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是唐梧緋吧?”


    白洛陽若有所思,輕點了點頭。


    “你也察覺到了?”


    顧長生眼眉輕挑,別有深意地看了白洛陽一眼。


    這位劍塚傳人,看似清冷怯懦,心思卻是極為敏銳細膩。


    “嗯,我自小就生活在一種提心吊膽的環境中,最先學會的就是察言觀色。”


    白洛陽漠然一語,卻令顧長生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尤其是此時,她身上散發出的那種孤獨與無奈,竟有幾分淒美之意。


    “方才我看她欲言又止,眸光不自覺地看向天玄宗少主牧玄,恐怕…是有什麽話想跟你說。”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牧玄應該是知道那處封印所在的。”


    顧長生溫和一笑,手掌輕輕一揮,隻見虛空仙印頓時升騰而起,懸浮在了他頭頂之上。


    “嗯?”


    一瞬間,白洛陽的臉色就呆滯了下來,眼眸中隱有震撼,“這是…天諭神朝的那尊掌天器?”


    她第一次聽說顧長生這個名字,就是在五朝之中。


    據說,這家夥不僅幫天諭女帝虞蓮得到了一件掌天器,還當眾斬首天武帝君,震懾四朝。


    可白洛陽還是沒想到,虞蓮竟然會將這尊象征著國運帝威的神寶,交到顧長生手中。


    “嗯。”


    顧長生輕輕頷首,之前他為了幫鬼醫逃出人祖幡,便將這尊掌天器給了鬼醫。


    如今,鬼醫閉關重塑生機,便將此寶歸還給了他。


    而借助掌天器之間的感應,顧長生同樣能輕易找到天玄山脈中的那一件。


    不過,相比於此,顧長生更在意的,是如何幫劍塵坐上森羅殿少殿主的位子。


    這件掌天器,顧長生勢在必得。


    可如果劍塵沒有將掌天器帶回去,同時方同還隕落在了天玄山脈中,勢必會引來森羅殿的懷疑。


    原本,顧長生就猜測,這一場天玄山脈之行,是森羅殿對劍塵的一種考驗。


    他必須得想個辦法,在得到掌天器的前提下,還能幫劍塵洗刷嫌疑,同時得到一眾森羅殿長老、強者的認可。


    “白姑娘,實不相瞞,這天玄宗下的造化,應該是一件掌天器。”


    顧長生抬頭,眸光清冽地看著白洛陽,眼底隱有暗金色神紋繚繞。


    對於白洛陽,他並非完全信任,此次與她同行也是為了借助這位當代劍仙的實力,對付那位森羅殿傳人。


    此時他故意將這個秘密說出來,就是想要看看白洛陽的反應。


    如若她真的對這件掌天器動心,顧長生自然是要早做準備。


    如今兩人還有婚約在身,搶未婚妻的機緣,應該不算搶吧?


    “顧長生,你跟虞蓮女帝,關係很親密吧?”


    白洛陽突然歎了口氣,抬頭看向顧長生,琥珀色的眼瞳中,隱有一絲悵然。


    顧長生為了虞蓮,不惜斬首天武帝君,斬殺了輪回神殿一位傳人。


    而虞蓮更是將這尊掌天器贈予顧長生,情誼非同一般。


    這樣的感情,竟令她有些豔羨。


    自小,白洛陽就一直想要成為父親、老祖眼中的驕傲。


    她謹小慎微,拚命努力,逐漸失去自己,卻根本無人在乎。


    世人隻誇讚她天賦絕頂,容顏傾世,可誰又知道她真正在意什麽,想要什麽?


    在遇到顧長生之前,白洛陽以為她想要的是劍主之位,是族人的認可。


    可在遇到顧長生之後,她才發現,她想要的是自由,是一個真正懂她,在意她的人。


    “嗯?”


    顧長生眼眉輕挑,緩緩點了點頭,“我與她經曆過生死,彼此完全信任。”


    “哦。”


    白洛陽紅唇輕抿,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你是因為她,才要與我退婚的?”


