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走了這麽久總算能遇到個活人,她抱著微微欣喜的心又加快了速度趕了上去,那股京城閨秀之氣與語話都不自覺的撿了起來問道:“先生慢些走。”


    “有一地方想向先生打聽一番,可否方便。”


    她的語氣很輕柔溫和,又充滿了禮貌,讓人聽了就會不自覺的心軟想要停下腳步。


    而那抹身影也是明顯的愣住了一會,隨後才緩緩轉身望了過去。


    隻見蘇晚瑾撐著傘加快步伐又不失儀態的走來,那頭上的簪花穗子沒有絲毫晃動。


    她佇立了腳步才發覺這抹身影高大,又怕對麵看清楚自己的樣貌而認出自己,傘麵輕輕下拉在對麵人眼中看來剛好便完美的擋住了上半張臉。


    “這附近可有一位叫做……”


    話說到一半還沒有完的功夫,對麵那人便直接微微彎身同時又伸手過來握住她拿傘柄的手上抬了幾分。


    蘇晚瑾也有一些驚訝不自覺的抬頭望去過去,很快便撞進了一雙熟悉的狐係眼眸,深邃處又透著孤冷與寡漠。


    她看清楚對方長相的同時,對麵也看清楚了她,那一瞬間隻展露出了與他平日有一些不相符的驚愕,那股悠閑自得感皆無。


    感受到手心的溫度傳遞而來與肌膚之間的觸碰,那股遭到嚴重欺騙利用而產生的創傷全部化為強烈的惡心感與怒意,控製不住似的如同洪水般泛濫全部湧上心間。


    蘇晚瑾猛然的將手抽了回來,抽回的動作很快以至於那把油紙傘都沒有拿穩直接掉落在雪地上。


    傘落在雪地上的同時,那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頓時響徹在整個寂靜的林間,肩膀上的傷勢雖已好的差不多,但依舊還會出現一些舊疾,用力過猛後連帶著整個手臂甚至掌心都開始感到疼痛起來。


    “蘇姑娘,許久不見,見了本王倒是好大的火氣。”


    那道清冷的男音緩緩開口的道,稍顯平淡,白皙的臉蛋上同時出現了一道明顯的紅色掌印。


    手臂與肩膀的疼痛讓她原本柔和的細眉忍不住皺了皺,多添了幾分凶意,見他依舊那般淡然一笑而過,如同什麽事都驚動不了他一般,心裏的怒意便更加大了幾分:“還是要多謝忠順王那日的不殺之恩,我才能活到現在。”


    “既是多謝,難不成這是什麽新的謝恩方式?”


    李思辰聽著那抹笑不減,又指了指自己臉蛋上的巴掌印。


    烏色發絲垂落而下,修飾覆蓋著那本就精致又輪廓線分明的臉,稍細的眉襯托出那雙深邃又讓人看不透的眼,高峻的鼻梁下勾唇笑流露出的親和與友好,讓人無形間便放鬆了警惕,身上著的是上好的黑色交領錦袍,裏層為白色長衫交領,中層則為墨灰色交領,覆蓋住白色長衫,領口則有銀線精繡而成的吉祥花紋紋,黑色的廣袖大衫隨意的穿在身上,衣領甚至大袖上都繡著皇室禦用的金色花紋。


    雪就這樣落在佇立在原地不動的兩人身上,風稍稍一吹便能吹落而下,聽他的話與態度,她心裏的憎恨與憤怒不減反增了起來,但是無心與他過多糾纏,必須要先將蘇軾璃安置好才可。


    見她不語,那一雙原本柔和的眸子此刻滿是怒意與憎恨,李思辰隻是抬手拍了拍落在肩膀上的雪,又稍稍彎下身子撿起地上差點便被吹跑的油紙傘遞了過去沒了笑隻是平淡答道:“看樣子今日的祭拜或許不用了。”


    蘇晚瑾拿過了油紙傘,又特意避開與他的觸碰轉身便想要離開,很快身後又傳來話:“若是要安置蘇軾璃的話,都已經備好了。”


    “殿下念他畢竟也是前臣,特許與楊夫人埋葬在一處。”


    “隻是不可大肆宣揚。”


