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種,則是他從對方眼裏讀到的,弱者對強者的乞求和臣服。


    這種感覺像有成千上萬根小刺,刺撓著他的心,讓人極其上癮,欲罷不能。他覺得自己在那一刻比天子更接近神明,天子隻是順應天道,掌握著天下蒼生的生殺大權,不僅如此,他們想要殺誰,還要經過很多人的同意,走繁瑣的程序,從某種意義上說,不算是真正掌握著這個權利,而他此時,雖然隻掌握著一個人的生殺大權,但他不需要任何理由,阻礙自己的隻有內心那一條道德的牆,而在欲望麵前,這堵牆比紙還薄。


    隨意殺人,在他看來,是神明的特權。


    所以那天,在片刻的掙紮後,那堵牆被欲望衝撞得灰飛煙滅,他選擇成為片刻的神明。


    久而久之,他就染上了這種生殺的快感,漸漸地被它侵占,成為它的奴隸。


    畢竟,誰不想稱王呢?更何況是神?無所不能的神。


    ……


    “我真不知道下麵有什麽。”


    小有話語權不代表什麽都能知道,而且什麽都知道在這裏可不是什麽好事,牽扯得越深,最後就越難脫身,他可沒打算在這裏過一輩子,有些事,還是少打聽為好。


    柳梧璿被他這最後一句話徹底擊落,那個飽含期望的眼神最後變得純粹,絕望的純粹,純粹的絕望。


    她轉過頭去,毅然決然掀起木板,求生欲的力量是如此強大,她竟在此刻又重拾起一個大小姐的自尊,走向自己的“新生”。


    但她絲毫不知,背後的男人,以一個略帶同情的眼神為她送行,他第一次以強者的姿態向弱者施舍同情,但也或許是對她即將遭遇更絕望的境況所表露的同情,從這裏進去的人,除了不久前逃走的那對父女,無一不是體無完膚地重見天日。


    “嘖!我怎麽會有同情心,女人真是危險的東西。”


    ……


    木板門砰地一聲被關上,接著傳來的就是茅草被重新填充的沙沙聲,柳梧璿知道她很難再從原路返回,天真的她還想躲在空洞裏,等那人走後再悄悄逃走。


    一望無際的黑,空氣裏潮濕得快滴出水來,柳梧璿扶著牆,伸出一隻腳摸索著路,土製的階梯通向下方更大的黑暗。


    空間裏回響著隻一個人的腳步,她快要在孤獨裏溺死了,前方是岸還是深淵,又或是死無葬身之地呢。


    “這群人費這麽大力找一個人,就是為了折磨她嗎?還是說,他們已經知道了我不是他們要找的人,準備用這種方式了結我?還真是一群怪胎。”


    柳梧璿又想起了那黑洞洞房門前木板上寫的兩行字,這種荒唐的感覺真是上下一體,一脈相承,自從那天晚上她和初晴被莫名偷襲就是。


    又是熟悉的從黑暗走向光明,沒有一點預兆,她就這麽走到底了。


    一個地牢,隻有兩間牢房,牢門卻是嶄新的,看樣子不久前剛換過,用來照明的隻有幾株火熒草。


    柳梧璿知道這種植物,從前柳朵不知道從哪裏帶回來過。火熒草雖說不上不得珍稀,但也算是少見了,它隻生長在地下的礦山裏,成兩三株一簇,形似螢火蟲聚在一起,具有很好的熒光效果,一般被用來製作染料,塗在特殊的衣物上,或是塗在暗器上標記敵人。


    但是火熒草的生長條件還是較為苛刻的,需要通風潮濕的環境,一般情況下,這兩個條件是很難同時滿足的,所以隻有像礦山這種地方,地下水提供潮濕環境,岩體裂縫提供通風環境,火熒草才能生長起來。


    而在這地下不知道多深的地方,潮濕還有的一說,搞點活土來就行,那通風呢?柳梧璿四下環顧,看不到任何可以用來通風的地方。


    “喂!新來的!”


    “哇哇哇哇——”


    幽暗的牢房裏驟然響起一個雄厚的聲音,她被嚇得猝不及防,轉身蹲下捂住耳朵,這一係列動作一氣嗬成,毫不拖泥帶水。


    良久,她才慢慢放開手,想轉過身去看看是誰,可那人一直盯著她看,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就在她鬆開手的一瞬間,又是一聲怪叫嚇得她重新捂住耳朵。


    “你是不是有病?”


    “不然嘍,要不然怎麽會在這裏。”


    這無厘頭的回答讓柳梧璿一時語塞,竟不知道說什麽好,那人直勾勾地盯著她紅撲撲的小臉,一時半會好像不打算移開目光。


    “諾,隔壁是你的房子!”


    良久,他蹦出這麽一句話,柳梧璿定睛一看,他待的那間不是牢房,幹淨整潔,桌凳俱全,甚至還擺著一張小床,一人足以舒展睡下。


    再看看她即將住的那間屋子,地麵除了鋪著薄薄一層茅草,什麽也沒有。到此,她不禁皺了皺眉。


    “呦?你還嫌棄上了,告訴你,除了你們姐妹二人,你的那些個什麽打手車夫,連這個院門都進不了!”


    “那我妹妹呢?她在哪?她為什麽不在這裏!”


    “鬼知道呢,反正下場比你好不了多少,你就偷著樂吧,還能保住幾天清白之身。”


    “什麽?!”


    “瞪我也沒用!告訴你!像頭兒這樣的色胚子,落在他手上的,早晚被折磨瘋掉。”


    “你是誰?”


    “奉命管你的。”


    “他就不怕你把我吃了?”


    柳梧璿都不知道自己哪來的膽子問出這句充滿挑釁意味的話,顯然她已經被方才聽到的消息激怒到失去了理智,滿腦子都是初晴的她已經放棄了再保持鎮定的心態,若是初晴出了什麽事,她想她真的沒臉再活下去了。


    “嘿!我對女人沒興趣,你還是想開點吧,他們至少會在這幾天好吃好喝把你供著,頭兒不喜歡像你這樣的,嘖嘖嘖,瘦的快沒邊了。”


    “你閉嘴!”


    “得得得,那你自個進去吧,門我就不鎖了,誰能從這出去,那也是個人物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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