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確實能感覺到身體有些虛弱,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體質也比之前差了許多,或許有可能是因為中了屍蠱的緣故,為了不影響進程,蘇晚瑾也隻能點了點頭,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看著孫卿,心裏想說什麽卻始終回以了沉默。


    官兵先一步將孫卿送了回去後,她才將注意力轉移到了一同將他們拉上來的少女身上頓時展現出驚訝的神色。


    陳施容顏依舊以往那般,帶著些緊張的神色眉頭緊蹙著仿佛還沒有從剛才的危機反應過來一般卻不知該稱眼前的人為公子還是姑娘。


    “陳施姑娘許久不見。”


    蘇晚瑾臉色蒼白,淡淡的敘了一聲舊道。


    陳施聽到這裏才趕忙著回道:“姑娘確實許久未見了,上次一別不知您過得可還好?”


    “好像沒有在看到那位少俠了?”


    蘇晚瑾自然知道她說的那位少俠是誰,心裏卻已是心疲力竭無法去過多的與人交談敘舊隻能稍稍歉意的笑道:“我與他分道揚鑣了。”


    “隻是為何你怎麽也在這裏?莫不是又被拐過來的?”


    陳施聽到這裏苦笑了一番又道:“我爹欠了債躲了起來,那追債的人找不到人,便將我賣了過來。”


    她聽到這裏有些震驚之餘,還想開口說什麽卻被人先一步打斷。


    “幾位都算是瀧鴉兄的好友,先到我府中落腳歇下吧。”


    張塗景不知何時慢悠悠的走了過來道,洛亦水隻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又輕聲輕語似帶著安慰:“你去吧,我守在客棧讓人將東西給你們拿過去。”


    蘇晚瑾聽到這裏連著點了點頭,沒有過多的猶豫,此刻她的心裏隻想著瀧鴉會如何,盡量的離他近些總是好的,這樣接下來什麽情況也能第一時間知道,若是就這樣醒不來又該怎麽辦?


    光是想想,就感覺心髒被人拿捏住一般喘不上來氣,恐慌感再次席卷而來。


    到了張府後,陳施便被安排在了一間客房內,但她卻未因此閑下來,而是也跟著去幫忙。


    蘇晚瑾在床上卻遲遲輾轉難眠,她很想起身守在瀧鴉身邊,但是又怕這種時刻跑過去給人添亂,也隻能按耐住心裏的衝動,躺回了床上。


    洛亦水看著屋內的燭火始終未被吹滅,蘇晚瑾估計是沒有睡著的,思索了一番後便將香料遞給了正在過路的丫鬟道:“給蘇姑娘點上吧。”


    他知道自己必須要迅速了,否則以洛家那邊找人速度很快便會追殺過來,目前的形勢嚴峻若是他們追過來隻會落得三人被殲滅的下場。


    屋外來來回回走動的的聲音讓她隻能坐著等待,不一會隻聽到突然一陣輕敲門聲響起:“姑娘睡下了嗎?”


    蘇晚瑾趕忙著起身開了門緊張的問道:“我還未睡下,是那邊有何不妥嗎?”


    丫鬟看著她的樣子,眼下明顯有一片烏青先搖了搖頭似是為了她安心一般道:“目前血已經止住了,沒什麽大礙,請姑娘放心。”


    “您該歇歇了。”


    她一邊說著將香料倒進了香爐裏麵同時又點燃,聞著屋內的那股淡淡的百合檀香蘇晚瑾不知道怎麽的感覺莫名的安心下來,或許也有可能是在聽到血止住了四個字後,心裏也徹底安心了下來,在床上目空一切的功夫便昏昏欲睡了過去。


    丫鬟走出來時,屋內的火光也跟著暗了下去,看著蘇晚瑾算是徹底睡著後,洛亦水才稍稍加快了步伐往東廂房而去。


    東廂房相比西廂房那邊,倒是喧囂吵鬧不已,一眾下人來來回回跑了好幾趟,又是換水又是換毛巾的,張塗景則是神色凝重的站在捕快身旁正聽著什麽,那副瀟灑的風姿褪去,隻剩下陰鬱與頹廢感。


    他像受了什麽極大的打擊一番,步伐蹉跎的扶著石桌而坐,趴在了桌上顯得極其疲憊,仿佛一旁吵鬧聲與他格格不入一番。


    等捕快離開後,管家這時才支支吾吾的上前而來小聲道:“少爺,該著手準備一下小姐的後事了嗎?”


