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抹白,天色漸明,披重甲的禁衛軍,腳步整齊,在皇城令帶領下,前來清理。


    探頭縮腦的百姓被驅逐開,惶恐了一晚上的百姓才知道,折騰一夜的動靜,原來是景帝親自率眾人在斬妖除魔,地震中失去了親人的百姓,痛哭著撲通就跪了下去:“謝陛下為我們報仇雪恨!”


    越來越多的百姓跟著跪拜下去,城外趕早集的百姓聽聞有熱鬧,雞蛋也顧不得拎平穩,大步奔來,看見這聲勢浩大的一幕,倒抽了一口冷氣:“我的個乖乖~這是咋?”有長舌婦人拽住他細細說來,那喪失了親人的強壯悍婦不依,兩把抹了眼淚,起身揪住長舌婦人,聲震四方的唾沫四射:“你知道個求,昨晚是這樣的......”


    第一次被關起來的鳳陽君臉色鐵青,蘇醒來至今,不過幾日功夫,便接連受辱,鬼王的警告、鬆子的不可控、人皇的背叛,讓素來心性高傲的鳳陽君咬碎牙齒。


    待我調理一番,你們都得死!鳳陽君鼻息越發粗重,漸漸地頭顱垂下,昏睡過去。


    他沒發現,碩大的地宮,他與重淩麵對麵被吊到高空,四肢被鐵鏈扯開,十名黑袍將他們包在中心圍圈而坐,從他們嘴裏念出的金色禁錮順著鐵鏈傳到兩人身體,重淩已經被折磨得奄奄一息,閉眼耷頭,出氣多進氣少。


    “哚!哚!”沉悶的撞擊聲從甬道傳來,黑袍上鑲著金邊的皺巴老頭,杵著一根沉香木緩慢走進大殿,旁邊管事喲的一聲,趕緊上前攙扶,道:“什麽風,將您都吹來了。”


    慎行殿原先是關押犯錯皇族的地方,挨著山林,雖是偏殿,但是修建規格極高,景帝幾年前開始著手改造,將很多不能見光的東西都挪到了這裏,所以這兩年來,慎行殿漸漸被寧冽汐接管。


    管事在這慎行殿已經三十年,什麽秘史他都心知肚明,尤其這兩年跟著寧冽汐,更是讓他大開眼界,眼前這位,就是當初人族借種仙族,生下的第一批孩子,共五人,其餘四人都死在了鳳陽君的追殺令下,這位活到現在,子子孫孫綿延十數代了。


    “這個,就是鳳陽君?”老者身軀已經佝僂,駝背讓他顯得更矮小,他雙手杵在拐杖頂部,努力仰頭,看著被吊著的鳳陽君。


    “是~”管事腰彎得與那枯瘦老頭一般高低,也仰起頭,撅著屁股回話。


    老者不再言語,隻是打量著高空中鳳陽君那年輕的容顏。


    感受到老頭彌漫出來的殺意,管事暗自心驚,這要他一個衝動殺了這仙族,景帝降罪,幾個腦袋都不夠掉啊,他斟酌著勸道:“他想求個痛快,從吊上去開始就出言試圖激怒小的們,但他作惡多端,小的們怎能輕易隨了他的意。”


    聞言,老頭的手微微放鬆,問到:“他想了斷?”似乎沒料到鳳陽君性子如此剛烈,看管事點頭,殺意消散,他喉頭含糊道:“不錯,我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管事見老頭不會再生事端,命人抬來一張軟椅放在老人身後,悄悄退開。


    鬆子此刻還在境裏,原本排山倒海般洶湧的內息因為鳳陽君的沉寂,漸漸平息,鬆子盤膝坐於水麵上,看著這幾日境翻天覆地的變化,他的意識隨著鳳陽君的蘇醒,漸漸明白了處境,此刻的寧靜裏,鬆子歎息問道:“你們為何不能共存?”


    那抹白光亮受驚般猛烈跳動,怎奈禹癸一族的壓製太強大,他力量不夠,鬆子懲罰般的拍了它一下:“你!前幾天將我封在體內,搞了那麽多事情!吃好喝好不香嗎?整天打打殺殺,累不累啊!”


    禹癸術法是針對異族的,對鬆子的人類身體魂魄不起作用,鬆子從一個很深的睡夢中醒來,此刻覺得靈台清明,如今因為那些符咒限製了鳳陽君,他才得以出來,他能聽見周圍嗡嗡像蜜蜂飛舞的聲音,眼皮沉重,想來這具肉體這些天受苦了,他除了吊在半空中手腳麻痹了,相比幾天前的靈識紛爭,此刻的和諧真是最好狀態了。


    重淩呻吟著,微微醒來,那法術啃噬著他的妖根,如同抽筋剝骨般疼痛,他眼神迷茫了一會兒,聚焦在對麵吊著的身影上,嘲笑道:“該!”吐了口帶血的唾沫:“讓你擋老子去路,現在你也吊在這裏了吧。”


    看著下麵施法的人族,無奈道:“哎,這都是什麽事啊,老子可是妖界少主,在你們人界,不是當藥人就是被囚禁,等老子出去了,再也不來你們人界了。”他知道黑白倆蛇正在不遺餘力的找他,自己是在魔林消失,隻怕那兩條蠢蛇還在魔林掘土式的翻找,別找到山魔肚子裏去了,重淩懊悔,都怪重葉出手太快,自己一個不查,什麽線索都沒有留下。


    巳時已過,日頭旺起來,死者傷員全部被清理抬走,臨近的住戶收拾了細軟紛紛逃去親朋家避難,隻留了幾隊城防阻止圍觀的百姓踏入,此時府裏站著個渾身白衣的少婦,身姿曼妙,一頂白色帷帽遮蓋了麵容,她正站在滿地塵土裏,拾了根木棍,在坍塌的廢墟裏細細搜索著。


    法器撐開屏障,阻擋人族視線,她沒有用法術,想來是不想被仙界發現行蹤。


    這個少婦正是鳳秣陵,自那日感受到了鳳陽君的氣息,追蹤而來,最近的氣息便是在此處消散的,鳳秣陵一寸一寸的翻找,疑惑不解。


    曾經那個天真爛漫,嬌憨善良的女孩子,隨著鳳陽君一起死去了,她的日子並不好過,如今的中天王妃,名頭響亮,實際,全是虛妄,仙魔大戰的源頭在她,戰神的逝去,仙族的衰敗,錯不在她,罪過在她,族人的冷眼,她不是看不懂,失去了哥哥的庇護,四處都是寒風。


    新任的中天王,敏感多疑,她與魔族魈夜那段不清不楚的曆史,如同深壑橫在兩人之間,要不是她出身顯貴,中天王哪會十裏紅妝迎娶她來裝點門麵,仙人多克欲,講究不浮不躁,不怒不喜,中天王是仙族新一輩裏的翹楚,夫妻二人成婚至今不曾紅過臉,但被愛過的鳳秣陵知道,那是因為他不愛她,不在乎她,凡事沒有入心,她的鳳陽君妹妹的身份對他來說更重要,隻要她不要再做出什麽招人非議的事情,她的中天王妃身份就不會改變,千年萬年的下去。


    離開了天宮那個束縛的地方,來找哥哥的鳳秣陵恢複了幾分少女的靈動,一炷香時間過去了,不使用法力的鳳秣陵一無所獲,她扶著腰直起身,微微蹙眉,目光往地麵上那個大洞裏搜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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