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我母親和他們之間的關係,屬於她的私人問題。”其實她完全沒覺得有什麽緩和的必要,趙芳芳和趙家人之間的關係,她沒看出什麽異樣。


    江顏將家人親人的關係撇開,隻從趙家人目前的實際情況出發,把一切分析的清清楚楚,明明字字句句皆在理,無法反駁。


    卻讓人感受到了無邊的絕情和冷漠。


    車內的安靜不是一點半點,隻有開車和路麵的摩擦聲,或是在凹凸不平的道路上發出晃動時,車身車門和玻璃窗震動的聲音。


    司辭戰在沉默中微微握緊了放在腿上的手,道:


    “你真的不需要任何一點親情或者是其他的感情嗎?”


    江顏偏頭看他,司辭戰像是想起什麽來,有些艱難地對她笑了下,江顏到了嘴邊的話就變成了另一句:“笑不出來可以不用笑。”


    然後才接著說自己剛剛想說的話:“如果我能體會到情緒對我的意義,或許我會需要。”


    情緒的意義……?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陸清歡哪天不和你做朋友了?”司辭戰忍不住開始假設,想讓她覺醒這方麵的體驗,“你會怎麽做?”


    “我會問她原因。”


    司辭戰:“……”


    “如果她說不出原因,就是不想做你的朋友了?”


    “那麽她可以離開,我們不再是朋友。這就是原因。”


    她的思維很清晰,原因並非一定是具體的某些事情或者指向,她要的隻是一個離開的理由。


    這一刻,司辭戰覺得,江顏在某些方麵真的是無敵的。


    讓他想起一個成語,無欲則剛。


    “你應該知道,能像陸清歡這樣毫無芥蒂地和你做朋友的人很少,就這樣一點都不挽留,你不會後悔?”司辭戰道。


    對於他這句話,江顏認真思考了一下,道:


    “為什麽會後悔?一般情況下,我很少做出爾反爾的事情。”


    好吧,江顏根本不懂什麽是後悔,司辭戰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這其實也是一種情緒。


    她顯然在仔細思考分辨之後,將後悔和出爾反爾理解為一個意思。


    若是從行為效果來講,確實如此。可帶上感情色彩,後悔和單純的行為有著天差地別。


    它不僅代表著後悔者行為上意圖“出爾反爾”,還潛藏著後悔的人對自己犯下錯誤的認知,以及許許多多無法表述的複雜情緒。


    他終於明白,江顏不會懂的。


    他母親宋雨薇說的外公外婆家的關心關愛和照料,若是在普通人的世界,這將是溫暖又充滿意義的經曆,就算長大了,離開家人身邊,也會時常因此感到溫暖和喜悅,繼而思念親人。


    但是對江顏而言,這都是毫無意義的經曆。


    他也終於再次明白,江顏曾經對他說過的那句“世界是空的”,究竟代表著什麽。


    她的世界,除了自己、規則和她所想研究的一切,再無一人。


    那是他當時沒理解到的真正含義,那時他隻覺得江顏孤獨。


    規則隻是她了解和行走世界的工具,她在研究學習的東西,才是讓她覺得世界充實的根本。


    所以,那天江顏沒有和夏飛他們湊在一起討論研究時,司辭戰從她眼裏看見了空洞,有一刻他甚至覺得江顏的目光麻木,像是沒有靈魂,沒有生命。


    她和他了解的自閉症孩子不同,她看見了世界,但她依舊感受不到這個世界,所以她和他特地去了解的自閉症人群也是相同的。


    她在世界之中,也遠在世界之外。


    這就是,他想了解的江顏的世界嗎?


    沒有他最初時以為的,充斥著讓人覺得怪異卻又莫名有趣的規則,一板一眼的規則也和認認真真分析旁人情緒的她一起顯得可愛。


    這裏是一片荒蕪,這個世界真的什麽都沒有,除了江顏在這裏。


    司辭戰不再繼續追問,隻當這個話題已經結束,他有些心疼地抬手揉了揉江顏的頭,再看了眼窗外,“大概還有十幾分鍾能到長河村,你還可以靠著車休息放鬆一會兒。到了長河村,還需要走一段路。”


    江顏並不知道司辭戰都想了些什麽,隻知道他沉默了良久,然後莫名其妙地突然溫柔了下來。


    動作輕柔說話語氣輕緩,臉上帶著真正的微笑——雖然沒有其他人笑起來那麽明顯。


    “不問了?”他不問,江顏卻還有疑問。


    司辭戰還沒回答她為什麽會後悔。


    “不問了,你做決定。就算你不知道什麽是後悔,但在你身邊的人會知道。如果是分不開的人,總會重新在一起。”


