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分兩路以後,我們向著這條不知通向哪兒的道走著,賀榮川突然說:“信任是很沉重的。信任的額度多,所以可以揮霍,但是279卻不行。”


    我有點兒動容,他緊接著又說:“樓兄也有他的情非得已。”


    合著在這兒等著我呢。


    “可是你們也不能揮霍我的信任啊,這不合理不公平。”我拒絕雙標。


    啥是公平?在我看來就是我真心對你,你也真心對我。不能說別人騙了你,你來我這兒坑一把對吧。


    賀榮川欲言又止,我幹脆緊走進步去看被打開的棺材。


    那碑上寫:作為對祭司背叛的懲罰,全埃及的河水都化作鮮血,三天三夜不見太陽。


    我先是一驚,聽著聽著就覺得不對勁。


    “這不是舊約麽?”亞諾比我先說了出來。“十災。”


    所以還得把長子獻祭給祂?難怪這麽多血。


    我肯定是不相信基督教那些東西,目前我們麵對的詭異局麵也跟上帝是沒有關係的。但是那些自然災害說不定確有其事。


    而且我想起來西奈半島最早的文字記載就是古埃及人寫下了他們來此找尋開采銅礦一事,而西奈之名則源於中東最早的一個宗教,也就是對於月神辛(sin)的崇拜。


    月亮、金屬。


    這都和我們的處境相似,再用巧合搪塞的話未免太自欺欺人了。


    有些金屬能夠和人類細胞完美結合。


    “我們是在說漫威對吧?”


    常笑少見得語速越來越快,好像很感興趣一般,可麵色卻還是一副死樣子。


    棺材殘片拚出了蘇美爾的星象,然而是倒懸著的。


    眾神也隻是群星的碎片。


    人們仰望祂們,追隨祂們,希冀著成為祂們。終究迷失在了虛偽的騙局裏,成為了泥沼的一部分。而泥沼孕育著肮髒而頑強的生命。


    美索不達米亞的占星術士認為,宇宙中的所有天體——太陽、月亮、星辰,都對地麵上的人類活動有所影響。因此,後世的煉金術士們認為,隻有在各種天體處於特定位置的時候,煉金儀式才能取得成功。在公元八九世紀的時候,希臘的煉金術被傳入了阿拉伯,遊牧民族簡化了亞利士多德的理論,認為,所有的金屬都由兩種元素構成:硫磺與水銀。中國的煉丹術也同時以火藥的形式傳入阿拉伯半島,延年益壽的仙丹倒變成了一千零一夜中青春泉的傳說。波斯的醫師將這些理論係統的整理成冊,被中世紀的煉金術士頻繁的引用。


    據說煉金術最早在古埃及興起,在阿拉伯語中叫做al kimiya。其中,al是阿拉伯語中的定冠詞,相當於英語中的定冠詞the。kimiya來自埃及語,意思是“黑土”。古埃及人認為創造之神庫努姆(khnum)用一撮黑土創造了人。所以煉金術(al kimiya)意思就是“用黑土創造萬物的藝術”。煉金術認為,黑色象征著起初的混沌狀態,煉金的第一步就是“黑化”,即使物質回歸至原初狀態,然後再轉變為其他物質。


    煉金術由阿拉伯人傳入歐洲後,其名稱al kimiya演變成拉丁語alkimia,經由法語進入英語後,演變為英語單詞alchemy(煉金術),從事煉金術的人就是alchemist(煉金術士),他們就是最初的化學家。