    她聽到這裏有一些愣住,緊接著便轉身冷笑了起來:“多謝殿下皇恩浩蕩,還勞煩忠順王爺帶路吧。”


    既然目的一致又何必離開,目前最主要的事還是以埋藏蘇軾璃的骨灰為主,人死了後連埋葬的位置都不能自己決定,蘇晚瑾心裏隻覺得悲切交加。


    從知道事情一切的真相起,兩人的關係便已經變了,一路上並沒有交談,不如說是蘇晚瑾抗拒與他交流。


    她就這樣遠遠的跟在李思辰的身後,冷漠的神色剛好對應了這冰天雪地一般,沒有一絲融化的痕跡,心裏已是明白產生了芥蒂,自己已不可能在如從前那般心平氣和的與他坐下來談樂飲酒。


    明明是10幾分鍾的路程,對於蘇晚瑾來說卻度日如年的感覺,等到了那片地方,不單單是一人,隻見馮其帶著王府兩位小廝忙活著,同時又擺放著一些物品,兩位小廝先是將厚雪鏟開後,馮其又細細的清掃著路麵上的碎雪。


    聽到走路聲,原本還拿著掃帚掃雪的馮其抬頭看了過去,見是自家的王爺,又注意到他臉上的巴掌印本以為是看錯了。


    又有一些不敢置信的湊近了幾分,在確確實實的看清楚了後,那眼珠子都瞪大了幾分連忙上前關切喚道:“王爺……”


    “是何人既如此,待會我便讓人好好捉他歸案。”


    心裏完全是大驚失色,這才分開多久,便挨了打回來,可是自家王爺身份也算得上是位高權重,誰人敢對他動手?


    這完完全全就是不要命又愚蠢的行為,但凡是個正常人都不會如此。


    難不成是王爺一個人來的路上,順帶調戲姑娘不成,反被姑娘打了一巴掌,但也不成立,自家王爺怎麽可能傻乎乎的站在那裏讓人打呢?


    眼看著馮其瘋狂猜想,就連同表情上麵都摻雜著複雜的神色,又遞了手帕過來,李思辰則是接過手帕擦了擦嘴角的血又望向身後的人眯眼睛笑了笑道:“無事,若是能讓蘇姑娘氣消,挨了打倒也值。”


    聽著忠順王的話,還在思索他口中的蘇姑娘是何人之際,又繞過身後看了過去,隻見那位蘇姑娘那冷漠又犀利的眼頓時露出了毫無遮掩之意的嫌惡。


    意識到氣氛明顯有一些不對勁後,馮其也隻能盡量緩和這種氣氛同時又對蘇晚瑾叫道:“蘇姑娘你可算是回來了,許大人他.....?”


    蘇晚瑾一邊將傘合好的同時,相對於李思辰的態度,對馮其的態度明顯好了許多,至少不如那般神色冰冷隻是平淡的回道:“他若是想回來便自然就回來了。”


    馮其明顯愣了會很快便露出了稍稍哀愁的表情,但李思辰卻隻是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並沒有做過多的詢問。


    此刻那墓穴與碑位都已經備好,正因為是罪臣就連下葬都需掩人耳目,私下埋葬不可過多張揚。


    蘇晚瑾先是誠懇的對著馮其道了一聲謝後,便蹲下身子將骨灰甕放了進去。


    又發覺自己身後不知何時站了人,李思辰先是從袖子裏麵拿出一包錦囊轉而又丟了下去不忘道:“書墨姑娘的屍首已被家人領回去埋葬了。”


    “我們尋不到蘇大人的遺體,你若是在晚些,恐怕這些頭發便是他唯一留下的東西。”


    “封了棺便不好在開了。


    蘇晚瑾看了一眼沒有回答他的話。


    正因為李思辰無論何時都帶著那股矜貴又高高在上的樣子,什麽事都不能觸動他的情緒,蘇晚瑾便見了他心裏便覺得感覺憤恨了幾分。


    見她舍不得起身隻是盯著骨灰甕出神,他又靜靜地站在一旁沒有任何動作,就連神色都鎮定自若不已,卻又一手稍稍拾起寬大的墨色的外衫,將原本要落在少女頭上的雪全部擋了去。


    兩人都不打算動的意思,馮其回想起請的那位道人的話,還是忍不住上前提醒起來:“王爺,蘇姑娘,那位老道提醒過的,應須盡快封了棺,不可誤了時辰。”


    聽到馮其為難的話後,蘇晚瑾這才緩緩的起了身站的稍遠了一些,又繞開了那人蹲在墓碑前開始在火盆裏麵焚燒起紙錢來。


    “你在恨本王?”


