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公聽到這裏,擺明了是逼宮之意感覺天都要塌了去,眼裏緊張的神色完全掩蓋不住,從李王被貶被發落之際,心裏便早已有預感,卻也才過五日便來的如此之快。


    劉祈安隻是冷笑了幾分,眉眼之間皆是極強的壓迫氣勢:“朕便說如此一大筆銀錢能用何處,原來是在這裏,看樣子他們等人早已經迫不及待讓朕交出皇位了。”


    “這這可如何是好啊,殿下!“


    “如今李王被貶,暗衛遣散,李將軍又禁足在府中。”


    “如今已有禦林軍倒戈於陳褚那邊。”


    小太監又再一次趕忙著開口問道,說話隻見那唇齒間到在打顫,他也是未經過此事。


    王公公也急的拿拂塵的手也微微顫動,但見劉祈安隻是平淡的起了身後,又趕忙著上前伺候他更換衣物來。


    若是以前,在還未遇到蘇晚瑾之前,劉祈安深知自己這時候自然是巴不得樂嗬嗬的退位雲遊四海,尋仙訪道而去,圖的清淨安寧,見慣了宮中權勢的鬥爭互相殘殺,讓他覺得反感。


    所以他總是在先帝麵前表現的沒有絲毫上進心,對任何事都是提不起興趣懶惰成性的態度,更不要說什麽繼承皇位了。


    沒想到他越是如此,反而還起了反效果這皇位終究是落到了自己手上。


    現如今他已經答應過蘇晚瑾,自己既然坐上了這個位置也必須負責任。


    “看樣子,為每一條猜測都留一條萬全之路果然還是有效果的。“


    王公公還在整理衣物的同時,守在屏風處身形稍稍較高大年輕的太監這時繞了出來,身穿大紅蟒衣,頭戴三山帽,腳下粉底皂靴。


    他說笑的同時將頭上的烏帽摘了下來,那一頭烏絲般傾灑而下,神態自若,一舉一動皆是懶散與邪魅氣。


    見他而來,王公公也是有些愣住剛想要喚一聲李王,又意識到他被貶了官,但為何又出現在這裏,讓他有一些無從下口。“李將軍那邊如何了?“


    劉祈安開口問道,隨意抽出一根明黃色的發帶遞了過去。


    李思辰接過了發帶,緋唇輕抿住又將散落的烏發一把抓高轉而又綁了起來才慢悠悠的開口道:“扇子已經給他了,相信他們那邊已經連夜在來的路上了。“


    “暗衛均已在皇宮之中埋伏下,侍衛親軍司、殿前司也已去。“


    劉祈安轉而一把拿起掛在一旁的長劍,又開鞘看了看,刺眼的寒光頓時照亮他眼裏複雜又捉摸不透的情緒。


    “殿下還是留守在這邊好,若是你有何損傷,那我們這一切都將是白費。“


    李思辰一邊說著的同時又拿過暗衛手中的佩劍提醒起來,王公公見他要去也趕緊製止起來:“殿下三思啊。”


    “君與臣本是一體,要麽同榮要麽同死。”


    “更何況,朕還沒有弱到如此地步。“


    他堅定的開口道,似乎不給人任何開口製止的機會,先一步出了房門,回想起上次經曆了璃陽宮事件後,他便知道自己繼續如此止步不前,那將永遠比不上蘇晚瑾身邊的任何人。


    眼瞧著拗不過他,李思辰便也不多說什麽,回想起以前小時候兩人也會比試一二,但還是緊跟在劉祈安的身後。


    “看樣子,我被貶的消息一出,他們就已經按耐不住了。”


    “早知如此的話,便早一些用這個法子讓他們自己跳出來了。”


    他笑吟吟的開口道。


    “之前並未有萬全的應對之策,如今各個地方都已經準備好。”


    “才敢冒如此風險。”


    劉祈安開口答道,卻也沒想到陳褚等人竟然會如此迫不及待,以為他們還會在潛伏幾天呢。


    兩人身姿風華便直直的出了文德殿,身後又烏壓壓的跟上了一批侍衛而去。


    “不過敵我人數懸殊,我們還需盡量拖延到李將軍那邊的人來才可。“


    “貿然與他們對峙自然是必輸局。“


    聽著李思辰的提醒,劉祈安自然是知道目前的情況,而後又轉頭思索起對策來。


    “無事,朕已讓楊姑娘往江司馬與嶽氏劉氏那邊而去請人,他們知曉此事必會前來。”


