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生,無論我多不想承認,當初都是你救了我,為了還你這個恩情,我給你最後一個機會,告訴我,當初你為何廢掉我的劍心,封印我的劍姿?”


    此時薑明月的氣息,仿佛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冰冷、深邃,像是一尊俯瞰萬古的帝女,冷漠中有一絲厭世的疏離。


    相比於她的肉身境界,這一刻她的神魂更是完全蛻變,竟有了一絲大乘氣息。


    “…”


    自始至終,顧長生都沒有多發一言,靜靜地看著薑明月自娛自樂,感應著她身上氣息的變化。


    如果顧長生沒有猜錯,此時的薑明月還沒有完全覺醒。


    她的體內仍舊殘留著一絲封印氣息,禁錮著一些真正可怕的東西。


    若是以往,顧長生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將薑明月鎮殺。


    可如今,在見識了輪回神殿的手段後,顧長生突然有一種預感。


    這方神殿與薑明月之間,似乎存在著一些未知的關聯。


    “顧長生,你這是打算放棄了?”


    薑明月紅唇輕抿,笑靨如花。


    隻見她抬眸看了一眼顧長生頭頂盤踞的那一尊太古龍魂,微微搖了搖頭。


    下一刹,她玉手橫推,漫天花雨開始墜落,密密麻麻,幾乎將天穹淹沒。


    “這是…”


    太古龍魂眸光顫動,有種強烈的危機感。


    此刻他感覺自己的魂識都在凍結,像是一種先天威壓。


    “既然你不說,那我就掀開你的頭蓋骨,自己看一看。”


    話落,薑明月蓮步輕移,直奔顧長生而來。


    “聒噪。”


    隻是!!


    就在她的身影,出現在顧長生身前時,臉色卻陡然一愣,眸光中透露著駭然與不可思議,像是看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物。


    她看到,在顧長生眼眸中,突然流露出一縷詭異的法紋,浩蕩深邃。


    一股毀滅諸天的氣息,悄然彌漫了整片天地,像是輕易就能打碎萬古。


    薑明月神色驚恐,僅僅一縷眸光,就險些令她魂海破碎。


    怎麽可能?!


    以她如今的神魂境界,別說當代之人,就算大乘強者,也未必能有一戰之力。


    之前薑明月在墜龍之地修行雲瀾劍訣時,就察覺到了自己體內封印的一股奇怪力量。


    這種力量,極為浩蕩,就連薑明月都未敢輕易觸碰。


    可方才,在她施展了第九重劍意後,這道封印似乎有所鬆動了,竟直接令她的神魂境界攀升到了渡劫巔峰層次。


    難以想象,一旦她將所有封印統統解開,修為又將達到何等恐怖的境地?


    “嗡。”


    還不等薑明月從震驚中反應過來,就見顧長生頭頂一尊漆黑古老的磨盤緩緩凝現,從天蓋壓。


    天地震蕩!!


    隻見那磨盤轉動的一刹,整片天地都在破碎,萬古枯竭。


    一縷縷神紋顯化而出,散發著攝人心魄的恐怖光華。


    一瞬間,薑明月的臉色就徹底蒼白了下來,皮膚瑩瑩,眉心神紋愈發鮮豔。


    這種神魂威壓,令她感覺無比絕望,根本沒有反抗的力氣。


    “不!!顧長生,我跟你拚了!!”


    生死之際,薑明月眼中突然閃過一絲決絕,眉心神紋光華大盛。


    “哢嚓。”


    隨著一道詭異的破碎聲傳來,整片天地突然陷入一片死寂。


    “嗡。”


    下一刹,一道嗡鳴聲響徹諸天。


    而薑明月的臉龐,頓時猙獰扭曲了下來,肉身中像是有另外一道神魂,正在拚命地擺脫這道肉身枷鎖。


    “啊!!”


    絕望而淒厲的慘叫聲,響徹在顧長生魂海深處。


    此時他並未著急出手,而是神色平靜地看著眼前的詭異場景。


    直到!!


    薑明月身外魂光消泯,而她那一張蒼白絕美的臉龐也是逐漸平靜了下來,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此時她渾身衣衫都已經被冷汗濕透了,發絲淩亂,一縷一縷沾在臉上,像是剛獲新生。


    在其周身,一層層鬼氣彌漫而開,陰森邪異,灰色的霧靄悄然彌漫,將一切光明、靈力盡數腐朽。


    “現在你明白了嗎?”


    顧長生矗立虛空,看著眼前不人不鬼的薑明月,神色平靜地道。


    “我…”


    薑明月嘴唇顫動,低頭看著自己近乎透明的皮膚,以及周身跌宕的鬼冥氣息,整個人突然愣在了原地。


    這種氣息,她很熟悉!!


    與之前屠滅了她親朋族人的那些人一模一樣!!


    怎麽可能,她怎麽可能與仇人擁有同樣陰森詭異的氣息?


    薑明月身軀一顫,豁然抬頭看向顧長生,紅唇顫抖。


    “所以,你用劍氣封印的,不是我的劍體,而是…這道鬼體?你讓我放棄劍道,是擔心有朝一日我會觸碰這道封印,知曉鬼體的秘密?”


    這一刻,薑明月突然明白了,為何顧長生會打破她的劍心,叫她棄劍修丹。


    也明白了,為何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告訴自己原因。


    原來,真正害死族人的,是她自己!!


    那些渾身鬼氣繚繞的邪魔,才是薑明月真正的族人!!


    “撲哧。”


    一瞬間,薑明月的道心幾乎破碎了,口中鮮血噴濺而出。


    在她眼中,一縷幽暗詭異的光華,逐漸沸騰,像是在侵占她的魂識。


    不僅如此,薑明月的魂海中,開始浮現出一些奇怪的畫麵。


    她看到一條黃色的河,流淌在黑暗之中,其中浮沉著諸多怨恨猙獰的麵孔。


    而在那河畔之處,有一道身穿紅衣的嬌小身影,正赤著腳,坐在一塊大青石上,晃晃悠悠,像在等待著什麽。


    “帝臨…”


    一道蒼莽的輕喃聲,悄然響徹在薑明月耳畔。


    而她的魂識竟逐漸湮滅,眼瞳漠然,一切關於青州的記憶,被迅速抹除。


    “不!!”


    這一刻,薑明月終於明白了顧長生的良苦用心,也終於知道,自己究竟錯的有多離譜。


    她險些用這一道鬼魔之身,殺死自己最愛的人啊。


    “師兄…”


    薑明月緩緩抬頭,看向頭頂那一道黑衣冷漠的身影。


    “轟隆隆。”


    下一刹,一聲驚雷橫落,在那天地盡頭,一縷縷魂紋開始匯聚,化作一道通天的漩渦。


    其中,似有一道身影正洞穿時光,朝著此地落來。


    風聲如訴,大雪傾盆。


    而薑明月則是一步一步朝著顧長生走來,臉上漸漸浮現出一抹溫柔,像是久別的戀人,終於重逢。


    “對不起…師兄,我錯了,明月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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