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衣的身子也養了些日子了,玉阡陌經常在緋衣困乏昏睡去的時候,悄悄探查她,知道這已經是目前能恢複到的最佳狀態,七魂六魄不全,能堅持到現在已經是奇跡。


    她一點都不珍惜自己身子,最讓玉阡陌氣憤的是,明明之前和魄近在咫尺,她卻不取回,現在風陽君仙魂的攪入導致那和魄與人魂結合得越發緊密,就算綁了鬆子來強行抽離,和魄也會碎掉。


    伸手就想在緋衣腦瓜子上彈一腦瓜嘣,比劃了幾下還是不敢下手,當初他是千墨時候就不敢,更別說現在。


    “看在你這麽多年還想念我的份上,原諒你了。”玉阡陌低聲呢喃,看著緋衣熟睡的臉,忍不住的心疼:“我用命護你,可不是為了你這麽虧待自己的,堂堂魔族的最強戰鬥力,現在虛弱得每天睡午覺。”


    一股淡淡黑色的氣從玉阡陌的手心傳到緋衣眉心,一盞茶的功夫,玉阡陌收回手,低聲說道:“如今我是鬼道,這周身鬼氣與你無益,這些鬼氣能幫你騙過你的內丹,誤以為你魂魄齊全,別動不動就擺爛搞那魂魄分離死樣。”


    緋衣睫毛微顫,似要醒轉來,玉阡陌一個瞬移,人已經站在院子裏,衣袍微蕩,像被清風拂過。


    柴門外,有人叩門,緋衣被驚醒,坐起來從窗戶看出去,是村尾那家的小王嫂,她和王嬸是一個村嫁過來的,但是夫家田產沒有王嬸家的好,又妒忌王嬸家二女兒嫁了大戶,於是連帶著緋衣,她也不愛搭理。


    今天看來是有事相求親自登門來了,玉阡陌走去打開柴門,那小王嫂一句話都沒說就半邊身子一軟跪了下去,捂嘴抽泣的樣子我見猶憐。


    原來是為著她兒子,今年已經九歲,家裏從小給他請先生,用心栽培,就盼他考取功名,出人頭地,但是昨晚下了學跟隔壁村的小孩結伴玩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小王嫂心神不寧的等了一夜,無計可施。


    “求求兩位善人,幫幫我吧!他爹昨兒聽人說孩子們進了山!這可咋整呀!”圍了人來看熱鬧,聽見小王嫂說孩子進了山,紛紛吸了一口氣悄悄地去看玉阡陌的神色。


    見玉阡陌遲遲沒有開口,有相熟的勸道孩子貪玩,指不定什麽時候就回來了,說著說著又有人扯到小王嫂逼孩子念書,太嚴格了,也不怪孩子叛逆。


    小王嫂又急又氣,隻嗚嗚哭著,無法還嘴。


    王嬸站在旁邊聽了半天了,過來扯著玉阡陌袖子把他拉到一邊,低聲提醒道:“你可別傻,這地方的人誰不知道,那山進去就是一個死,就沒人回來過!我去給你把人打發了,這山裏有吃人的家夥,別逞強啊!”


    說著王嬸把他往院裏一推,順手拉過小院柴門,吆喝著自家娃回家,讓圍觀的眾人散了。


    那小王嫂一看王嬸攔在前麵,玉阡陌不應她,拍著大腿一屁股坐地上哭得越發淒厲。


    玉阡陌低低歎息一聲,隔著窗戶抬頭正好與緋衣對上視線,兩人相處已經半月,緋衣越來越了解玉阡陌,就這一眼,緋衣已經知道他所想,見他低低的歎氣緋衣笑著說道:“樹欲靜而風不止。”玉阡陌擺了個鬼臉,苦笑一下。


    此番幫小王嫂找孩子,可不是像幫親家卞氏那樣,在山前焚香起卦,搖個上上簽出來,就哄了眾人安心,如果小孩真的進了山,少不得進山一探,他倆避世於此,此番應承下了,不管成敗,他倆這鄉間田園的日子便也到頭了,鬼王事務繁多,他逼著自己吐血就為了陪緋衣在此修養,這麽長的時間過去,緋衣冰雪聰明,早也想明白。


    玉阡陌不願答應,但是人命關天求到他麵前,他的性情又無法做到視而不見,雖然最終會答應,但他此刻的不情願和歎息已經是最明顯的抗議了。


    緋衣下地,推開院門走出去扶起了小王嫂,挽住王嬸,誠懇地說:“小嫂子對我們好,但是我夫君...他那日已然應下了卞氏,我們倆便得把這事實實在在的辦了,況且今日王嫂子的孩子走失了,我們倆在村裏,全賴各位照拂,今日王嫂子信任我們,我們也得走這麽一趟。”


    王嬸皺著眉,哎呀哎呀的跺了幾腳,見緋衣出言答應,隻得拉住氹娃子,擠出眾人走了。


    小王嫂見緋衣應下了,撲通一聲跪在兩人麵前,感謝的話說不出來,隻得拚命磕頭。


    玉阡陌拂袖走來,掩上柴門,回頭往屋裏深深地看了一眼,沒啥好收拾的,他走到了緋衣麵前,兩人並肩而立,玉阡陌笑道:“走吧。”


    雖然氣惱二人,王嬸還是等在村口,一直將二人送到了隔壁村的村尾,她站在荒草叢中,把知道的、能想到的信息絮絮叨叨的都告訴了二人,見氹娃子趕來,她接過掛在兒子肩頭的包袱打開來看,見隻匆忙裝了夠幾天的幹糧和水,她埋怨道:“山裏露重,叫你裝套厚實衣服,還是給忘了!”


