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麽意思?”我驚詫地看向這個莫名其妙的男孩。


    那雙森然的綠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我。“【食人者的讚美詩】指的是誰,你比我清楚。既然他是誘餌,又何必非要救他。”


    “對我來說不是。”


    傑森盯了我一會兒。“好吧,英雄主義。”他聳聳肩,繼續朝前走去。


    “那你呢,你為什麽要在這裏?”


    仔細想來這實在是非常可疑。傑森身上的矛盾點很多,混在這麽危險的隊伍裏卻並不違和,有時候沉穩的讓我忘記他隻是個未成年的孩子。更重要的是他到底是怎麽加入的,畢竟就連亞諾都是花了大價錢才能買個單程票。


    傑森腳步一頓,並沒有回答我。


    我可受不了再出點兒什麽幺蛾子了,於是拽住亞諾。他跟我一起慢下腳步,等和傑森拉開一定距離後我悄聲問:“那家夥什麽情況?”


    “我知道的也不多。”亞諾朝傑森孤零零的背影看了看,“他是摩根帶進來的,好像和布斯維爾先生頗有淵源。”


    “可傑森有什麽特別之處,非得要帶上他呢?”這才是我關心的地方。


    “那他們為什麽要帶上阿裏呢?哈桑和萊拉是祭司,他又不是。”亞諾輕聲道。


    我聽見了他沒說出口的那句:“那他們為什麽要帶上你呢?”


    其實我知道自己的處境和阿裏相同,都是些多餘的人。雖然擔心自己的朋友,卻幫不上任何忙,隻能被拿來牽製他們。而傑森竟是重要到了能影響布斯維爾,而且摩根知道這一點。看樣子除了卡特女士和史蒂芬妮外,美國人那兒也不是鐵板一塊。


    在沉默中,我們自神明地平線繼續往下。那崎嶇的路越走越窄,主要是因為兩旁出現了密密麻麻的神像,甚至連冥神奧西裏斯都在其中。而且那些雕像皆為跪姿,並不是由祭司或是法老裝扮的,從造像上能看出來就是神明本尊。


    在神廟裏,埃及的神有無上的力量。那麽在這屬於祂們的地平線之下,眾神又是對誰屈膝呢?


    眾人不得不在神明的跪拜中借過。


    除了變相接受眾神行大禮帶來的壓力外,我們更是越走越覺得不對勁。方才雙頭獅子象征的地平線上,在貝努鳥的注視下,我們沒有到過去或是未來,而是選擇了現在。可為什麽眼前的的環境竟然這麽熟悉?


    我緊皺著眉。


    “這是不是派崔克挨了史蒂芬妮一槍後跑進去的那堵牆?”亞諾說著,伸手探向那水幕。他的食指和小拇指上分別帶著兩枚戒指。


    我盯著他的手隱入“牆”中。


    “煜,你們在這裏等等,我和弗拉基進去看看。”亞諾把手抽回來,側過頭說。被叫到的俄國人手賤地又給了阿裏一下,這才走上前去。


    “我也一起去。”


    亞諾捏了捏我的肩膀。“要是史蒂芬妮還在這後麵,那可不是好玩兒的。放心吧,我能行的。”


    我尋思了一下自己這戰鬥力也確實拉胯,而且亞諾怎麽說也算是塊兒滾刀肉,便點點頭和常笑一人一邊躲到了夏商周身旁。


    大小兩個毛子進去沒一會兒,一隻會說話的手從水簾洞裏伸出來,不斷傳達著“安全”的信號。


    我翻了個白眼,邁步進去。


    亞諾見我先是笑了笑,隨即換上嚴肅的神情。“這裏不對勁。”


    我看著他的臉,驚到:“你能看得見我?”


    亞諾凝重地點點頭。二人無語凝噎。


    第一次來到這裏的時,隻有派催克死以後我們才能看到他的屍體。可現在眾人都能看到彼此。難不成下了神明的地平線我們都入了土,合著那雙頭獅子是看守生死之界的?


    常笑走向索貝克和穆特的合體神像。聯合國的裝備散落在地,裏麵的武器都不見了,食物倒是還剩了一些。


    “史蒂芬妮逃跑了?”我立刻蹲下身,警惕地四下看了看。


    “或者說,咱們並沒有回到當時的地方。”亞諾把裝備放下,站起身來盯著前方。


    這個空間盡頭原本有四個棺材那麽大的青銅罐子,李元和卡爾還爬上去看過。而現在有一個人擋在我們和神明的內髒中間,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亞諾已經走到了那人身邊,我看沒什麽危險就小心地跟了上去。常笑則像是對那些神體實驗的縫合雕像更感興趣,夏商周也好奇地看了起來。


    “還真被你說對了。”傑森把趴在地上的人翻了過來。是一張陌生的臉,穿著和哈桑叔叔一樣的十二年前的沙漠探險裝,並且也是一副剛死去的樣子。他手裏還握著一把槍。“看來我們到了個不同的地方,或者不同的時間。”


