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問你!那個人為什麽一直跟在師姐後麵!他想幹什麽!”


    “啊?你說大師兄啊!自上山以來,他就一心追求師姐,你和師姐關係那麽好?該不會不知道吧?”


    “我……我當然知道,他多大?”


    “大師兄?今年怎麽著也二十有五了吧。怎麽?小師妹?你莫不是也想?嘿嘿!”


    “想什麽呢!我告訴你!誰也從我這搶不走師姐!”


    柳梧璿狠狠剜了他一眼,紅著臉慌忙跑向隊伍前方,小柒所在的地方。


    前幾天立秋,就聽說山上有一年一次的采茶日,對於來自濱海地區的她,采茶不可謂不是一件新鮮事,幾天來,她總是無心好好練劍,滿腦子都是采茶,今天不是身體不適,明天就是一不小心睡過了頭,總之,既不想被師父責罵,也不想去演武場,隻好找各種理由推辭嘍。


    露曦仙人倒是爽快地答應了,這一反常行為讓她心神不寧,昨晚一夜輾轉未眠,清晨才淺淺入夢,若不是小柒來尋她,估計就要錯過這夢寐以求的好日子嘍。


    ……


    二人本在隊伍的末尾,哪知姐妹倆像是有說不完的話,愈說愈歡,愈走愈快,不知不覺就來到隊伍中央。


    下山的路沒走幾步,漫山遍野的金黃茶樹映入眼簾,茶葉片片金黃,與油麥菜花那種豔麗的金黃不同,茶葉的金黃像是自帶一種深沉悠久的暗金色,就算是連綿成片,高貴氣質也絲毫不減。


    極目遠眺,層林盡染,群山潑上千百種顏色的油墨,光影交錯,風吹花葉落,好不快意。


    初秋正是這樣,沒有炎夏的燥熱,卻有夏日的熱情。


    “正是人間豐收季,茶花香來鳥雀鳴。”


    ……


    “師妹怎麽黑著眼睛啊?沒睡醒就別勉強自己嘛~反正這采茶也要持續好幾日,後麵再來也不遲。”


    “今天是頭一天嘛,總要討個好彩頭,再說了,我就是想和師姐一起來!”


    少女伸個懶腰,舒服地又呻吟道。


    “師姐,你有沒有注意到,方才後麵一直有個人鬼鬼祟祟跟在你後麵!”


    “嗯?”


    小柒猛然回頭望去,一個目光被抓個正著,霎那間淹沒在後方隊伍中。


    “沒事,不管他,我們走快!甩開他!”


    挽著柳梧璿的胳膊正欲加速,一陣清脆的鈴鐺聲又從後麵由遠及近,來不及再回頭察看,一個毛茸茸的團子一頭頂在小柒的膝窩上。


    “定玉!來來來!讓姐姐抱抱!哎呦!最近又吃胖了呀!姐姐都快抱不動了……”


    隻見一抹熟悉的白色搖著腦袋踏著小腳步衝向二人,嘴裏銜一和腦袋一般大小的空竹籃。


    “你好呀!”


    少女也將手伸過去,輕輕撫摸它的絨毛,狗子半眯雙眼,一臉舒適,寶石藍色的眸子卻怎麽也遮不住光彩。


    ……


    “好了各位——開工吧——今早的目標!就是眼前這幾畝地!”


    一聲令下,隊伍四散開來,每個人各選一條分道,時間在無數次的抬頭和低頭中匆匆流去。


    半人高的茶灌木,抵擋不住大家交流互動的熱情,平素訓練嚴格,難得有如此放鬆的時機,所以,直到中午,需要采集的數量還有一大半沒有完成。


    “還差很多吧?這樣回去,師父不得氣死啊?”


    “沒事啦沒事啦!年年如此,隻要不是特別過分,師父不會計較的啦!”


    “怎麽可能?他那個樣子?回去還不得把我們全生吞活剝了?”


    “這是真的呦,每年最後都是師父來收場哦,他大手一揮,方圓幾裏地的茶葉頃刻間就收入囊中。”


    “這麽厲害?他還要我們在這費這勁幹嘛?”


    “聽師妹你這意思?是一天也不想休息,隻想訓練嘍?”


    “啊!不是不是,師姐你別誤會,我嘴笨……”


    柳梧璿叼著一塊白麵餅,連忙擺擺手,小柒故作一副慍怒之態,略帶嚴肅說道。


    “哈哈哈!你看你嚇得,臉都紅了!姐姐怎麽會因為這個計較呢~”


    “師父他就是這個樣子,不善言辭,其實很寵我們的,美其名曰采茶鍛煉,實則就是給我們放幾天假,他可是仙人啊!待我們卻視如己出,隻像是這個大家庭裏嚴格的父親。”


    就算小柒這麽比喻,可柳梧璿怎麽也把那張幼嫩的臉聯想不到父親身上。


    ……


    定玉繼續銜著竹籃,跟在小柒的身後亦步亦趨,一人一狗配合默契,很快就將籃子裝滿,於是,它又屁顛屁顛回到原處,銜來一隻新的籃子,樂此不疲。


    ……


    定玉是我最好的朋友,沒有之一。


    它的到來源自一場意外,大概四五年前,露曦山的積雪格外厚,比往年多融化了幾乎一季。


    這也就導致本該隻由秣陵山供水的雲壑江,在那一年,同時還受到來自露曦山的冰雪融水供給。


    兩水相衝,為沿江一帶帶來無窮禍患。


    這也就是世人所稱的那場奇跡之水患,沒有“一人”受傷。


    當然,這附近周圍,隻要可以稱奇的事物,總是與師父有關,最後,也是師父出手,平定了水患,此後,他還嚴密控製露曦山上的降雪,以防再發生類似的災害。


    定玉,幾乎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造就了這場無人受傷的神話。


    聽師父說,那時,他順水而下,到受災最嚴重的地方,房子全部被衝垮,無一幸免,隻聽有人在齊腰深的水中高呼。


    “孩子!還有孩子!”


    他當即詢問方位,欲圖出手,正當此時,隻見一對白色的耳朵浮出水麵,往高地遊動,直覺告訴他該出手了。


    被拎出水麵時,狗子一臉驚恐,四隻蹄子還在空中不停向前劃動,嘴中銜著一個布包,裏麵一個嬰兒嗆了水,正哇哇大哭。


    ……


    之後,沿途的死傷者被仙人一一救活,這是他向雨朝人民許下的承諾,即使是要使用違規的力量,可唯獨這隻狗子,他卻無能為力,那時候,他還沒有醫療動物的經驗。


    所以,根本沒有什麽無一傷亡的神話,就算有,這隻狗才是最大的功臣。


    “那定玉,最後是怎麽活過來的?”


    “不知道,師父還是想到辦法了吧,隻是那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師父都沒有出關。”


    夕陽下,狗子伏在前肢上假寐,貪婪地吮吸著周身縈繞的茶香。


    沒有洪水,沒有哭聲,一切安好如初,讓狗安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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