    “小姐的屍首還在官府未認領回來。”


    張塗景這才坐起了身子又看了看那群忙活個不停進出的下人,眉頭皺著,良久才如同歎息一般吐露一句話:“先接回來放著吧,等這裏情況好轉了在說。”


    “可是,這小姐屍首若是放久了,這傳出去也不好聽呀。”


    管家聽到這裏有一些為難起來趕忙著又道,人死了本應該盡快處理後事,出殯入土為安的,這樣放在靈堂遲遲不處理,自然是是不妥的。


    見他為難的樣子,洛亦水這時才不緊不慢邁著步子走了進來輕聲喚道:“張兄。”


    張塗景擺了擺手讓管家退至一旁後,才再一次露出那副有一些瀟灑的笑,隻是笑的很勉強很無力的回道:“洛兄,沒想到你動作如此神速,我正想著叫人去接您呢。”


    為了避免張塗景先一步起身示禮,洛亦水快步走過去直接坐了下來,又看了看那屋子裏忙成一團的人忍不住關心的問道:“瀧鴉兄不知情況如何?”


    “剛剛大夫出來道了一聲,還在止血呢,若是止住了血便可安穩無憂了,若是止不住那就該著手準備一下後事了。”


    張塗景說到這裏,那副笑散了去,陰鬱再一次布滿了整張臉盡顯憔悴,一想到自己已經失去了一位至親的妹妹,如若在失去一位好友,曾經一起打打鬧鬧過的三人,若是到頭來隻剩下個自己。


    張塗景甚至不敢想象自己以後會有多麽的孤獨,老時身邊連一個能真心談吐的人都沒有。


    洛亦水看了看他那件鵝黃色的衣袍依舊帶著血漬,又回想起這一路上的一切突然忍不住感慨萬千。


    良久他才輕聲問道:“可否能拿來刀與瓷碗。”


    還在用手撐著側臉思緒的張塗景聽到這裏又看向了他,明顯有一些沒反應過來他這是何意,但是見他臉上依舊掛著淺淡的笑意後才抬手示意讓人拿了過來。


    丫鬟將青白色的碗小心翼翼的放到了桌上,又將一把鋒利的小刀遞了過去。


    見洛亦水接過刀,又微微抬起另一隻手,那白皙細嫩的手腕頓時展現而出,連帶著上麵的經脈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他的這種異常的行為,張塗景頓時大概猜到了什麽一般連忙出聲製止神色驚訝道:“洛兄,您同為一介讀書之人,這種邪門偏方萬萬不可信啊。”


    洛亦水自然知道這是一種邪門偏方,但是當他替代楊馨成為洛家的祭祀時,便不在是偏方,而是真正的治百病的好藥方。


    為了讓自己的女兒活下來而割肉做藥引。


    正因她如此魯莽的做法,本家那邊的人才得知了這一神奇的功效,自己便失去了自由被圈養了起來。


    洛亦水已經忘記了自己究竟以這份年輕容姿活了多久了,隻知道這些天他才感覺到自己算是真真切切的活著。


    仿佛又回到了那些年與楊馨一同在府中胡鬧又自由的日子。


    好不容易擺脫了這種局麵,現在卻要在來一次這種經曆,果然心裏麵還是會有一種不快感滋生而出,但是一回想起蘇晚瑾那副哭的痛徹心扉的表情他便心一狠隻能劃破了手腕。


    “楊馨,或許我對你的女兒有了不一樣的情感了吧。”


    手腕劃破久違的疼痛感讓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連帶著白雪似的細眉都微微皺了起來,睫毛茂密微顫,薄如蟬翼的瞳孔不在似那般總是帶著笑,而是顯得很淡很沉讓人無法看透他的情緒。


    血衝破刀口流出滴落到了碗裏,張塗景見了這一幕有些沒反應過來隻是神色驚恐的站在一旁想說什麽卻又啞了聲。


    不一會兒的功夫,瓷碗便放滿了半杯血,見他不緊不慢的收回了手,張塗景趕忙著招呼叫道:“都傻愣著做什麽?還不趕緊給洛公子包紮。”


    另一個大夫明顯也是被他如此行為嚇傻了眼,聽到張塗景的怒斥急匆匆的上前拿出了止血散,他則是習以為常的拿過了止血散倒在了傷口上,又用紗布一一包裹住。


    動作行雲流水卻極其熟練,讓人看了便覺得他不止是第一次如此了,沉思片刻後,張塗景才忍不住似確認一般開口問道:“聽聞北方神使一頭白發,其身如仙體般,血肉可作萬物良藥。”


    “洛兄,難不成你……?”