    李思辰開口問道,同時抖了抖衣裳上的白雪,神色平靜的同時又倒了一杯酒先敬後灑,回想起自己雖與蘇軾璃分了道,但卻也有過一段不短時間的棋友關係。


    馮其幾人處理好事務後帶著工具先一步離開,想著在竹林外等候。


    “你是殿下親封的忠順王,我不過是階下囚徒罪臣之女,有何膽量憎恨王爺。”


    “有勞王爺為我爹如此,若是無事請王爺離開吧。”


    蘇晚瑾回道暗暗的咬了咬牙,燒紙錢的動作從未停止,很是努力的控製著自己怒意與憎恨,心裏卻矛盾得很。


    話音剛落下,隻感覺到一隻有力的手頓時將她拉住同時被迫站了起來,未抓穩的白色紙錢也隨著落了一地。


    她想要掙紮的抽出手,肩膀的舊疾又開始隱隱約約發痛起來,發現根本使不上多大的勁。


    蘇晚瑾越是抗拒想要抽身出來,李思辰捉住的手反而越緊,麵對她疑惑中又帶著不耐煩的表情也隻是一笑繼續道:“本王接了禦令,要將蘇姑娘帶回京城。”


    “姑娘莫讓本王為難,請吧。”


    “所以你便天天在這一片徘徊,是猜到我早晚有一天會回來這裏是嗎?”


    “王爺可真是好手段。”


    他的話就如同火苗一般頓時點燃了蘇晚瑾長期憋在心裏的悶雷。


    但即便如此,李思辰表情依舊那副模樣繼續不冷不熱答道:“看樣子你倒是對本王了解不少,不過既是殿下請,皇命難違,蘇姑娘請吧。”


    她怒火直衝胸腔,那眉頭都緊湊成了一團,理智值一點一點的消失也顧不上身份與地方怒氣衝衝低聲吼道:“難怪殿下親封你為忠順王。”


    “果真是守護劉家天下的好犬,你既有如此本事不如自己做了皇帝,反而心甘情願站在幕後,難不成是怕惹來眾人記恨?”


    “畢竟比起殿下的性子,若是你做了皇帝不得惹得民眾人心惶惶?”


    “你敢捫心自問,這其中一點私心沒有嗎!?”


    李思辰聽著她的罵,陷入了良久的沉默很快又如同左耳進右耳出一般,絲毫不掛在心上笑著答道:“蘇姑娘罵完了嗎?”


    “那便隨本王離開吧。”


    “李思辰!我都說了我不會跟你走的,你放開我!”


    他一邊說便要拉著人走,蘇晚瑾想要抽回手,早已經是氣的牙癢癢,剛好被拉的又是左手處,本就犯舊疾,不一會又感覺到胸腔一陣疼痛到厲害,連帶著臉色蒼白的讓人看了不禁擔憂起來。


    她被這突如其來的疼痛折磨的有些站不住腳,發覺狀態不對後,李思辰才鬆了手笑意散去,神色冷漠的直接將她整個人都抱了起來。


    不論懷裏的人如何掙紮對於他來說不過是徒勞無力。


    在林外左等右等都遲遲不見人出來的馮其剛想要回去打探幾分,被看到自家王爺已經快步走了出來,懷裏又抱著掙紮的蘇姑娘不禁有一些愣住。


    但看到李思辰心情明顯不是很好的樣子眼中展現出一抹難得的陰戾,緋紅的薄唇緊抿,散發出足以凍死人的寒氣後不自覺的背過了身不在敢去看,兩小廝也跟著心驚膽戰的放下了車凳。


    他踩著車凳直接上了馬車,未將在場的三人放在眼裏,這一刻滿是孤傲與不近人情。


    還沒有反應過來的功夫,蘇晚瑾便已經被放置在了馬車內的位置上,很快又感覺到一股力量隻身壓了上來,同時連帶著寒意都席卷而來。


    “你剛剛回本王的話,本王現在便可以給你答複。”


    “隻是不知道你是否願意配合又能否有勇氣知道答案。”


    意識到再次被人過近的接觸後,又感受到那抹寒意都一同侵襲至全身,雖然一眼望去,李思辰身上沒有任何汙穢,但鼻腔之中那股濃烈的血腥味卻不散


    這種被人壓製任人擺布感再次襲來,甚至比任何時候都要強烈,雖不怕死,卻恐懼被人觸碰,讓蘇晚瑾的心裏一驚又掙紮的更加劇烈起來,不禁有一些恐懼幾分。


    “滾開!”