    因為,就算她的世界確實如同她所展現那樣荒蕪,可有江顏在,就足夠了。


    他想,她值得一切。


    看他們倆終於討論完了,前麵開車的江曉文忍不住說出了自己沒想通的疑問。


    “如果你和趙鑫趙羨交好,也沒法避開他們的爺爺奶奶,也就是你的外公外婆,和你舅舅那些人。”


    司辭戰靠在車上,批評江曉文:“你問的問題,比我問的還沒營養。”


    起碼他的問題還約等於和江顏討論了一下人生哲理,江曉文這個問題,都不用江顏回答,司辭戰就知道江顏是怎麽想的。


    “真到了那一天,趙家人也隻是‘朋友的家人’,熟悉的陌生人而已。”


    “好友的家人,有必要就去拜訪問候,大多數時候沒有這個必要。”


    被嫌棄的江曉文:“……問你了嗎?”


    江顏轉頭看向司辭戰:“你很聰明。”


    她肯定了司辭戰的話,江曉文瞬間有種自己哥哥地位不保的緊迫感,“你哥我也很聰明,小時候大院裏那些大人都這麽說。”


    司辭戰就不得不提江曉文小時候做的那些,耍小聰明偶爾鬧出意外成了笑料的把戲了。


    江顏很新奇地旁觀了一場江曉文和司辭戰之間的鬥嘴的幼稚行為。


    宋雨薇在一旁被江曉文的歪理逗得眉開眼笑。


    司辭戰總會多關注一下江顏,發現他在看自己和江曉文時,便忍不住勾著唇抬手揉一揉她的頭。


    直到江顏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拒絕他再一次的的動作,司辭戰便收斂了許多,心癢難耐地動了動手指,從她手裏抽出自己的手,看著她理了理被他揉亂了幾分的高馬尾。


    他笑了聲提醒江曉文專注開車。


    ……


    這年頭能開上小轎車的人少,開著下鄉來的更少,所以當江曉文的車在長河村大路上停下時,村裏就有人注意到,緊接著很快就有人來看熱鬧了。


    冬天冷,地裏的活也沒有那麽重,這算是一年中,農民為數不多的能好好放鬆休息的時間。


    有人見過司辭戰和江曉文,覺得他們眼熟,上前去一問,聽了江曉文和司辭戰的話,圍觀的人裏就有人感歎道:


    “我就說是來給老社長上香拜墳的吧?!”


    這時候又有人發現了,走在江曉文和司辭戰身邊的江顏,雖說不眼熟,眼生得很,可是她那眼角的淚痣,和少有的容貌,也讓人很快想起來:


    “這是不是趙芳芳三年還是四年前帶走那個小丫頭?”


    “看著還真有點像。”


    “越長越漂亮了啊,這麽漂亮,比趙芳芳還漂亮呢!”


    “那可不,趙芳芳和江敬年他們倆哪個不是頂頂的好看?他們生的女兒,別的不說,漂亮肯定是漂亮的。”


    “一朵花還能生個牛糞出來不成?”


    有人驚喜地發現,眼前的少女和記憶中不僅長得變了許多,看起來也給人完全不同的感覺。


    “瞧著好像沒有以前那麽呆頭呆腦了。”


    “說起來,上次趕集在供銷社我好像聽見放廣播的時候說了江顏這倆字。”


    “你聽錯了吧?”


    在鄉親們的討論中,江曉文他們把帶來掃墓的東西都拎了出來。


    其他人見狀也不攔路了,還有人好心說道:


    “趕緊去吧,明天就是元旦了,紅旗社長剛剛也來給老社長上香了,估計是有不少話要說,你們現在去,說不準還能碰上他們姐弟倆。”


    散場的人群裏,有人歎息著道:


    “江紅旗這個社長也算是苦盡甘來了,現在公社不讓散了。就是我們這些分不了地的,以後也不知道該咋辦,別的公社那分了地的多好,要不是老社長——”


    這話被人打斷了,打斷的人罵了抱怨歎息的人兩句,農家人罵的粗糙,被罵的卻也不好意思還嘴的樣子,反而是快步離去,同時回頭爭辯地說:“我又沒說老社長不好!說兩句也不行!”


    江顏正要追上那人,被江曉文一把拉住,往另一邊走:“走錯路了,墳地往這邊走呢,你往哪兒去?”


    江顏道:“老社長是爺爺,應該問問他想說爺爺什麽。”


    她還記得在記憶裏的爺爺,時常有被人叫做老社長的時候。


    那男人的未盡之語確實不像是好話,但江曉文搖搖頭:“別管,先去掃墓。總有人嘴碎,難不成你上去把人打一頓?”