    “哦,看樣子殿下倒是思考了不少對策。”


    李思辰聽到這裏故意似的挑了挑眉,又帶著笑意。


    “他既讓自己的女兒來拖住朕,轉移朕的注意力。“


    “恐怕也未想到這楊素娥既會叛變於他吧。”


    劉祈安再一次緩緩開口道,兩人這一刻突然便陷入了極其默契的沉默,那雙充滿笑意的眼也暗了下來,多了幾分沉思與複雜。


    就連想法都達到了一同默契的程度,那就是有其父必有其女,這姑娘野心如此之大,又有陳褚為前車之鑒,事成之後萬萬不可久留。


    讓人感到可憐的是,盡心盡力的楊素娥卻絲毫不自知,在陳府是陳褚的利用的棋子,就連在另一邊也隻是棋子。


    等瀧鴉等人收到李思辰那邊的傳信之際時,已是四日過後,他抬手接住飛來的黑鴉又抽出腳上的紙條看了一眼後,便對身後的人冷淡的下令一句:“動手。“


    寂靜的洛府在這一刻頓時便喧嘩聲刺破天際,連帶著火光也一同照亮。


    還被看守的玉木,聽到喧嘩聲後,這一刻忽然猛的一個回身,直接將跟在自己的侍衛一腳踹了出去,手同時迅速的抽出他腰間劍直接抹了另一個侍衛的脖子,直衝洛尤的廂房而去。


    洛尤聽到房門被破開的聲音,又見玉木滿臉殺氣的衝了進去,卻站在敞開的窗台處顯得很平靜如水,仿佛早已經知道會如此一般。


    突然又想明白了,從最開始那一群刺客圍剿追殺寒鴉閣閣主之時,那些寒鴉閣的成員便已經趁亂混入其中,同時一一刺殺取代。


    不過在聽到某人的話後,她就如同先看到了那副場景一般忍不住笑了起來。


    見她突然發笑,玉木也是不解,隻覺得是麵對如此情況知道自己要死,精神狀態異常罷了。


    洛尤完全沒有任何掙紮要逃命的意思,轉而看了看緊隨跟在其後的洛亦水,隻是意味深長的笑了笑:“看著你依舊還是如此,那我便放心了。“


    “果然我們終究是不可能擺脫這個詛咒的。”


    “她會知道,一定會知道的,我會一直看著的,看著你痛苦的模樣……“


    洛亦水眼裏布滿了寒霜與淡漠,看著眼前的女人就如同在看一位陌生人一般,一身都浸入在冷月光之中,顯得更加的白淨,同時高舉起手上的弓箭,緩緩拉弓直接朝她心髒的位置毫不留情的射了過去。


    幾乎是一擊必中,心裏濃稠複雜的情緒不散,那窗台被敞開,明顯有人剛離開不久,心裏卻不明白這個她暗指是誰。


    這一次徹底的大清洗,讓洛氏與京城那邊也如同改朝換代一般,不過遺憾的是陳褚並沒有死,而是先一步意識到局勢不對,又或者是暗中被人提前告知一半直接先一步跑了,甚至丟下了所有人直接一個人在當天晚上出逃。


    黃永年本以為這一局必定順風順水,想著得了勢在殺了陳褚謀朝篡位,卻不想卻也是被利用殆盡後就可以毫不留情拋棄的棋子。


    李思辰除叛有功,被加封賜名為“忠順王”


    於提督,江司馬等人則是加封宣節校尉、宣節副尉,雖無實權,卻也是一種榮譽的稱呼。


    洛亦水則是順利的坐上了家主的位置,卻也沒有閑暇時間,光是處理北方旱災祭祀之事便足以讓他每天早出晚歸抽不開身。


    難得恢複了平靜後,瀧鴉並沒有急著趕回去,而是先在洛府歇下的同時還不忘搜尋陳褚還有江栩竹等人。


    聽聞他往北邊逃亡,想必必定是有人接應,兩人之前又是合作關係,想到如此忠順王便先讓他在那邊留守搜查,一旦找到此人便立馬殺人滅口。


    滅口自然是指讓一些本不該讓蘇晚瑾知道的事,傳到她耳邊去,洛亦水自然也是如此,讓洛氏一族大到宗親,小到府裏上下每一個丫鬟與小廝都嚴令禁談,若是有敢犯的必定將亂棍打死。