    “是你質問的本王,如今卻又不想知道答案了?“


    看著她那副原本冷漠又死氣沉沉的模樣如今卻因為自己稍稍貼近便露出恐懼又抗拒的表情,他心裏的陰霾更多添了幾分,卻也明白早會有如此一天。


    “為什麽要利用我,為什麽要騙我。”


    “你告訴我啊,我做錯了什麽,要這樣子對我?”


    “如今看到我這副模樣,我早已經是眾人笑柄。”


    聽著蘇晚瑾那一句句的質問,皆是憎恨委屈,緊接著又開始犯起咳嗽來。


    看著這副模樣,又聽著那一陣陣咳嗽聲,李思辰禁錮住她手腕的同時,動作也跟著停了下來,緊接著又是一瞬間的恍惚與呆愣。


    麵對這一連串的問話,他自己卻也答不出來,起初隻是為了計劃,為了保住劉氏的江山,在到後麵那顆堅定的心慢慢的不在堅定,甚至害怕讓蘇晚瑾知道真相而去對那些知情者嘴卻又不嚴的人趕盡殺絕。


    “或許一無所知你明明會幸福一點。”


    李思辰淡淡的開口答道,眼裏幽深的看著她,出現了一抹捉摸不透的情緒。


    “所以我便應該活該被你們騙?被你們利用?”


    “你們口中說的皆是道貌岸然,為了權勢爭奪,心裏卻無一個有私心的。”


    蘇晚瑾一邊憤怒的說著,眼中布滿了血絲,手腕的禁錮剛被鬆開又被過於的貼近的距離應了急一般再次想要抬手打去。


    但李思辰早已有防範意識,很快便捉住了那揮來的手,懷裏的人逐漸的暴躁掙紮不斷的牽動著他的情緒。


    原本一直寡淡的心這一刻完全是煩躁又懊惱不已,卻又不知道應該如何安撫她暴躁怒吼不止的狀態,又多添了幾分束手無策。


    他不理解也不擅長應對這類情況,平日身邊總是會圍著對自己主動示好柔情似水的姑娘,根本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蘇晚瑾回想起那些過往隻感覺理智要瘋了一般,想要將一切都要抹除忘掉,越是如此那些記憶就越是不斷湧現進來。


    她想要挪開視線,不在想去看他的此刻眉心緊促的臉,往日的風流倜儻隨性不在,明顯是在思考什麽一般,卻也看不透他在思考一些什麽。


    “我會殺了你的,李思辰...


    “我絕對會殺了你的……


    聽著那一句句怒吼,而後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咳的她身心疼痛,舊疾又痛又癢。


    “本王等著,你腰間不是一直掛著匕首嗎?”


    他眼裏布滿了冷意,緊接著冷笑而後又俯身貼近了幾分,很明顯像是在等著她下一步動作一般。


    意識到身上的重量明顯重了幾分,緊接著在是那近到可以聽到呼吸聲的距離,蘇晚瑾猛然的抽出了腰間那邊鋒利的匕首,直接抵住他。


    雖沒有任何話語,眼裏卻依然是充滿了警告性,即便如此李思辰卻沒有要停止貼近的架勢,鋒利的匕首已經接近那白皙的脖頸與喉結處,甚至劃處一道淺淺的刀口流出鮮血。


    這一刻蘇晚瑾便知道,這一次是真的,即便是麵對自己的性命他依舊可以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態度,甚至眼裏早已經做好了準備一般。


    此刻兩人對於自己性命這種事卻保持著出奇的一致,那就是絲毫不看重。


    “你不是想為你爹報仇嗎?“


    “本王現在就在這裏,你隻要稍稍用點力就行。”