    “而且,鄉親都把他罵了,你還追上去也沒什麽必要。”


    “去墳地,問問江紅旗。”江顏點點頭,跟在江曉文身邊往前走,那個男人的話聽起來現在這裏的人民公社還沒解散,和她爺爺有關,所以江顏想問問細節。


    “好。我們來得少,今天既然遇上了,就弄清楚到底怎麽回事。”


    正如村裏人所說,他們沿著坡度緩和的山路到了墳地,就看見有人在前麵拜墳掃墓。


    那兩人已經做完了前麵的流程,正在拿著鐮刀打理墳墓四周的雜草和新生的小樹。


    他們看見來人,尤其是看見跟著三個大人一起過來的江顏,穿的厚厚的中年女人便開口道:


    “這是江顏吧?你還真回霄玉城了?現在在柳風市裏上學是不是?明天元旦,今天回來給老社長拜墳掃墓的?”


    她說著臉上便帶上了笑,“長這麽大了?比我還高了呢,你媽媽趙芳芳咋樣啊,當年我和紅旗就想留下她,好歹在公社我們也能照應一下,一個人帶著你出去打工的,萬一遇上什麽事兒,滄海城人生地不熟,也沒個親朋好友在身邊,你那時候看著也隻會跟著芳芳走,啥也做不來,她也敢帶著你出去,你說這膽子怎麽這麽大呢?現在你長大了,前段時間紅旗還從市裏帶回來有你的報紙呢。”


    江顏把手裏拎過來的祭品整齊劃一地放在墳前,隻是聽著女人的嘮叨,並沒有和她說話。


    宋雨薇在一旁把黃紙散開在墳前堆著,江曉文倒是和女人聊了起來,然後就想辦法從女人手裏拿過了鐮刀也忙活起來。


    宋雨薇就和她搭上話,弄清楚了他們的身份。


    女人叫做江紅陽,男人就是之前鄉親們口中說的江紅旗,兩人是姐弟,也是這個長河村江家壩的。


    “回來了就好,過了今天,明天就是82年了,多個人來看看老社長,他老人家肯定也高興。老社長死前最掛心的就是你和咱們遠江人民公社。現在公社我照老社長說的,守住了,你也長大了,老社長這心願算是了了。”江紅旗拿著鐮刀割下墳背上野蠻生長的雜草和帶刺灌木,語氣裏多了些欣慰,也有幾分憂愁。


    墳頭是用石頭堆成的,但邊角有些低矮了,司辭戰在附近找了些石頭搬過來,重新鞏固了墳前的石頭,維持住了墳頭的形狀。


    四年過去,這已經不是新墳的模樣,墳前石長了青苔,顏色也暗了下去。


    江顏抬頭問江紅旗:


    “剛剛在村口,有人說如果不是爺爺,他們已經分了土地,為什麽?”


    江紅陽一聽臉上的笑就收斂了一些,態度嚴肅地對江顏道:


    “你一個小孩子別管這事兒,公社是有些人亂說,現在也不是我們不讓公社散了,是上麵這麽要求,隨便他們說再多也改變不了。”


    江紅旗在一旁也點著頭表示讚同,“你好好學習,將來成才,成為國家棟梁,就算是不辜負老社長對你的關心和期待。對頭,要是在市裏學校遇上事兒,也可以打電話到咱們公社這邊來,雖說離得遠,公社裏也有年輕人在市裏工作的,你給我說,我們讓他們多去看看怎麽回事,說不定能幫上忙。”


    對於老社長這個孫女,江紅陽和江紅旗都是一樣的態度,大概是見過江顏小時候經常被江大朝牽著,所以他們也如同長輩一樣對待江顏,也算是有一份替老社長照拂江顏的意思。


    江顏見他們隻把自己當小孩子對待,便對司辭戰道:“你來問。”


    司辭戰看她使喚自己還挺順口,在她頭上按著揉了一把,然後正兒八經地和江紅旗討論起了這個事情。


    宋雨薇就帶著江顏在這邊上香燒紙拜墳,她和江顏一起拜完之後,又叫司辭戰跟江曉文也拜了拜,兩邊人一起再把江大朝的墳以及四周都好好打理了,才一起離開。


    江顏想知道的事情,在司辭戰和他們的對話之中,也終於弄了個清楚。


    原來江紅旗是人民公社的社長,他能成為現在遠江人民公社的社長,也和江顏的爺爺有關。


    在江爺爺死前,他就看好江紅旗,特地教了他許多東西,甚至還留了遺書希望公社的人們都能選舉江紅旗做公社社長。


    江大朝在遠江人民公社十分受人愛戴,加上江紅旗鄉親們也都不算陌生,在選新的社長的時候,大家夥基本上都選了江紅旗。


    江紅旗也沒辜負江爺爺的期待,成為公社社長之後,勤勤懇懇兢兢業業,這些年下來,公社內秩序變好了不少,隻是這幾年周邊的公社都改了聯產,把土地分到家家戶戶,不少人都羨慕著,隻有遠江人民公社還沒改。