    天諭女帝虞蓮,在九州天驕美人誌上排名第三,是人間最美麗的女子之一。


    如今,她掌控五朝億萬子民,真正的至高無上。


    放眼九州,當代之中也沒有一人能夠與之媲美。


    反觀白洛陽,她的天賦或許更高,但不過是個被劍塚厭棄的傳人而已,性情沉悶又卑微,根本不配被愛。


    “不是。”


    顧長生神色平靜,眸光清冽而堅決,“我身上背負了一些使命,九死一生,我不想連累任何人。”


    在經曆了蒼瀾界的曆練,親眼見識了人祖的可怕心性與手段之後,顧長生對於那些隱匿在時光背後的強者,愈發忌憚了。


    如今,他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落入了這一場天地棋局中,未來尚未可知,唯有努力修行攀登,哪有時間、心情談情說愛?


    “哦?可如果…我願意與你一起麵對一切呢?”


    白洛陽忽然壓低了聲音,小聲呢喃道。


    在這段時間的接觸中,她越發感覺到顧長生身上,有一種令人著迷的氣質。


    跟他在一起,白洛陽從未有過的輕鬆與快樂。


    這種時候,白洛陽才感覺她就是她,而不是劍塚傳人,亦或者當代劍仙。


    “你說什麽?”


    顧長生臉色一愣,皺眉看向白洛陽。


    “沒…沒什麽。”


    白洛陽搖了搖頭,神色慌亂地走到大殿一側,同樣盤坐修煉去了。


    時間流逝!!


    等到夜幕降臨,整個天玄宗突然陷入了一片死寂。


    而牧玄的身影,也是出現在了唐梧緋寢殿之外,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嗯?”


    唐梧緋黛眉輕蹙,眼眸豁然睜開,明顯有些慍怒之色,“牧玄,你在做什麽?誰讓你進來的?”


    白日殿上,她本想告知顧長生關於那處封印之事。


    可牧玄的幾句話,卻令這位清虛聖女不得不認清了一個現實。


    一旦她將這個秘密告知顧長生,就一定會得罪帝庭那兩位天驕。


    這樣的代價,唐梧緋根本承受不起。


    “唐聖女,我們該行動了。”


    牧玄神色漠然,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恭敬。


    此時他已經明白,唐梧緋的冷傲,隻是針對於他。


    在顧長生這樣的人間妖孽麵前,她跟周芷並沒有任何區別。


    “牧玄,你真的想清楚了?一旦我們驚擾了顧長生和方同,被他們知道了我們要做的事情,別說天玄宗,恐怕就算清虛聖地…”


    唐梧緋輕歎了口氣,眼眸中明顯有些猶豫、掙紮。


    她不是不想要此地的造化,但代價似乎遠非她能夠承受。


    “唐聖女,你覺得現在我們還有退路嗎?那裏的封印,可是你我一起布下的。”


    牧玄咧嘴一笑,絲毫不為所動。


    他早就想清楚了,一件能夠吸引帝庭與顧長生一同降臨的神寶,一定是真正的通天之物。


    隻要他能得到此寶,就將徹底逆改天命。


    而他將會前往混亂之域,隱姓埋名,借助此寶修行。


    有朝一日,他踏入天機甚至洞墟境界,何愁天玄宗不興?


    如今,玄道虛已經將宗門底蘊統統交到了他的手中。


    憑借這些靈寶、神材,他根本沒有任何顧慮,在哪都能東山再起。


    至於清虛聖地與天玄宗,關他何事?


    自古成道之人,皆是斬斷情緣,一心向道。


    隻要牧玄不死,天玄宗傳承就不算斷!!


    他相信,天玄宗的列祖列宗一定會理解他的。


    “你!!”


    聞言,唐梧緋眸光顫動,眼眸中明顯閃過一絲驚悸之色。


    此時她才突然發現,這牧玄的心性比她想象的要可怕的多。


    “唐聖女放心,如果你不敢奪寶,便由我代勞,當然…就算你現在殺了我,恐怕也為時已晚,我布置的封印與我血脈相連,我死了,封印就會崩碎,將那禁製入口徹底掩埋。”


    牧玄眼神陰邃,早就為自己想好了一切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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