輕鬆如意,隻需張貼一張招工啟事就能應者雲集。至於巡展籌備,各地場館安保細則嚴苛,堪比守護皇室秘寶,稍有差池,後果不堪設想,與小型本地展覽鬆散隨意、安保人員形同虛設的鬆散安保大相徑庭;布展時,燈光色調、展櫃造型,需將東方含蓄與西方奔放精妙平衡,繁雜瑣碎至極,不像隨意布置個街邊櫥窗那般簡單隨性,一個螺絲的位置、一束光的角度都得反複斟酌。


    慕梓宸原本正雙手插兜,站在窗前望著窗外凋零的景色發呆,身影在窗前略顯落寞,聽到眾人議論,緩緩轉過身來,身姿挺拔,眼神中透著一絲英氣。紫萱微微低頭,雙手不自覺地搓著衣角,手指把衣角都揉得有些發皺,輕咬嘴唇,貝齒在唇上留下淺淺印記,輕聲說道:“梓宸,這次挑戰可不小啊,設計上得絞盡腦汁了。”


    慕梓宸深吸一口氣,胸膛隨之起伏,挺直脊背,像一棵蒼鬆般立得筆直,握緊拳頭,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向前跨了一步,腳步沉穩有力,目光中透著堅毅,重重地點點頭道:“嗯,不過這也是證明咱們的好時機,咬咬牙,拚一把!”深知這場榮譽與挑戰並存的征途,才剛剛拉開序幕,腳下荊棘滿布,唯有披荊斬棘,方能望見勝利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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