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惜寒那雙失神的眼睛直直地盯著腳下水井,眼珠移動的速度非常緩慢,仿佛置身夢境中還沒有醒來。


    “等忙活完手裏的活,我和娘娘腔馬上夾杖子。”


    賈思凡的視線隨著晏惜寒的目光移動,他看著水井。


    “堡主,最穩妥的辦法就是石砌水井房,門上落鎖,專人負責。”


    “石砌水井房不難,我想這幾天我和娘娘腔就能蓋起來。”


    “難的是城堡太缺人了。”


    胖子說的話好像喚醒了晏惜寒,他想到了都敏俊,想到了被紮羅各個部落擄去的那些流放者和他們的後裔。


    如果把那些人都集聚在希望城堡,那是一股多麽龐大的力量,可能任島上所有勢力都不敢小覷。


    “胖子,有時間與都敏俊多交流,城堡太需要像他那樣既會八荒大陸語又懂得部落語言的人了。”


    胖子還未答話,有踢踏踢踏的腳步聲傳來。


    胖子警覺地取下掛在樹椏上的武器,蘭博刀背身上,雙手持弓箭,眼神扭過進入水井豁口,望向聲音響起的方向。


    是雷金克和歐陽驚雷跑過來了,失張失致,兩人臉上神色也不對勁,猶如白樺樹皮一樣蒼白。


    晏惜寒隻需看兩人一眼,便知大事不妙,他自信絕不是因為他身上中了毒的原因,而是城堡另有事情發生。


    “出什麽事情了?”


    聲音出奇地混濁,晏惜寒忽地從石板上站起來,臉上露出迫不及待的表情。隻見他的嘴角怪異地牽動了一下。


    “吳有德死了。”


    刀疤神情有些沮喪,仿佛吳有德之死是他的錯。


    “什麽?他怎麽會……”


    晏惜寒話一出口,立馬頓住了。


    他的腦海裏即刻浮現出那兩把飛刀撞在石牆上回彈的刹那間的場景,他感覺坐在床上的吳有德腦袋歪了一下,似乎聽見他呃了一聲,聲音細弱,以至於他根本沒去想吳有德極有可能被回彈的飛刀割傷。


    “那個艾麗小姐呢?”


    晏惜寒跑出石屋去追刺客時,艾麗就在屋裏,她看見吳有德中毒,應該趕跑出來喊人才對啊!


    她怎麽沒喊人呢?


    任由吳有德毒傷發作?


    想到這些,一陣陣詭異的寒意襲上心頭。


    “她整個人都嚇傻了。我們進去時,她萎縮在牆角,渾身顫抖,話都說不出來了。”歐陽驚雷把話接過去,語氣平板地答道。


    晏惜寒麵無表情,像一尊呆滯的石像。


    “堡主,你怎麽樣了?”


    雷金克嘴角牽起一抹內疚,滿臉倦容地盯著晏惜寒那條受傷的手臂。


    “我沒事,那四個黑衣人呢?”


    “捆綁起來三個,扔在狼屋門口了,有追風看著。那個濃密大胡子跑了。”刀疤回答道。


    “我們兩人在門口清理血泥,基本上要清完了,看見一個黑衣人以極快的速度跑了出去,我們兩人往操場看看,沒看出來什麽端倪。”


    “他們四個人原本就在操場跑跑跳跳,應該是吃了鱷血粉的緣故,就像我們曾經那樣,所以我們也沒有在意那個跑出去的黑衣人。”


    “等馬迪華跑出來呼喊我們,我們才知道可能那個跑出去的黑衣人就是刺客。”


    “我們急著抓捕還在操場活動的其他三個黑衣人。”


    “於是,就忽略了那個跑掉的家夥。”歐陽驚雷做了補充。


    “堡主,那個家夥跑得非常快,不次於我們幾人,我想他可能是隱藏在黑衣人裏麵的高手。”刀疤再次補充道。


    吳有德已經死了,晚去一會兒已經無關緊要。


    僅僅這麽一會兒工夫,吳有德就被毒死,可見這種毒性相當強烈,還是慎重對待的好。


    晏惜寒看見五個黑色精靈肚子吸得溜圓,他讓胖子取下螞蟥,再換上五條饑渴難耐的螞蟥。


    換螞蟥時,晏惜寒看見刀口流出的已是殷紅的鮮血,但為了保險起見,他覺得還是清除幹淨毒液殘渣為好。


    “胖子,這五條螞蟥另放一個陶罐裏,我需要它們。”


    胖子點頭過一邊找陶罐去了。


    “走去看看吳有德。”


    晏惜寒這才鬆開自始至終掐著左臂的右手,帶著五個黑色精靈,領著刀疤和歐陽驚雷往石屋走去。


    太陽早已經升過樹梢,溫熱的陽光斜灑下來,顯得那麽溫暖。


    然而,晏惜寒感到照在身上的陽光卻如火燒般炙熱,讓他心裏充滿了陰鬱的焦灼感,胸膛的熱度令他渾身躁動得想要殺人。


    娘娘腔手中拎著鋒利的砍刀,正在敞開的門口裏側焦躁地踱著步。


    刀疤讓他看著現場和兩個“嫌疑人”,畢竟她們與黑衣人一起從黑水河城堡來,是否一起預謀毒殺堡主,隻有調查清楚了才能知道。


    花葉子則摟抱著女孩躲在牆角,兩人一起瑟瑟發抖,仿佛兩人置身冰窖裏似的,女人臉色蒼白一如牛奶。


    當女人聽見艾麗嚎哭衝進房間時,吳有德早已經油盡燈枯。


    瞬間,排山倒海般的悲痛像山石一樣將她擊垮,淚水像決堤的洪水湧出來。


    不過片刻間,她全身的力氣仿佛都給抽空了似的。


    她心裏難受得很,覺得四肢痙攣,臉部麻木,連話都不會說了。


    她咬著嘴唇,摟著艾麗,極力不讓自己因恐懼和悲傷發出聲音。


    吳有德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一動不動,赤著雙腳,腳趾甲塞滿了黑色汙泥,腳麵粘黏著幾根幹草。


    上半身的草墊上留下一攤攤塗蹭得雜亂的黑色血跡,他沾滿黑色血跡的雙手扣住自己的咽喉,仿佛要用手扒開喉嚨似的,又像是自己掐死了自己。


    他雙眼圓睜,略微凸鼓,嘴大張著,麵皮烏黑如墨,甚至連口腔裏的黃色牙齒都變黑了,有些發黃的胡須上沾滿了濃稠的黑色液滴,麵目猙獰而恐怖。


    他的左側麵部有一口子,像是被銳利的東西劃了一下,口子依舊汩汩往外流著漆黑黏稠的黑血,已經淌了草墊上一灘黑血。


    身體旁邊的草墊上落著兩把飛刀,飛刀形狀如柳葉,很薄,打磨得光滑錚亮,像是外麵鍍一層白金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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