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惜寒一副義憤填膺的表情,聲音裏卻充滿了哀傷。


    他痛恨自己雙手沾滿了鮮血,一雙殺戮者的雙手,他仿佛聽見死者在他耳畔那如鬼似魅的哭泣。


    看不出來畢力格眼睛望著自己東倒西歪的幾十具猛士屍體是否動容,但心裏哇涼哇涼可以肯定下來。


    現在,沒有誰比他更清楚答案了,大象與孤狼相鬥,到底誰最終勝出。


    在隻有七個人的希望城堡麵前,沒人不說澤淵部落是一頭大象。


    “晏堡主,你想咋樣處置我弟弟?”


    畢力格沒有回應晏惜寒說的話,他轉移了話題。


    他現在最關心的是他的弟弟,如果對手不放了弟弟,他該怎麽辦?


    難道還要繼續不眠不休地打下去?


    他實在沒心思再打了,無論如何都挽救不了澤淵部落的頹勢,敗局已定。


    再打,無非就是多添些屍體而已。


    他心裏明白,那不是希望城堡人的屍體,而是澤淵部落那些猛士的屍體。


    “畢力格,如果你不怕再多添些屍體,希望城堡寧可玉碎,不為瓦全。但如果你想息戰,盡可以帶上你弟弟和你死傷的猛士離開這裏。”


    晏惜寒目光冷漠如冰,但他不冷酷,心是熱乎的。


    “你就這麽放我弟弟走,沒有條件?”


    一抹難以置信的神色從畢力格那有些驚訝的臉龐掠過,晏惜寒那雙深陷而疲憊的眼眸瞧得他很不自在。


    “那你想讓我提什麽條件?”


    晏惜寒擺手,讓歐陽驚雷收回利刃,歐陽驚雷啐了巴拉一口唾沫,照辦。


    “晏堡主,你放了我弟弟,我感謝你。但我是澤淵部落的軍事首領,我們依舊是不共戴天的敵人。”


    畢力格口是心非,嘴上說著感謝,其實心裏卻恨得牙癢癢。


    希望城堡人今晚算是讓他栽了一個到家的大跟頭,弟弟成了俘虜,而自己帶領的猛士攻擊大隊又損兵折將,這是自他接任部落軍事首領以來頭一次慘敗。


    即使沒有清點,光是眼睛看到的,猛士死傷也得在一半左右。


    他現在還不知道回去該怎麽向酋長解釋這場敗仗,不是澤淵部落猛士無能,而是敵人太厲害,或許這是最好的理由。


    “畢力格,我們原本什麽都不是,是你們挑起了這場戰鬥,才使我們彼此成了敵人。”


    “畢力格,希望城堡不想把你們當作敵人,但你們非要與希望城堡做對,那我們隻好奉陪。”


    “我說過的話,希望你轉告貴部落酋長。希望城堡不惹事,但不怕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要犯我,我弄死他。”


    “好了,你們可以離開了!”


    寥寥無幾的話語就想要化幹戈為玉帛,晏惜寒想咋能會這麽簡單?


    澤淵部落死傷這麽多猛士,這回可能真的就不能這麽不了了之了吧?


    嗨,不去想了,愛咋地就咋地吧。


    別人不會按照自己的意願去活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擴大城堡實力是正途。


    “來人,把我們的死傷猛士全部帶回去,撤!”


    畢力格高聲喊完,手一伸,拉起了自己弟弟巴拉。


    站在不遠處早就按捺不住的澤淵部落猛士呼啦一下衝了上來,一人扛起一具屍體,也不顧屍體上的鮮血淋漓,如同潰敗逃跑一般,急急忙忙跑下山去。


    畢力格指派幾名猛士舉著火把,把陷阱裏的人救了上來,那些負了重傷的猛士也被自己人攙扶著下山。


    最後是幾個打掃戰場的猛士,他們把自己人丟棄的武器統統都裝進幾個皮袋子裏,背在肩上不聲不響地走了。


    晏惜寒帶著希望城堡人就站在四周,警惕地看著敵人打掃戰場。


    看著他們那個起了哢嚓、利落勁兒,他腦海中浮現出了“兵貴神速”和“兵敗如山倒”這兩個詞。其實這兩個詞根本不適於澤淵部落猛士打掃戰場那個快速和利落勁兒的場景,但他肚中枯幹,實在想不起合適的詞語。


    戰鬥現場,被灰風咬死的那匹戰馬的脖子、頭顱和四肢被骷髏人砍掉帶走了,隻剩下死馬身軀留在那兒。


    晏惜寒看著那死馬殘缺的軀體,想明早喝馬肉湯。


    最後,該是畢力格和他的弟弟巴拉要撤離了,兩人禮節性地拱手施禮。


    希望城堡人,除了堡主舉起了麻木一般的右手回應兩人,其他人都警惕地站在原地未動。


    “畢力格,我隻是想知道,你們攻打希望城堡是不是黑水河城堡封堡主挑唆的?”


    晏惜寒心裏總有那麽一種感覺,澤淵部落不會無緣無故地發動這次攻擊,這背後除了使節冠冕堂皇說的鎮落之寶被他們殺死之外,還應該有別的原因。


    “晏堡主,你們放了我弟弟,我很感激。”


    “澤淵部落攻擊你們是不是封堡主挑唆的我實在不知,我隻是在酋長脖子上看到了與你脖頸上戴著相同的鱷齒,他說是封堡主派人送來的禮物。”


    不用細尋思,又是黑水河城堡搞的鬼,目的不言而喻,就是想借他人之手消滅希望城堡。


    看來真的應了歐陽驚雷說的那句糗話,狗改不了吃屎。


    澤淵部落撤走了,喧囂立時冰消瓦解,城堡周圍恢複了安靜。但剛才那場血腥殺戮、紅色烈焰、滾滾黑煙以及人馬瀕臨死亡前的慘叫和受傷猛士的哀嚎,依舊在希望城堡人腦海中回蕩,仿佛殘酷的戰鬥仍在繼續。


    城堡被損毀的隻是場院當中的一些木質架子、柴堆和雜草什麽的易燃東西,整個石屋和馬廄完好如初,甚至連一匹馬都沒受傷。


    前些天已經消散無幾的血腥,重新彌漫繚繞在城堡上空。


    澤淵部落的人當著希望城堡人的麵全部撤離。


    為防止意外發生,晏惜寒讓歐陽驚雷等人看守城堡,他自己親自跟隨骷髏人來到山腳下,他要監督骷髏人撤離。


    在山下,恰巧碰見雷金克和楚雨菲帶著追風在林中暗處監視澤淵部落撤離。


    他們眼看著那些猛士把已經死去的同伴橫放到戰馬上,能自己單獨騎馬的,他們把受傷的猛士扶上馬,不能單獨騎馬的,由那些沒受傷的猛士與受傷的同伴同乘一匹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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