    大夫聽到這裏額頭頓時冒起冷汗,小心翼翼的端著起白瓷碗趕忙著退了下去,不敢有絲毫懈怠。


    洛亦水隻是眯眼一笑而過,語氣顯得有些輕鬆同時也不在打算反駁的意思:“隻是湊巧得仙人寵幸罷了,才得了如此稱號,倒也不能救活萬物,逝去之人我也愛莫能助。”


    張塗景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緊接著又搖了搖頭:“我自是知道生死不可逆轉,無心問話還請洛兄莫要放在心上。”


    “哪怕是能將瀧鴉兄從危急之中渡過,張某自然也會將您視作救命恩人一般。”


    “大恩不言謝,這也是我欠瀧鴉兄的。”


    “東西我已送到了,還有這是我給蘇姑娘的信,還勞煩您贈送與她,我該離開了。”


    他一邊說著又從袖子裏麵抽出一封信遞了過去,或許是受傷的緣故拿信的手帶著微微的顫抖。


    張塗景趕忙著接過信封又關心的問道:“洛兄要走,張某自然也不強求,隻是何不先歇下明日在離開?”


    他笑了笑不在多說什麽不顧張塗景再三挽留,戴上了那頂帷帽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張府,他不敢想象若是這種時候當著蘇晚瑾的麵離開,她會展現出多麽無助的表情。


    洛亦水也不想離開,若是不離開隻會讓目前的情況雪上加霜,隻怪自己沒有一身本領護她一世周全,但也想在臨走之前盡可能的為她做一些什麽。


    第二日蘇晚瑾便起了個大早,便注意到擺放在桌上的行囊與一封信,她的心裏頓時有一些不好的預感連忙將信封拆開後便默念起來:


    蘇姑娘,原諒我的不辭而別,如今瀧鴉兄身受重傷,自然會耽擱接下來的進程,但也需有人在身邊陪著,左思右想自然由你來是最好的,我也能安心一些,在下會先行一步去尋找許兄的蹤跡,你們不必如此著急出發,若是有緣我們還會在路途之中相遇。


    簡短的幾句話讓蘇晚瑾的心再一次如同墜入深海一般壓抑不已,洛亦水一人前行又走的如此急,自然是知道他在顧忌什麽。


    張昭說過將洛亦水的行蹤寫信給洛家,而洛亦水又是為了躲避本家的追殺才跑出來的,恐怕是生怕牽連自己與瀧鴉吧。


    可是他又沒有身手又如何躲得過呢?


    蘇晚瑾內心糾結的同時又默默地將信封丟入了火坑之中燒淨,此刻除了理解與諒解又還有何好說的,隻怪自己還是不夠強又過於輕敵,沒想到這群水匪與官員暗中交結,到頭來還牽連了許多人,很快她又趕忙著調整好心緒快步奪門而出,想要先去看看瀧鴉的情況。


    出了門又見一少女正坐在門口蹲守著,她有一些愣住同時又喚道:“春萍?”


    聽到呼喚,春萍趕忙著站了起來,很明顯她是在自己房門口守了一夜的,臉色是因為沒有睡好而有一些差,但還是強裝著笑道:“蘇姑娘!?許久未見了。”


    “你今日怎麽突然來這裏了?確實許久未見了。”


    蘇晚瑾有一些勉強的笑了笑,看著瀧鴉的屬下自責與內疚再一次充斥著全身,畢竟自己親手捅了他們尊敬的少主,若是有怨言怒火發泄而出她也會欣然的接受一切。


    隻見春萍並沒有展露過多的怨念,隻是默默的將信封從懷中取了出來,臉上的笑很淡,又帶著擔心的神色看著蘇晚瑾開口問道:“情況我已從其餘人那裏聽說了。”


    “蘇姑娘你無需自責,這本就不是你的錯。”


    “此次前來我也是私下從衛太傅府邸偷跑出來的,之前少主托付我調查的事情,我已查明,還勞煩姑娘在少主醒來時將信給他。”


    蘇晚瑾接過了春萍的信後有一些愣住忍不住關心起來:“聽聞衛太傅那人詭計多端,你此次貿然前來風險實在過大。”


    春萍聽到這裏才展現出欣慰的神色,語氣顯得有一些感慨繼續道:“少主已經等了太久了這個情報,此次我若是不來這情報恐怕將永遠無法在被帶出來。”


    “我們本就是流離失所的孤兒,若不是少主將我們一一帶回寒鴉閣,恐怕早已經餓死在街頭。”


    “還有替我們跟少主轉達一聲,讓少主保重。”


    她說到這裏眼角情不自禁的有一些發紅,像是在做最後時刻的道別,蘇晚瑾見狀心裏頓時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連忙抓住要走的春萍開口道:“你要去何處?”