    所以種下一個活人,長出來一塊金屬?這物質轉化也多少有些不合理了。


    然而更不合理的是,在我們眼皮底下,一棵樹從賽特的棺中長了起來。繁茂的枝丫上握著一個犀角樽(rhyton),遞到我們麵前。


    這種杯子立不住,古希臘時常見於一些墓葬儀式上,喝完就地砸爛了,當是給死者的陪葬。


    那犀角樽杯中盛了酒。


    可不是麽,阿裏阿德涅可是酒神狄奧尼索斯的戀人,這裏有酒並不稀奇。


    酒杯遞到跟前,照理說現在應該端起來一飲而盡,並且把杯子摔碎在地上敬賽特一杯。然而那裏頭裝的鮮紅液體明顯不是酒。


    alex露出了厭惡的神色,萊拉更是捂住了嘴,就連一直急著要找詹姆斯的那個寸頭都皺著眉。


    這裏盛的當然不是酒,酒哪裏比得上它。


    我舔了舔嘴唇,手不由自主地伸向那個沒裝酒的酒杯。


    李元的聲音在我耳邊傳來。他應該是急切地說了什麽,卻像是隔著重洋,遙遠而虛幻。


    此時我已經握住了那個杯子,感覺前所未有的渴,隻想痛飲一番。


    觸碰到杯子的一瞬間,眼前不再是那棵靠賽特的屍骨滋養的樹,周圍也不是李元他們,而是同樣焦躁不安的、鯨魚一樣巨大的生物。


    我下意識地抬眼,果真透過厚重的海水看到一輪血色月亮。


    “那月亮就在你手裏,喝掉它。”


    身邊的鯨魚好像同時在對我說話。


    “喝掉它。”


    我把那盛滿誘惑的杯子端起來。剛要往嘴邊送,不知道哪根筋突然搭對了,手猛地一翻把杯子碰倒。


    同時終於聽見李元喊:“王煜別碰!”


    我的手腕被李元抓在手裏,心跳得不行,像剛被按在水裏窒息了半天似的大口喘著氣。


    李元和我一樣驚魂未定,我們看著血源源不斷地從摔碎在地的杯子裏流出來,接著像是剛破殼的小蛇一樣互相靠近。


    那鮮紅的血落在地上,卻留下金色的痕跡,像是在沙漠裏被阿佩普折斷的神樹,傷口鋪開在我們麵前。


    原來這才是阿裏阿德涅的線。


    如果我真的把這杯神明的血喝進去了怎麽辦?


    “你怎麽突然停下了?”樓時麒問,他不知什麽時候也湊了過來。


    “你說什麽?”我大吃一驚,怒道:“難道你想讓我把這鬼東西喝進去?”


    “當然不是。”樓時麒忙說。“剛才你直愣愣地端起酒杯就要喝,我,尹月臣都沒來得及製止你。那麽為什麽後麵你會突然把杯子打翻了,而不是喝進去呢?”


    為什麽?


    因為我好像知道該怎麽做,或者說,不該怎麽做。就像是我曾經嚐到過後果。


    我想起李元被薑燦打斷的那句話,於是又問他:“如果時間不是絕對的,那會怎麽樣?”


    李元把視線從金色的血跡上移開。


    他望向我,眼睛裏是四千多年前蘇美爾的漫天繁星。我在那星空中,看到了兩個月亮。


    還有倒映在我眼中的李元,和他眼中的我。


    有人把地上的酒杯撿了起來。


    “敬狄奧尼索斯!”說著,一飲而盡。


    是史蒂芬妮。


    那些殘破的屍體沒頭沒腦地戳在那裏,像貧瘠枯敗的樹林。


    “壁畫上描述的竟然都是真的!”卡爾的手下承受不住地叫了起來。“bloody hell,這裏就是地獄!”


    最開始出現貝努鳥的那麵牆上確實畫著詭異的沃土和嶙峋的人體,在我和李元走進塞尼特之前也看到了類似的場景。


    現在問題就在於,被抽空養分的屍體到底在養育什麽呢?


    “這些棺材裏什麽也沒有。”除了放著賽特神像的棺材外,其餘的棺材也都被打開了。空洞洞地或躺或立,就像是等著誰進去填上這個空缺。


    “eskape。”alex輕聲說,她盯著離她最近的那個棺材。


    “什麽?”眾人皆不解,隻有一個人聽明白了。


    “無法捕獲。”我們都向白老師看去,他接著說:“eskape代表了六種人類至今沒有攻克的細菌,它們可以繞開人的免疫力,不遵循法則。”


    無論空著的棺材到底是沒裝過屍體,還是屍體自己走了出來,都算是不遵循法則了。


    卡哇伊桑不知道說了些什麽,離得太遠我聽不到,然而站在一旁的傑森廢話不說,上前就給了陷入癲狂的日本人一刀。


    我大吃一驚,可傑森身邊的人都沒有去阻止他。


    卡哇伊桑後退幾步,低頭看看胸口的刀口,跪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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