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車晃晃悠悠地往前走。


    路邊的野花開得正豔。


    空氣中彌漫著泥土和青草的香味。


    林舒雲看著遠處的山巒,心思卻飄出了很遠。


    等牛車到了大寧村時,林舒雲才知道什麽是破。


    這個村莊,不像寶河村有百來戶人家。


    這個也就是幾十戶人家。


    難怪要5個村莊,合並成一個學校。


    房子都是低矮的土坯房,屋頂上蓋著茅草。


    有些房子甚至已經破敗不堪,牆壁上滿是裂縫。


    村裏隻有一條狹窄的土路,路麵坑坑窪窪,牛車走在上麵顛簸得很厲害。


    劉妍住的地方,就是中間那一戶人家。


    林舒雲幫她把東西,給拿了進去。


    進了房間,打量一番。


    房間很窄小,也就放下一張床和一個小衣櫃,就沒有其他空間了。


    但還算幹淨整潔,牆上貼著幾張港星海報,給這個簡陋的房間,增添了一絲活力。


    “謝謝你送我回來。”劉妍感激地說。


    “不客氣。”林舒雲聽著屋裏沒什麽動靜,立即小聲交代:“你一個人住在這裏,要注意安全。”


    “你放心,這裏很安全,這些村民都挺樸實的。”


    林舒雲壓低聲音,語氣鄭重,“妍妍,你聽我說,安全不僅僅是吃飽穿暖。”


    她頓了頓,目光銳利,“你關注一下附近的村裏,有沒有買來的媳婦?”


    劉妍一臉茫然,“什麽意思?”


    林舒雲剛要解釋,就聽到趕牛車的大叔,粗聲粗氣地催促,“林老師,好了嗎?”


    幾乎同時,另一道聲音響了起來,“劉老師,你回來了?”


    林舒雲不敢再多說。


    外人在場,有些話不方便說。


    她給了劉妍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一個眼神,勝過千言萬語。


    “來了,來了。”林舒雲匆匆應了一聲,跳上了牛車。


    她相信劉妍已經接到她的暗示,因為她的臉色已經變了。


    變得蒼白,變得驚恐。


    牛車晃晃悠悠地離開了,劉妍呆呆地坐在床上。


    全身冰冷,如墜入冰窟。


    林舒雲的話,在她腦海裏回蕩。


    買來的媳婦?


    她想起村裏確實有一個男的經常打老婆。


    好像聽村民說過,那老婆就是買來的。


    這時,一陣淒厲的慘叫聲,劃破了寧靜的鄉村。


    忽遠忽近,令人毛骨悚然。


    劉妍猛地站起身,走到窗邊。


    她看到了讓她終生難忘的一幕。


    不遠處的一戶人家,一群人正圍著一個女人。


    拿著木棍,拿著掃把,一下一下地打。


    那女人躺在地上,蜷縮著身體,無力地哭喊著。


    她的衣服破爛不堪,身上滿是傷痕。


    鮮血順著她的額頭流下來,染紅了她的頭發。


    打她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他們的臉上,沒有一絲憐憫,隻有冷漠和殘忍。


    他們就像一群野獸,在瘋狂地撕咬著他們的獵物。


    劉妍捂住嘴巴,不讓自己尖叫出聲。


    她的身體顫抖著,終於明白了林舒雲的意思。


    安全,不僅僅是吃飽穿暖。


    安全,是人身自由,是人格尊嚴。


    而她隻盯著這裏的風光和所謂的淳樸,根本就沒有意識到這些潛在的危險。


    看來林舒雲已經接觸到這些了。


    怪不得是那個意思。


    而她想多說的時候,那個趕牛車的大爺就催促。


    頗有些警告的意味。


    劉妍隻覺得自己的三觀,已經碎了一地。


    那邊的慘叫聲,已經停止了。


    她看到,有個壯實的男人,將人拖去了柴房。


    柴房的門虛掩著,依稀能看到女人蜷縮的身影。


    像一隻受傷的小動物,瑟瑟發抖。


    劉妍的心髒,猛地一縮。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她必須做點什麽。


    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女人被這樣虐待。


    她轉身抓起那包,還沒來得及打開的糕點。


    那是她從鎮上買來的,準備留著自己慢慢吃。


    現在,她顧不上那麽多了。


    她一路小跑,來到那戶人家的柴房前。


    柴房的門依然虛掩著,她輕輕地推開一條縫。


    女人正蜷縮在角落裏,渾身顫抖。


    她的臉上,滿是淚痕和血汙。


    頭發淩亂,衣服破爛,像一個被丟棄的破布娃娃。


    劉妍的心,像被針紮了一樣疼。


    她小心翼翼地將糕點連同塑料袋,從門縫裏塞了進去。


    “你還好嗎?”劉妍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顫抖。


    女人抬起頭,愣愣地看著她,“劉…劉老師?”


    女人認出了她。


    是上次送孩子上學時,問她臉上傷痕的那個老師。


    “這糕點你藏起來吃,別讓他們看到。”劉妍壓低聲音,快速地說道,又從口袋裏拿出了一支藥膏,“塗傷口上,能緩解一下。”


    女人點了點頭,眼淚無聲地流了下來。


    她顫抖著手,接過這些,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劉妍的眼眶也紅了。


    她終於明白,林舒雲的擔憂是對的,“你,你是被賣到這裏來的嗎?”


    這時,她聽到屋裏傳來一陣喝酒吃肉的聲音,夾雜著男人粗獷的笑聲。


    這柴房位置是在院子外麵的,這離屋裏的廚房有一些距離,一時半會也不會被人發現。


    柴房裏光線昏暗,彌漫著黴爛的柴火味。


    劉妍努力適應著黑暗,才看清女人的臉。


    一張年輕的臉,卻布滿了風霜和傷痕。


    “我是被人騙來的,被拐賣到這裏來的。”女人低聲啜泣,聲音沙啞得像破風箱。


    劉妍的心,猛地一沉。


    “這附近的村子,像我這種情況的不少。”女人說著,眼神空洞,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有些妄想逃出去的,都被活活打死了。”


    她緊緊地抱著膝蓋,身體瑟瑟發抖。


    “我想逃,也逃不出去,又舍不得孩子……”


    女人說到孩子,眼裏閃過一絲溫柔,卻又很快被絕望取代。


    “隻能默默地忍受著。”


    劉妍想問更多細節,想了解她被拐賣的經過,可還沒來得及開口,女人突然抬起頭,眼神驚恐。


    “走!”


    “趕緊走!”


    她聽到腳步聲了,急促而沉重。


    女人催促的同時,趕緊把糕點和藥膏藏到木柴堆後麵。


    劉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轉身,快步走出柴房門口。


    剛走了十幾步遠,就撞上一個村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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