    “王……王爺……”


    “蘇姑娘不可啊……”


    隻聽到馬車外馮其一聲道,語氣中充滿了緊張與擔心。


    馬車隔音本就不是很好,車內兩人戰爭性爆發的爭吵被幾人聽的一清二楚,尤其是那拔刀的聲音便足以讓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也從未見過自家王爺會展露出如此情緒,平時總是樂嗬嗬的,今日難得像是失了心智一般。


    聽到車外馮其勸阻的聲音,馬車卻依舊平緩的行駛不止,李思辰懶散的瞥了蘇晚瑾一眼,轉而又對著車外的人冷道:“閉嘴。”


    馮其聽他話,那話音如同浸了一灘寒水一般涼徹整身,也隻能老實的閉上嘴,不在敢吭聲,心裏卻祈求著蘇姑娘莫要動手。


    蘇晚瑾這一刻才像是將崩塌的理智全部撿了起來一般,匕首頓時從手中脫落掉到了地上發出落地聲,連帶著馮其高度緊張的心也跟著落了下來。


    她恨自己的不夠果斷,每當這種時刻,回想起那夜李思辰為了救自己主動服毒,回想起三裏竹那夜他難得的自責和愧疚與安慰,又回想起那些回憶,而後隻能將悲憤化為淚水。


    “李思辰,我不會殺你的,但是我也不會原諒你們所做的一切。”


    “我唯一隻恨你利用了我,卻又要幫我,讓我無法下狠手。”


    看著少女那雙通紅的眼眸,又不斷的流出熱淚盈眶,李思辰心裏也覺得好不到哪裏去,惆悵悲哀不解充斥在心間。


    他也恨自己既然不夠果斷,當時為什麽要一心好奇與眼前的人牽扯接近,說什麽既是自己人去解救也合理的借口,其實心裏卻暗暗揣著明白裝糊塗還是出於私心雜念。


    良久或許是蘇晚瑾那一刻的表情喚醒了李思辰心裏那一分難得的愧疚與良知,又或許是感受到她對自己終究不舍的動手,還留有一絲情意。


    李思辰剛才那副風雨欲來的神色很快才散了下去,轉而隻是象征性的摸了摸她的發頂,又將那有一些亂的流蘇整理好,變臉如同翻書還快眯眼一笑,多添了幾分調侃打趣感開口道:“開玩笑的,蘇姑娘好生歇著吧。”


    “一路長途跋涉或許也該累了,中毒之事本王已讓人去尋解藥了,在那之前你安心在府中養著便是。”


    等他從自己身上挪開,坐到了對麵的位置,距離徹底遠了一些後,蘇晚瑾剛才恐懼的心也才跟著鬆懈下來。


    心裏很明白自己不能待在這裏,死都不要待在京城,這個地方雖是初生時的起點,但也是她一輩子都不願意回來的地方。


    李思辰起身的同時又順便撿起了掉在地上的匕首遞了過去,蘇晚瑾卻是抽出腰間的那把明黃色穗子的長劍與匕首的刀鞘丟了過去,從未有過如此的平靜,就好像剛才那場爭吵從未發生一般:“物歸原主,還有這個。”


    “見到你便已經夠了,也不想在見其餘任何人。”


    他看了看接在手裏的匕首與那把明黃穗子的長劍,先是抽出劍,即便被擦拭的很好,但劍刃上麵那幾道明顯是打鬥留下的痕跡又道:“看樣子你用它殺了不少人吧?”


    “就算擦拭的很好,但本王依舊能隱隱約約的聞到一股血腥味。”


    說著的同時又注意到蘇晚瑾此刻還抱著從未見過的墨青色的長劍隻是輕描淡寫的笑了笑,見他笑,她隻覺得心煩,更多的是看不透的心煩,不明白他究竟在想什麽,究竟是何意。


    卻也不想在他的眼前繼續落淚,越是如此在對方眼中卻越是惹人恥笑,想到這裏蘇晚瑾努力的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冷了他一眼不想過多的搭理。


    見她明顯不搭理自己的意思,李思辰那抹笑稍退了一些再一次認真的開口問道:“你有多恨本王?”