    “要送的話就留下來,等瀧鴉醒過來了,你親自拿給他,我可不想成為中間人。”


    見她如此,春萍眼中帶著些許焦急的神色緊忙著回道:“蘇姑娘,我們如今隻能托付與您了,還請您就當是最後還了春萍最後一個心願。”


    她說著便要跪下,春萍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時間在這裏耗了,為了將這個情報探查出來,衛太傅已經抓了散布在伍餘城的寒鴉閣密探,嚴刑拷打逼問其餘人的下落。


    總會有人遭受不住如此折磨而吐露出來的,更何況是拿他們的至親來威脅。


    而春萍也是因為衛太傅近日連忙著拷打同夥逼問,對府中的一切鬆懈了一些,才趁機偷跑了出來,哪怕此趟出來會給她帶來生命危險,她也不後悔,她從始至終知道自己家少主究竟想要的是什麽。


    那就是給這個猜測一個證實,散布在伍餘城還有揚州的密探便是為了證實這個猜測而存在的哪怕是赴湯蹈火,隻要能證實到這件事是真的那他們的存在倒也算是值得了。


    “我知道了,你們接下來該去何處!?”


    蘇晚瑾見她真切馬上要下跪的樣子連忙一把扶住了她,心裏隻覺得拔涼拔涼的,不知道為何這一麵就如同最後一麵一般。


    “我們會接著按照少主原計劃處理,蘇姑娘請務必幫我們照顧好少主,就當是我們這些做屬下欠您一個恩情,若是有緣相見絕對誓死相報。”


    她丟下這一連串的話便臉色沉重的快步離開,看著春萍的背影,蘇晚瑾再次忍不住眉頭緊皺起來,連帶著心情都壓抑不已,又極其的痛苦不堪,無能為力的頹廢感再一次襲擊而來。


    拳頭不自覺的緊握著,因為過於用力指甲深深的陷進了肉裏,鑽心的疼痛感不斷的提醒著她鎮定冷靜下來。


    這封信或許就是瀧鴉這些年一直在追尋的真相,同時也是他父母死因的真相,春萍那副神色定然是帶著赴死的心而去,自己卻對瀧鴉的事情一無所知,隻是不斷的感受著瀧鴉對自己的好。


    就連這次即便是受了如此重傷,瀧鴉卻也是先一步安撫著自己,從來都不管自己究竟如何。


    明知道他的感情,自己卻無法回應他的感情。


    蘇晚瑾知道自己現在雖然無法回應他的感情,但是也不想單方麵的一直感受著瀧鴉的好,否則隻會抱著虧欠的心情與他在一起,而不是真正的喜歡。


    她想到這裏再次忍不住感覺鼻子有一些發酸,好像自從到了這裏後,自己都不自覺的情況下變成了一個愛哭鬼了。


    她不想讓守護自己的人而因此犧牲,同時也想守護著他們,為他們做一些什麽,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也好。


    手中的信封被她捏的有一些發皺,意識到後又趕忙著放鬆了一些力道。


    “對不起,瀧鴉,我知道你不想讓我插手摻和,但是……”


    蘇晚瑾心裏默默地想著又回到了屋內帶了門拆開信封看了起來,那短短那麽幾句話的繁體字卻已經將蘇晚瑾知道的不知道疑惑已解了大半,字跡工整秀麗至極:


    少主,屍蠱確為衛太傅那邊所流傳而出,屬下接連幾日的探查,太傅與楊將軍曾經借以鍾家主之手互換書信來往,時不時也會以每年供奉皇上布料名義,借機與陳國公籌劃一切計劃,衛家之女衛鶯瀅便是養蠱者,我們等人已暴露行蹤,為了不給少主帶來麻煩,會按照原定計劃刺殺楊將軍。