    又是一具十二年前的新鮮屍體。


    我已經對死人免疫了,下意識檢查周圍有沒有一麵做成生命之符的催命符鏡子。這時候蹲在屍體旁的傑森“咦”了一聲,我正想問他發現了什麽,就見他整個人趴在地上,細細地聞著什麽。


    這可真有點兒令人毛骨悚然了。我悄悄往後蹭了蹭,離那個奇怪的少年遠了一些。


    “他是自殺的。”亞諾對傑森的舉動並不在意,指給我看死者頭發上一塊灼燒的痕跡。“這和他手上那把槍的口徑吻合。這槍可不常見,他在當時應該是個現役軍人。”


    所以十二年前來的人遠不止布萊克爵士說的隻有他、alex的父母和作為向導的哈桑的叔叔。


    我忍不住看向那個了結了自己的可憐蟲。為什麽十二年前在有槍的情況下,他沒有選擇奮力一搏而是自殺?到底是多可怕的情況才能擊潰這個戰士。而且好奇怪,要是一槍爆頭這麽粗暴的自殺方式,可周圍卻沒有一絲血跡,也沒有腦漿子。


    英國禿頂罵了句髒話。“這鬼地方真像是地獄。”


    這可比地獄要操蛋多了。


    卡哇伊桑是不是活人,我們是不是?十二年前來的人莫名死了倆,那六十年前的呢?


    “阿裏,來這裏。”我叫住忙著當壁花少年的埃及人,他這會兒倒是事不關己了起來。“你對哈桑的叔叔了解多少,他和萊拉跟你提起過十二年前的事兒嗎?”


    阿裏從壁畫上回過頭,琥珀一樣的眼睛映出被凝固的景象。“那獅子是守護不同世界的船夫,跨過了神明的地平線,就得到了重生。王煜,是你帶著大家到了這裏。”


    “這就是我們來過的地方,也是十二年前的地方。在這個空間裏,時間是折疊的。”那個科學家突然說。“竟然真的走過了時空之門。”


    難道科學的盡頭真的隻能是神棍麽。我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與其相信時空折疊這種事兒,不如說這裏的空氣條件適合屍體保存。


    “咚。”


    我的心一跳。眾人都直起身,往盡頭望去。棺材般的青銅罐子裏又傳來一次撞擊,聽起來甚至有些像是鼓聲。


    亞諾張了張嘴。“是不是這神的腸胃有恙?”


    常笑等人聞聲聚過來,見傑森幾乎趴在屍體上不禁皺了皺眉。


    “怎麽回事?”


    趁著撞擊的間歇,我問常笑:“您剛才研究出什麽沒有?”


    常笑盯著青銅罐子,扔給我一個東西。


    那是一塊男士手表,表帶斷開,表也已經不轉了。我接過來,下意識地翻到背麵,那上麵刻著“e.b.”。


    “伊娃·貝耶爾?”我驚道。“這是alex的媽媽送的,難不成死去的是alex的父親?”


    常笑搖搖頭。“不是那個死人的東西,這是在被留下的背包裏發現的。”


    “可那些背包不是布斯維爾他們的麽!”


    難道說是史蒂芬妮等人從屍體上扒下來的?說起來,我們留下來看守史蒂芬妮的那三個人去哪兒了?


    “我看著你們用零散的線索拚全局。這就像是對話一樣,他們的語言不完整。”


    會英語的人看法語也可以,沒學過日語但是也能猜個大概。可是也會造成誤解。更何況還有被局限性所誤導。


    所以常笑也不是一直喪門星似的,隻是知道這件事不可行。


    那個塞尼特棋盤。我們幾個集思廣益,頭發都揪掉好幾根兒,還是毫無頭緒。本身就不知道,難不成還能編一套路數出來?


    結果常笑給解開了,棋盤讓開了路。


    “走吧”他說。


    所有的數字、密碼、符號都是一種語言。石頭也是。不能夠隻憑部分信息處理整個信息包含的東西。


    “別在後麵絮絮叨叨的,咱們現在有情況了。”毛子說。


    隨著撞擊聲越來越急,越來越重,四個青銅罐子劇烈地晃動起來,不用想也覺得裏麵的東西不是善茬兒。


    來不及想人的事兒了。


    常笑跟我說了句“拿好”,就率先走向那似要詐屍的青銅棺材。我把那塊表攥在手裏,快步跟上他。


    “你想幹什麽?”傑森問。


    常笑掀起眼皮,朝長出了奧西裏斯脊梁骨的壁畫一揮手:“不想死的話就抓緊進去。”


    眼下身後就是要破罐子破摔的青銅罐子,我們隻能又重新跑進李元獻祭過的牆裏。如果這還是我們來過的地方,而不是十二年前的話。


    驚魂未定的眾人果不其然又體會了一把一百八十度翻轉的視角,可這次那金色的液體已經蔓延到了奧西裏斯的脊梁骨上。我們還未站定,就聽到前方傳來了腳步聲。


    “噠,噠,噠。”


    有什麽踏著神明粘稠的血液朝我們走了過來。


    我下意識地看了一眼攥在手裏的表,那停住的指針好像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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