    “就算我死了,我也會恨你的。”


    “你那漫不經心,對所有人都高人一等的態度,現在或許我無法下手。”


    “但是你看好了,李思辰,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的。”


    蘇晚瑾看向他氣憤的說道,那眼眸雖然帶著淡淡的殺氣,而後很快又多出了幾分猶豫。


    即便是麵對這種話,他隻是一手撐著側臉多了幾分慵懶感,眼皮微微下挑,心裏想著自己這一路走來,隻要是能有利用價值的,不管至親至友都會不擇手段的去利用一切,同時心裏沒有任何異樣。


    但是卻不明白為什麽到了蘇晚瑾麵前,那股久違的愧疚感竟然會冒出來,越是看著她,心裏的愧疚感便越強,或許換是常人敢對自己說這種話,那他一定不會等對方開口,自己也會先一步殺了對方。


    而不是現在即便聽著這種話,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這一天遲早會來的,隻是早晚的問題,同時還會帶著一種莫名的痛楚?


    他眼裏壓下那一抹愧疚同時想將那抹愧疚丟出去,不斷的提醒著自己一切都是為了劉家的社稷,是必不可免的,這個時候最好的選擇便應該是放她走,但是為什麽卻無法鬆手,無論如何都想讓她留在身邊。


    “好,本王等著。”


    “隻要你下定決心,本王這條命你隨時都可以取走。”


    李思辰開口的同時,那抹漫不經心隨意的笑容再一次掛在了臉上,笑的勾人心魄,令人著迷。


    蘇晚瑾卻隻覺得自己被輕看了一番,那股不知名的怒火再一次上來直接起身一腳踩在他旁邊的凳子上,同時又一把直接揪起他的衣領冷道:“難道到現在你都沒有一絲愧疚嗎?”


    李思辰被她一把揪起衣領的同時也隻能被迫的坐直了身子,那抹笑意完全不散,輕抬手理過她垂下來的發絲,動作極其溫柔開口回道:“那如果本王痛哭流涕的向你道歉的話,你就會原諒本王所做的這一切嗎?”


    蘇晚瑾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不禁有一些愣住,很快鬆開了手抽身回來,不明白他這究竟是什麽意思,但卻不想對他有過多的接觸,心裏忍不住一陣犯惡寒。


    “這毒我倒有聽聞,雖能緩解,但久了終究會深入身體,就如同慢性毒藥一樣。”


    “自然是盡早在下一次毒發之前尋到解藥,盡早解毒才是最好的。”


    “否則隻會不斷的傷害你的身子,直至再也起不了身來。”


    一想到陶苗苗路上對自己說過的話,她此刻隻想趕緊離開這裏,回想起來與千麵狐分道揚鑣,也不知道他如何,是否還在尋自己。


    心裏又不自覺的恐慌起來,生怕自己還沒有與千麵狐匯合,便要因為毒發而倒地不起,這件事本身便與千麵狐牽扯不大,但他卻如此掛在心上,如果找到了他也隻想問他說一句話,為什麽要跟這些人一樣夥同來騙自己。


    想到這裏蘇晚瑾起身便想要離開,剛站起身的功夫卻再一次被拉住,回頭望去隻見李思辰眼眸微微眯起同時溢出一股壓人的氣場,就連那友好的笑都讓人莫名的壓抑,緊接著薄唇輕聲溫和喚道:“蘇晚瑾,你要去哪?”


    “我去哪與你何關?該還的東西...........”


    她眉頭緊蹙成一團語氣冷道,雖然透著不滿但又給人一抹柔意溫和,就好像即便很生氣但單看外表讓人完全感受不到有多大的怒火一般,隻是那話還未說完,很快便感覺腦袋早已經腦發昏不已,視線隨後便是一片模糊,隻感覺到鼻腔之中一股熱流湧出,抬手不禁想要觸碰這股暖流究竟是什麽,很快那白色的大袖頓時被沾染成一片血紅色,緊接著腿發軟無力撐不住一般仰後倒了去。


    本以為會這樣就此倒在硬實的木板上,不曾想栽倒而下同時被人接住,很快便摔進結實的胸膛裏麵。


    一抹清爽淡雅的木質香味一同而來,而後調又帶著微苦的茶香,聞了讓人莫名的感到鬆了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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