    這方麵柳風之前給的指示是各個公社根據自己公社情況進行改變,當然,上麵也有人勸說江紅旗盡快給鄉親們分田分地,遠江人民公社也有一些人確實是想分田分地。


    但也有更多的人和江大朝、江紅旗一樣,記得江老社長死前經常講過的話“遠江人民公社不能散,散了咱們就不算一家人了”。


    這個公社的氛圍很好,也有許許多多為公社的存在而感到驕傲自豪的人,盡管他們平時或許有這樣那樣的抱怨,但真正提起來要解散公社,就算是口中說著想分地的人,也說不出那麽堅定的話。


    遠江公社的鄉親們熱愛著他們共同建設了幾十年的人民公社,沒有任何人比他們還希望公社能夠好起來。


    各方麵的原因,讓這個人民公社一直堅持到現在,等到上麵下來新的指示,要兩種情況形式並存,讓曆史和時代發展來見和篩選真正適合人民的形式。


    有人高興有人愁,愁的自然還是愁不能自己種自家地。


    但總的來說,是給公社的所有人吃了定心丸,既然國家這麽安排,那就不會放著他們不管。


    江大朝倒是比鄉親們想的更加多一點,他有點捉摸不透公社以後要怎麽發展。


    現在是有一些年輕人離開村子去打工,但那到底還是少數,工人的工作不是那麽好得到的,自然還是更多的人在公社內種地,既然還是保持集體種地,那現在國家開放了,要怎麽讓公社裏的鄉親們不用分田分地,也能過得更好。


    大概是和周邊公社分了地的人有對比,所以有些人總還是要說兩句。


    “也不用擔心,就是嘴上說說,開了年該種地上工的時候,還是會老老實實上工,要是以後公社還是散了,那也是我這個社長沒用,不能讓 公社富起來。”


    江顏聽了一路,然後問司辭戰:“人民公社是什麽樣的?府司嗎?”


    她還真不了解這些東西,隻能臨時抱佛腳問司辭戰。


    司辭戰道:“有區別,公社除了有府司,還有自己的企業,大部分公社早年間都開了自己的廠,隻是這個廠各個地區有大有小,有些地方,隻能算小作坊掛了工廠兩個字。這些工廠都是人民公社的產業,也就是人民的產業。”


    “公社管很多方麵,農業商業類似於警司府司的這些都涉及,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


    “複合型組織。”江顏點了點頭,又轉頭看向江紅旗和江紅陽,“遠江公社有什麽工廠呢?”


    江曉文微微挑眉,覺得自己妹妹不會平白無故問這個問題,也怕江紅陽和江紅旗還將她當成小孩子,不跟她講這些,也跟著說了句,“這個我倒是也有點好奇,以前沒來得及仔細了解,爺爺我也很久沒見了,說起來還是我不孝,爺爺走那年,我爸沒辦法離開四九城,我們還是第二年才回來掃墓的。現在難得有空,想弄清楚點,說不定能有什麽法子幫忙。”


    江紅旗和江紅陽自然是高興的,江曉文他們也確實不太熟悉,說起來還不如江顏讓他們覺得熟悉,但是江曉文這人好交流,見他這麽說,江紅旗也就直說了:


    “公社這邊以前有個煤炭廠,現在已經關了,平時倒是還有人去那邊挖點散煤要麽自己用,要麽去趕集賣一賣,都是點小錢,隻要不過分,我們現在就沒特地管這個。另外還有個機械廠,這個機械廠,也是基本上沒什麽用了,我姐江紅陽同誌現在是機械廠裏的工人,平時其實也就是給鄉親們修修電器,和其他機器。那不然生產出來,自個兒這邊也賣不出去,其他地方也看不上咱們的東西,也是浪費。”


    “公社現在經營的好的廠要另一個罐頭廠,都是春天的時候,生產一季的桃子罐頭,然後帶著貨去別的地方找買家。就是這兩年,也有點不太行,開放了有不少好東西,吃的更不用說了,各處都有車隊跑商,能買到更好的,我們廠也就是便宜這一點優勢。”


    “眼看新的一年要到了,我這愁的,之前還特地去市裏食品廠,拿到了一份代號先生的生產機器的改進技術圖紙。就是公社懂的人也不多,隻能看看過年的時候,大學生回來能不能看得懂,還不行,就隻能想辦法請上麵安排技術員。要是能用技術把這個廠盤活了就好了。”


    “不過罐頭廠就是技術起來了,要想把東西賣出去,那也不好說能不能行。而且,這開春了,公社也拿不出更多錢來搞廠裏的事情,種地要買化肥要買種子還有幾個生產大隊要換一批生產工具,這都要錢,你們是老社長家裏人,這話我也不怕跟你們說,公社現在很窮,多的一點都擠不出來。其他都好說,不能耽誤地裏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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