    衛太傅以可以複活自己的愛妻為誘與鍾舒夏達成合作,所以蘇姑娘的信以鍾家的名義也能順利的送往京城。


    她緊接著又看了看下麵的書信,很明顯是楊將軍與衛太傅閑來無事書信雜談,但是細細讀的話裏麵也隱隱約約涉及到了屍蠱的受害者的事情。


    沈文湛的名字頓時顯眼,讓蘇晚瑾一下便將注意力拉了過來。


    大意便是沈文湛之所以刺殺先帝,全然是被人操控,但是他卻無法擺脫控製不想對昔日好友下手,便在刺殺先帝的當晚選擇了自我了斷。


    陳國公聯合衛太傅等人對以彈劾必須嚴懲,迫於局勢無奈先帝隻能遣散寒鴉閣將沈家滿門抄斬。


    蘇晚瑾看完這一頁紙連帶著心裏都頓時緊張了起來,甚至不知該如何呼吸,這些書信雜談雖不知春萍等人是如何弄到的,但是如此機密的東西竟然可以帶出來那伍餘城的密探估計也是費勁了心思,而且還是冒著生命危險。


    她必須要將春萍等人用命換過來的書信保管好,便快步往西廂房而去,便迎麵撞上了過來的張塗景。


    張塗景身上還穿著那件鵝黃色的衣袍,見來人是蘇晚瑾緊接著便道:“蘇姑娘。”


    “瀧鴉兄的血已經止住了,想必也無大礙,你便可安心了。”


    蘇晚瑾看了看他的狀態又回想起路上府中那些丫鬟私下的議論又忍不住有一些帶著歉意道:“張公子,未能完成你的囑咐,實在是抱歉。”


    “蘇姑娘說這話也是羞煞張某了,若不是我托你們,也不會發生這種事情,瀧鴉兄也不會被如此。”


    “我那庶妹雖癡情卻也偏執,張某願為她所犯下的事情磕頭謝罪,還請姑娘與瀧鴉兄莫要怒她。”


    張塗景說到這裏便似是再也撐不住一般落了淚,以往的灑脫感全然不顧,孤獨與無助展露而出,同時便要下跪行大禮。


    他不敢在這種時刻辦喪,生怕惹來張昭的鬼魂連帶著將奄奄一息的瀧鴉也一同帶下去,同時也不敢過多啼哭與傷心,又怕這一哭將瀧鴉兄也哭走。


    在聽到瀧鴉兄徹底無事度過了危險期後才敢為自己失去的妹妹傷心。


    蘇晚瑾看了看他現在這副頹廢狼狽不堪頓時有一些愣住,趕忙繼續道:“張公子何必如此?這件事比起我,你還是等瀧鴉醒來親自跟他說吧。”


    張塗景聽到這裏先用袖子擦了擦淚,自覺丟人又趕忙道:“那自然是,隻是張某讓姑娘陷入了危險之中,也應當謝罪的。”


    “家常便飯罷了,既然瀧鴉已渡過危險期,張公子手頭不應該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嗎?”


    “無需管我們,你去忙便是了。”


    他聽到這裏倒也安心了一些,連連點頭便趕忙著離開。


    好不容易到了西廂房,蘇晚瑾一下便注意到了在附近穿著下人著裝鬼鬼祟祟的兩人。


    她頓時莫名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快步走了上去一把揪住看見她便想跑的少年,語氣極其冷又恐嚇道:“你們倆人從何處來?如此鬼鬼祟祟的。”


    那少年見了她有一些無奈道:“蘇姑娘,莫要誤會,我們乃是少主在揚州城的密探。”


    他一邊說著拿出了那塊令牌,蘇晚瑾見狀才鬆開了手,神色態度也緩和了許多又道:“既然如此,你們何必鬼鬼祟祟的呢?”


    另一位青年聽到問話後便繼續答道:“是這樣子的,少主之前讓我們調查過孫卿的事情。”


    “但是少主如今昏迷不醒,我們也不知道該不該跟您說。”


    聽到是孫卿的事情,蘇晚瑾趕忙著便道:“既然被我逮到了,那就趕緊說。”


    “日後瀧鴉有什麽不滿,就說我逼迫你們便是。”


    青年與少年互相看了一眼,少年便繼續道:“少主絕對沒有濫殺無辜,是有人挾持了他的妻兒老小,逼迫知馨客的掌櫃為他們辦事。”


    “按照李王爺的命令,凡是牽連者不管是何人都應該清除掉,但是少主並沒有斬草除根,放過了掌櫃的妻兒。”