    玉阡陌笑著接過包袱來,寬慰道:“可以啦,可以啦,小嫂子安心,我倆探探就回,不走遠了。”王嬸翻他個白眼,拉著緋衣的手,說道:“那你自己進山去看看,你媳婦懷著身孕,不能跟你進去勞累,我倆在這等你,一個時辰你就回來!”


    王嬸是真的擔心兩人,緋衣感覺眼睛有點熱,她拍拍王嬸的手,讓她放心,夫妻二人,王嬸確實沒辦法強行留下緋衣,見她意已決,隻得一遍遍的交代二人當心,直到兩人走遠了,才帶著氹娃子一步一回頭的折返。


    玉阡陌揉揉鼻子,心裏暖暖的,他看著緋衣說:“人世間,就為了王嬸這樣的人,我都當盡心。”緋衣點點頭,隨他大步走去。


    這座山極大,看著近在咫尺了,但是按兩人放開了的腳程,還是走了一炷香的時間才走近林子。


    “山裏的聲音這麽遠都能傳到村子,看來山裏動靜不小啊。”玉阡陌說道。


    緋衣默默調息著,不作聲。


    玉阡陌回頭看了看她,隔著袖子,拉住了她手腕,緋衣不習慣正待甩開,玉阡陌手指用勁握緊了她,說道:“不要輕敵!”緋衣感受到他傳遞過來的靈力,不再反抗任由他牽著,玉阡陌好笑道:“脾氣不好,倒是聽勸。”


    有玉阡陌在前麵開道,拉著她走,爬山的路緋衣輕鬆了不少,她目光落在玉阡陌牽著她的手上,手指纖長,骨節明顯,手背青筋冒起顯得皮膚更加白皙細膩,順著手指,緋衣往上打量,正在走上坡的他高出她一大截,緋衣的目光落在他寬闊的肩膀上,接著滑落到係著腰封的細腰上,腦子一個走神,她伸手在他腰上比了一下,嗯一卡半的腰,寬肩細腰,身姿挺拔,整個人如清風拂竹般清爽。


    前頭引路的男人猛地停了下來,盯著她的手,緋衣頭頂上傳來一個窘迫的聲音:“你在幹什麽!”


    緋衣懵懵的收回比劃的手,看向目色複雜的玉阡陌,“沒幹嘛呀。”緋衣隨口回答,見他眸色極深,眼裏光華流轉,握著她的手發燙,緋衣往前一步,仰著頭湊了上去伸手撫上他額頭道:“你的手很燙,是不是不舒服?”突然的靠近,玉阡陌呼吸都停住了,他感覺自己的心要從嘴巴裏蹦出來,無意識地,他順手就攬過緋衣的腰擁她入懷。


    正沉迷於她身子的柔軟,緋衣一個眼刀飛來,玉阡陌還沒回過神來,突然就被扔出去一丈遠,玉阡陌狼狽爬起慍怒道:“正爬山呢!是你先隨隨便便來摸我的腰!還摸我的臉!我總不能拒絕你!”


    緋衣搖頭解釋道:“剛才看你走路實在好看,所以沒忍住伸手量了一下。”


    “實在...好看..嗎?”剛才還如同鬥雞一般的玉阡陌突然溫順下來,他紅著臉,跟緋衣確認道。


    玉阡陌這一會兒暴怒一會兒羞澀的反應讓緋衣不明所以,聽他問,便誠實的點了點頭。


    玉阡陌笑著躺倒在樹底下,陽光透過樹梢,亮亮的光斑印在他的臉上,他眯著眼盯著緋衣,狡黠地說道:“右遣使,你自己說的大恩一定回報對吧,不如以身相許如何?”他的表情很隨意,但是望著緋衣的眼睛卻無比認真,又有試探又有閃躲還有幾分期待。


    救命之恩鬼王既然提出了要求,那再好不過,免得費心琢磨了,緋衣很認真地想了想說道:“你幾次救我性命,以身相許也不是不可以...”她扳著手指在數次數,完全沒注意到那邊的玉阡陌已經瘋了。


    “什麽!你你你!你答應了?!”


    大概人開心時候真的會發光,至少看著開心得冒泡泡的鬼王玉阡陌,緋衣是這麽覺得的,滿身鬼氣的玉阡陌現在笑得陽光明朗。


    歡呼雀躍,滾得滿身落葉後,玉阡陌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催促道:“走走走走!趕緊把這事了結了出去!鬼王我要辦喜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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