    寒意濃稠的晨間,甚至還布著一層層白霜而下,洛府連著幾日上下終於將殘亂的地方清掃幹淨後,難得迎來了第一個寂靜夜幕過後的清晨。


    一聲急促馬蹄不斷的聲響起,聲音從遠小到近大,在直到在洛氏大門停了馬後,聲音才止,那小廝見他快步下了馬身上又抱著一位臉色蒼白沒有絲毫血色的姑娘。


    兩人身上還沾染著泥濘,滿是飽經風霜感,給人一種風塵仆仆狼狽不堪又都是生麵孔,連忙製止了他要靠近的步伐趕緊叫道:“誒誒誒!“


    “你們可知此處是何地?竟敢貿然亂闖?”


    “就算我們大人心善,若是真讓你們進去,改明兒,這大門口可就要圍滿不少要飯的了不成?”


    千麵狐聽到這裏,看著他這副明顯狗眼看人低的模樣,直接氣憤的一腳給他踢倒在地,也不管不顧平日好脾氣與副漫不經心,同時不忘怒斥起來:“給我滾開!“


    他這副殺氣騰騰,怒意喧囂的模樣,另外幾位小廝絲毫不覺得害怕,又拿起了粗棍圍了上去:


    “好端端的為何打人?


    “雖不知你是何人,你找誰?“


    見他還要往大門而靠,剩餘幾名小廝直接攔住了他的去路,完全不打算幫忙開門的意思,千麵狐此刻也是很焦急萬分,繼續罵道:“我找洛大人,洛祭祀人呢?!“


    “眼下情況緊急,你們居然攔我們的路,待會洛亦水回來了,必定讓他好好懲戒你們一番。“


    眾小廝聽到這裏止不住笑了起來,也不知他何來的的架勢與口氣,隻當是玩笑話。


    此刻千麵狐身上若不是還抱著蘇晚瑾,指定早已經拔刀要殺進洛府裏麵去了。


    “我們洛大人可是忙得很,無空抽身管你們這些貧民,兩位無事請回吧。“


    聽著那些人的爭執聲,又感覺到身上極其寒冷頓時將意識昏沉的蘇晚瑾清拉回了一絲絲。


    她微微蹙了蹙眉,即便身上蓋著千麵狐的衣物,身子骨依舊凍的直發抖,那眉眼之間滿是破碎感,烏唇微微的顫抖著,想要開口說話很快又被咳意壓了下去。


    蘇晚瑾一咳嗽起來便覺得又要斷了氣一般,在心裏卻總是有一種莫名的想法,那就是自己如今這副模樣都是應該的,都是自己應該償還給那些死在自己手下的人,不甘心卻充斥在心間。


    她深吸了一口氣,言語之間滿是無力開口道:“實在是不好意忠,幾位兄台。”


    “能否幫忙轉告一聲給許大人,他認識我們的。”


    小廝見她一邊咳嗽,心裏莫名感到有一些惋惜,如此芳華貌美的姑娘卻滿臉將死模樣,便也不想計較什麽,心裏隻想著就算是為祭祀大人積德算了,便開口道:“姑娘若是認識許大人的話,我可以進去通報一聲。”


    “隻不過,目前這府裏目前隻有老夫人,他們一早便出去了。”


    “不知姑娘怎麽稱呼?”


    “民女名喚蘇晚瑾,家父乃蘇姓蘇軾璃。”


    “那就請兩位先稍等片刻。”


    他說著便轉身進了府中而去,千麵狐卻隻覺得氣不過,眼裏的怒意不散但又看到蘇晚瑾此刻的模樣後便也無暇管這些關心的問道:“感覺怎麽樣?若是累的話就先歇著吧。”


    “我不敢歇下,我怕我閉上眼就醒不過來了。”


    “千麵狐,一定要看著我,不要讓我閉上眼。”


    她緩緩的開口道,說話的同時又哈出一道道白色的霧氣,很快身子又忍不住蜷縮成一團凍的直發抖。


    沒過多久,進去通報的小廝很快便急匆匆的快步走了出來,又滿是歉意開口請道:“蘇姑娘快請吧,還有這位大人。”


    千麵狐此刻也沒有心思去計較這些,直接抱著蘇晚瑾快步的進了府中,侍女見她來又趕忙著走在前方帶起路來。


    天竺街為四方城其二繁華地帶,這一塊街坊均以賭坊青樓酒坊為主要,又不受官府管轄之地,自然便也成了魚龍混雜之地,入夜時入了天竺街的牌坊後,那燈花懸掛於高樓街巷之中,顯得極其富麗堂皇感卻又會讓人莫名迷失了方向的錯覺。