    “所以說少主當時便不應該手軟,否則也不會發生現在這種事情。”


    那青年接過少年的話,眼裏多了幾分冷意與怨恨。


    但是他又趕忙著反應過來將那抹神色褪去又恭恭敬敬的回道:“話我們已經帶到了,還勞煩蘇姑娘轉達給少主,我們就先離開了。”


    這一天接受了這麽多幕後事情的蘇晚瑾隻覺得大腦要炸開了一番,原來瀧鴉消失的這幾天不是因為在調查這些事,就是在清理那些有反叛之心的密探與眼線。


    難怪每次都走的匆匆忙忙的,私下早已經做了這麽多事情了?不得不承認的是瀧鴉真的是一個很靠譜犀利又敏銳之人,若不是自己那一刀。


    看到了這些信封的瀧鴉恐怕早已經一個人私下殺到了衛府和楊府去了吧。


    “不對,沒有瀧鴉,那些密探真的能成功刺殺楊將軍嗎?”


    蘇晚瑾想到這裏不禁有一些緊張的咽了咽唾沫,但還是決定先看看瀧鴉的情況如何,隨即便推開了房屋的門,發出較沉重的吱呀聲隨後便是踩在地毯上有一些輕的腳步聲。


    她今日穿的極其的素雅,烏黑的青絲隨意的斜盤在腦後,又留出兩縷長長的青絲披至胸前,頭上斜盤的發髻插著似雪一般的梨花步搖簪點綴。


    那身鵝黃色的衣裙被換下,上衣著交領的淺藍色,外麵則是用白色的薄紗覆蓋,下裙為米黃色的長裙,係住腰身的緞帶用米黃色和淺藍色覆蓋交替散落而下,隨著那緩慢的步伐跟著裙擺微微晃動,衣服上沒有任何繡花去點綴卻也能承托她整體溫婉的氣質。


    柳葉似的細眉下,帶著一雙明媚動人不做任何表情時又透著極其柔和的眸,不著任何胭脂水粉點綴卻也足以讓人看了不禁讚歎一句淡妝濃抹總相宜。


    瀧鴉就這樣雙目緊閉的躺在床上,整個屋內都是中藥的味道讓人聞了忍不住麵露難色,腹部的紗布圍繞著一圈又一圈,那血還是微微浸染了紗布,整張好看的臉此刻卻顯得有些蒼白,連帶著唇發白。


    看了這一幕蘇晚瑾又感覺鼻子忍不住發酸想要落淚,為了避免這樣子影響到瀧鴉休息,她趕忙著快步走出了屋內便撞上了侍女。


    她趕忙著拉住要摔下台階的侍女關心的提醒道:“小心。”


    被她穩穩地拉住後原本還想要慘叫的侍女頓時便露出一副鬆了一口氣的表情,看清是蘇晚瑾後又緊張的行了一禮叫道:“蘇姑娘。”


    確定她站穩後,蘇晚瑾便也跟著鬆了一口氣又道:“無事,是我急急匆匆的,沒有看路。”


    “你是過來換藥的嗎?”


    侍女聽到這裏趕忙著搖了搖頭,臉也羞紅了幾分,畢竟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怎麽可隨意替一個陌生的男人換藥什麽的。


    “不是,不是,是少爺說讓我好生過來招呼著,剛剛那位小少年不是您的朋友嗎?”


    “所以我想著先帶他去客房歇下,結果一轉眼便沒了人影,所以找到這裏來了。”


    小少年,就連張塗景都認識的話,那便是孫卿了,蘇晚瑾心裏頓時有一些緊張起來,也不知道他剛剛有沒有聽到自己跟瀧鴉的手下談話的事情。


    若是聽到了,以孫卿那少年的氣性與魯莽的性格隨時有可能會去添亂,更何況春萍等人今晚還要刺殺楊將軍。


    寒鴉閣的存在本就是替皇帝暗下除掉那些有逆反之心的下臣,不管是何職位,隻要下手幹淨不讓任何人發現紕漏任務便算是完美達成了。


    刺殺夜將近,張府上上下下都掛滿了白色的燈籠,就連張塗景也換上了素白的衣著,那夜空中飛舞著白色的紙錢,連帶著啼哭聲,這次張府來了不少遠親,表麵神色憂傷但是背地早已經不知道說了多少不好聽的話語。


    蘇晚瑾就站在一旁看著張塗景蹲在棺木前不斷的往火盆裏麵丟著一張張白色的紙錢,眉頭緊皺神色淡漠,連帶著背影都給人一直孤僻感,讓人看不懂他此刻在想一些什麽。


    她的內心也極其的糾結,不知道是否應該去灘這趟渾水。


    左思右想了一番後還是決定去參與春萍等人的刺殺機會,原定計劃是瀧鴉與他們前行,但是如今躺在床上一直昏迷未醒,或許這就是自己唯一能幫瀧鴉做的事情了。


    想到這裏,蘇晚瑾便快步離開了靈堂,回到了房間換上了那件剛出城時的男裝,又將頭上發簪拿了下來,長長的青絲用黑色的發帶紮成高高的馬尾隨著秋爽的夜風飄灑。


    臨走之際便注意到放置在床上的黑色貓咪麵具,雖然沒有看到瀧鴉戴上去的樣子,但是他卻一直有好好的放在包裹裏麵保管著,蘇晚瑾心裏不禁生出一絲暖流,連帶著嘴角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伸手拿過那個黑貓麵具直接戴在了臉上便直接出了房門,利用手腕的抓鉤跳上城牆之上。


    月下她的身影極其輕盈又顯的單薄,秋爽的風吹起她的發尾,腰間兩處別著一雙劍,顯得極其風姿颯爽又帶著極強的壓迫感。


    漆黑的夜裏,隻聽到一陣極大的喊聲劃破漆黑的夜:“抓刺客!!”


    春萍等人見刺殺任務失敗既然身份已然敗露回去也隻會拖累少主便直接與侍衛廝殺起來,誓死不降也定要將楊文的人頭拿下。


    楊文看著那一群群黑色蒙麵刺客冷著臉默默的丟下一句道:“留個活口,追問信件的下落。”


    “還有派人徹查張家那邊,將主謀斬草除根。”


    在知道衛太傅快馬加鞭送信來情報時,兩人必定暴露,此番必須拿下主將的人頭才好跟陳國公那邊將功抵過。


    這群刺客果然在他的意料之中,來行刺了倒也好,剛好一起全部斬草除根。


    那一發發箭雨將春萍等人有一些閃躲不及,在加上近身的侍衛不斷揮來的刀劍,寒鴉閣幾人頓時便落了下風。


    看了看地上一片片殘局與屍體,侍衛趕忙著走過來報告道:“大人,他們早已經在褂襟藏毒,服毒身亡了。”


    楊文聽到這裏忍不住冷笑一聲起來:“好,不虧是李王飼養的好下屬,一點紕漏都不留。”


    “有全屍的全部給我掛在城頭示眾,就算是探不到情報,也定要那些活下來的人痛苦萬分。”


    此番圍剿倒也算的上是大勝利,這樣一來寒鴉閣的眼線也會跟著驟減,就這樣慢慢圍剿消除幹淨也是早晚的事情,到時便也可萬事無憂。


    他這樣思緒著便趕忙著回了書房想要寫信給衛太傅匯報一下這邊的情況,剛進了書房便忍不住怒斥起來:“劉福!為何不將書房的窗戶栓好?”


    劉福趕忙著顫顫巍巍的走了過來先是撲騰一聲跪下來又道:“老爺饒命啊,許是上了年紀容易忘事。”


    劉福心裏也在鬱悶著,他好像記得自己確實是把門窗關好了,但是也有可能是記錯了。


    楊文抬手擺了擺不耐煩起來:“罷了罷了,下次可給我留心著了,否則你便告老還鄉去吧。”


    見楊文心情明顯是不錯的樣子,劉福才鬆了一口氣趕忙著進了屋將窗戶關好後,便快步帶上了門離開。


    書房內頓時再一次寂靜了下來,隻剩桌上的燭火時不時的搖晃顯得他的身影修長不已,同時拿起書桌上的毛筆開始神色專注的寫起信來。


    幾乎是一瞬間的功夫,那身後擺放的黑金雪梅的落地屏風,一把鋒利的劍刺破屏風直朝他的背部穿透而去刺穿了他的胸膛,像是還不夠一般。


    另一把利刃再次直刺他的腹部而去,兩把劍幾乎是同時快步的抽了出來,楊文頓時沒反應過來一手捂著腹部的刀口,口吐鮮血,又撐著書桌背過身想要看清是何人,另一手打落書桌上的燭火示意人抓刺客。