    江栩竹身著黑袍隱沒於暗巷之中,微微低著頭,竹製的鬥笠便蓋了半張臉,那股壓抑的氣息充斥著全身,時不時又抬頭看著巷外來來往往的人群,不單單是高官貴人,同時也是富家公子常聚之地。


    很快她的目光像是鎖定到了正在東張西望,又鬼鬼祟祟的人身上,環抱的雙手放下的同時又站直了身子不緊不慢的往人群中而去。


    男人似乎在尋找著什麽,還未反應的功夫便被人一把揪住拉著離開了人潮擁擠的街道,同時埋沒入了暗巷之中。


    他臉色有一些恐慌又帶著驚訝的表情,麵前的人摘了鬥笠眯眼睛露出柔和的笑後,那副恐慌便消失不見轉而便帶上了責怪與怒意:“又是你,你竟然還敢在我麵前出現。”


    “大人這句話不是我應該說的嗎?”


    “朝中局勢我這一路已聽說了,果然就算是這樣子還不行嗎?還是失敗了…”


    “無論幾次,無論如何都不行,看樣子這一直是一場必輸局。”


    “不過這次有了新的發現倒也不虧。”


    江栩竹那雙漂亮的眼眸微眯了一會,陷入了稍稍的思考,言行舉止間滿是英姿颯爽感,夜風微微吹起烏發露出飽滿又光潔的額頭。


    “哼!若不是你暗中慫恿老夫,又如今怎會落入如此下場。”


    陳褚說話的同時連帶著眉眼問都是怒意,回想起自己這一輩子勤勤懇懇兢兢業業的,結果一時貪念了聽信了眼前的人話語,又怎會落的如此下場。


    看著他怨恨的模樣,江栩竹這才將注意力轉移了過去,即便知道外頭在尋自己跟陳褚,依舊表現的很淡定,眼裏看他如同心裏不禁浮現四個字那就是蠢鈍如豬。


    “按照我推算的計劃,若不是那蘇家小姐在璃陽宮那裏不願意動手。”


    “否則此事早已經成定局,說來說去還是陳褚你蠢笨,未跟蘇軾璃那邊對接好,否則怎麽會存在如此情況。”


    “忠順王中毒,我是否有說過,我沒有回來不可輕舉妄動?”


    “結果你卻是先沉不住氣貪生怕死,先出手,正好中忠順王的詭計,將好不容易暗插在寒鴉閣的人全部被拔除。”


    她說,那雙眼眸深邃充滿了陰冷,宛如一條毒蛇又似蠍子一般死死的盯著眼前的人,話語裏滿是諷刺與鄙夷。


    陳褚聽她罵,倒也未想自己活了大半輩子居然會被一個20都不出頭的姑娘如此罵,氣的不斷指著她,隻能不斷的回一個你字。


    因為他想要罵出的話還沒有出來,便見江栩竹的手已經摸向腰間的短劍,便頓時惜命似的止住了話語,滿腔的怒火卻無處發左思右想著她剛才的話便頓時忍不住開始怒其不爭起來:“如此聰明之人,曾也是博得探花之人,怎麽會有如此蠢鈍的女兒!”


    “當時她若是下手,那蘇軾璃便也可不死,硬要三番五次與我們.......”


    “如今大勢已去,我不想聽你現在的抱怨。”


    “現在還有最後一次機會,雖不足以讓那些人垮台,卻也能造成致命一擊。”


    “你便說去還是不去?”


    江栩竹打斷了他的想要繼續怒罵的話,表麵上是在詢問著他的意見,那手卻一直握著劍柄,似乎在暗暗警告他若是敢拒絕便當場讓他死。


    陳褚聽到還有出一口惡氣的機會,自然也不傻,想拒絕也不在敢拒收,就如同玩偶一般讓她任由擺布。


    畢竟她說的本就沒錯,自己活了這麽久以來,江栩竹是第一個能讓李王那邊如此吃癟的人,甚至是差點便險勝,若不是蘇氏之女那邊自己未能對接好。


    否則她如此緊密的機會怎麽會以失敗告終,一想到如此陳褚便恨的蘇氏之女止不住牙癢,自己已是半截入土之人死也無謂,但是也想要拉人下水不管是誰都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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