    燭火翻倒而出點燃桌上的信件,火勢在這一刻快速而起。


    那人便先一步從屏風不緊不慢的走了出來,雙手持著散發著寒光的三尺劍,漆黑的發紮起高聳的馬尾,五官被一張畫術怪異的黑貓麵具遮蓋。


    雙手持劍,楊文先一步便想到的則是寒鴉閣的閣主,可是他明明親眼見證那人被一個年紀不大的少女捅倒在地了,怎麽可能會這麽快跑過來刺殺自己,這個身高不對,眼前這個人不是寒鴉閣的閣主。


    還沒有想明白的楊文此刻已經像是再也撐不住一般整個身子無力的摔倒了下去。


    蘇晚瑾看著眼前的人又似是不放心一般高舉手中的劍直接超他喉道刺去,這樣一來春萍等人倒也算是沒有白白犧牲,便將劍收回了劍鞘。


    守衛見書房內的火勢,快步的衝了過來一腳踢開了房門,緊接著又是下人大喊著火的聲音,讓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楊府,再一次陷入了喧囂吵鬧之中。


    蘇晚瑾沒有做過多的停歇趕忙著直接破窗而出,好在這一趟楊文已死,他已知道寒鴉閣閣主究竟是何模樣,若不先下手,瀧鴉的身份必定會暴露被追殺,更何況還是在這種重傷不醒的情況下。


    在接著便是官府的追捕聲,抓鉤繩索的技術雖然已被蘇晚瑾熟練的操控的差不多了,但是在躲這一發發而來的箭她還真有一些措手不及。


    不一會的功夫便感覺一發弓箭劃破了布料直接摩擦到皮膚產生極其火辣的刺痛,緊接著便感覺手臂無力抬起射出抓鉤,直接從房梁頂上翻滾掉了下來。


    身上的寒意越來越重,甚至讓她的意識都如同冰凍一般無法在做過多的思考,但是她知道自己此刻不能停下腳步。


    “那刺客中箭掉下來了,快給我好好搜!”


    身後的追趕聲與怒斥聲不斷地提醒著她應該趕快離開這個地方,否則必死無疑,更何況自己身上的劍還是拿著瀧鴉的,要趕緊給他還回去才行。


    想到這裏,蘇晚瑾便有些吃力的扶著牆壁趕忙著爬了起來,同時撐著牆在巷子之間穿梭遊走起來。


    追捕聲與犬吠聲依舊不止,她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聲隨著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不斷增大在增大,仿佛要衝出胸膛一般,連帶呼吸聲都急促又沉重起來。


    “師傅!這裏!”


    隻聽到一陣熟悉的少年音將她從昏昏沉沉的意識轉化為驚喜,孫卿說著便衝了過來用著自己較矮的身軀一把攙扶住蘇晚瑾往巷子深處慢慢的挪動起來。


    也不知道是移動了多久,蘇晚瑾便感覺意識越來越模糊,緊接著身體也跟著漸漸地無力隨即便道:“孫卿,你快走吧,我可能是中毒了,實在走不動了。”


    “還有,替我把東西還給他,你知道我指的是誰的。”


    孫卿聽到這裏並沒有鬆手的意思,反到有一些不耐煩的開口道:“亂說什麽呢,你之前偷我錢袋子的時候不是挺氣焰囂張的嗎?”


    “中了點毒就不行了嗎?”


    “你不是答應了收我為徒嗎?現在想直接撒手不管了嗎?”


    蘇晚瑾聽到這裏無奈的笑了笑又想到了什麽趕忙著繼續無力似吐息一般呢喃起來:“他不是你的仇人,我已經替你報了仇了,你可得好好感謝我。”


    這種時刻她還想著別人的事情,孫卿聽到這裏都忍不住紅了眼眶趕忙著點了點頭又繼續道:“我請你吃湯圓,這裏有一家老婆婆的湯圓特別好吃,所以師傅你趕緊給我邁開腿走起來,不準停下腳步。”


    說起湯圓兩個字,蘇晚瑾想起來了剛到揚州的時候,瀧鴉便帶自己去吃了湯圓,酒糟雞蛋羹湯圓確實極其美味,恐怕瀧鴉也是那裏的常客吧?否則那個老人家怎麽會看著他覺得眼熟。


    她就這樣呢喃著湯圓兩個字便像是再也撐不住一般直接暈倒了過去,孫卿很快便覺得身上極其的沉直接被壓著根本無法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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