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惜寒用手指指密林環繞的險象環生而又危機四伏的四周,“一個人很難生存下來的,我們在一起,才有勝算,人多力量大。”


    女孩頗有感觸地點著頭。


    天色才是下午,加上風雨交加,使原本昏暗的密林更加黑暗,黑如黃昏,耳中隻剩下傾盆大雨擊打地麵、樹木、葉子和亂石的砰砰聲響。


    就像晏惜寒預測的那樣,過了那個寬闊的大山丘,暴雨居然奇跡般地變小了,似有若無,稀稀拉拉。


    他覺得有些地方是幹燥的,根本就沒下過雨。


    陡然,一絲詭異的氣息從密林深處傳來。


    晏惜寒眼眉緊鎖了一下,緊接著,臉色黯淡下來,似乎有什麽事情讓他擔心。


    那是一點細碎的,無法捉摸的聲響。


    像是人弄出來的動靜,又像是動物的聲音,或者兩者都有。


    楚雨菲禁不住心中一緊,有點摸不著頭腦,心底卻有些惴惴不安,她看著他那冷峻而肅穆的表情,竟然看不出究竟。


    他的臉沒入森林暗影裏,顯得黑暗而恐怖。


    晏惜寒給女孩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輕輕地抽出蘭博刀,示意女孩拈弓搭箭,然後兩人悄悄地向前摸去。


    女孩很佩服身邊這個高大威猛的男人,她傾耳細聽半天,硬是什麽動靜都沒聽出來,她聽到的隻是風聲、樹聲和鳥聲。


    看來兩人沒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上,差距天差地別。


    走出去大約快半裏地了,女孩依然沒有聽到任何異樣動靜,她有點泄氣,心裏埋怨男人草木皆兵,風聲鶴唳,虛張聲勢。


    她繃緊的肩膀慢慢地鬆弛下來,疲憊的步履有了踢踏動靜。


    晏惜寒轉動大而黑的眸子,回頭盯了她一眼,眼神落在她的腳上。


    女孩笑了,但臉也紅了,她知羞地吐露了一下粉紅而細長的舌尖。


    周圍依舊是死一般寂靜,除了那抹嚓聲。


    晏惜寒示意女孩貓在原地,他則一個人繼續向前摸去。


    真的不可思議,晏惜寒身手敏捷而矯健,行走無聲無息,仿佛一雙大腳掌踩在空氣上。


    楚雨菲順著晏惜寒摸過去的身形望向遠方,看見蒼青的天光下,勾起一抹飄飛的衣袂,那是粗布衣料的一角。


    但同時映入眼簾的還有一角彩色衣袂,那種被染成五花八門顏色的衣料是羽毛人的獨特嗜好。


    下一秒,尖叫衝到喉嚨口。


    再下一秒,卻被自己的手擋在喉嚨裏,她聽見了自己口腔裏的吞咽,沒有聲音的吞咽。


    啊,羽毛人!


    其實,晏惜寒也不知道那抹嚓聲是什麽,隻是確定那抹聲音是人製造出來的。這片林子屬於去往山峰的腳下,刀疤和醫生腳上都有傷,不太可能從山上下到這麽遠的地方。


    他認為陌生人來的可能性非常大,難道又是黑衣人來尋仇了?


    當他意識到黑衣人再次來尋仇的時候,他心裏未免緊張和不安起來,兩個重傷號,外加一個活死人,怎麽能是黑衣人的對手?


    晏惜寒心裏有一絲難過,恐怕他們沒人能免遭毒手。


    一想到他們三人無辜被害,他那雙黑眸,立時充滿了無邊的恨意,他非要親自手刃了那幫兔崽子不可。


    女孩悄無聲息地跟了上來。


    遠處山巒托舉著一輪殘陽和虛無飄渺的雲朵,晏惜寒手指殘陽往下劃至林間一處空隙,讓楚雨菲看,女孩那雙深而遠的眼眸居然沒察覺絲毫,可他已經看明白了。


    女孩秀眉輕擰,眸色矜持而羞愧,雪白的耳垂染紅了一片。


    雖然有林木遮擋看不見全貌,但看見的似隱若現的碎片足以讓他拚成一個完整圖片。


    一個羽毛人倚靠在一棵紫衫樹後麵磨刀,緩慢地、有節奏地和非常投入地磨。


    晏惜寒剛才想錯了,不是黑衣人襲擊了山峰石屋,而是羽毛人,是羽毛人趁其不備襲擊了他的老巢,這就是羽毛人放棄追蹤他們的真實目的。


    可羽毛人是怎麽知道他住在這個山上的呢?


    不用說,磨刀的羽毛人是在外圍擔任警戒任務。


    可細看又不太像,他似乎看見距離羽毛人幾米遠的地方,有馬匹的影子在晃動。不是一個影子,而是十幾道影子,他原來是馬夫啊!


    這個馬夫在值守時,竟然幹起了副業!


    這是羽毛人押解牛車的大隊人馬,可能活著的羽毛人都集中在了這兒,他們上山了。


    一想到是羽毛人襲擊了山峰,他繃緊的心竟然有了幾分鬆馳。


    羽毛人雖然殘暴,但不會輕易殺死山上的人。


    他們大費周章不是為了幾具流放者的屍體,流放者活著對他們才有用。


    為了印證自己的揣測,晏惜寒悄無聲息地靠近了磨刀的馬夫。


    他仔細觀察了一下,這片林子除了馬夫,沒有其他人,再就是旁邊散放著的那十幾匹悠閑吃草的戰馬。


    馬夫看上去很投入,他可能壓根不會想到,他們費盡心機地想圍剿的人居然在包圍圈外麵。


    晏惜寒想應該盡快回到山上,但他想又不能白來一趟,空著手離開。


    馬兒不能上山,那就算了,否則他非得把馬匹都弄走,讓羽毛人也嚐嚐長途跋涉的苦楚和艱辛。


    他的目光落在馬夫慢條斯理還在磨的那柄蘭博刀上。


    蘭博刀有著黑色金屬鑲嵌金邊的鞘,就掛在他倚靠著的樹幹頭頂上一個旁側的凸起上,刀鞘被馬夫肥碩的腦袋不時碰得晃晃蕩蕩,還有弓箭和箭袋也掛在樹上,箭袋插滿了箭矢。


    晏惜寒繞到馬夫後側,等馬夫察覺身後有動靜時,一把鋒利的砍刀已經落在他的肩上,冰冷的利刃直觸脖頸。


    隻要他膽敢擅動,脖子就會像錢包一樣裂開。


    當他回頭想看看身後是什麽情況時,他的脖頸已經挨了重重一擊,頓感血管瞬間停止了跳動,眼前漆黑一團,下意識地閉上眼睛,失去了意識。


    晏惜寒接住馬夫手中墜落的蘭博刀,滿心喜歡。


    這把蘭博刀與眾不同,刀柄尾端鑲嵌著一塊黑曜石,周身雕磨得渾圓潤滑,折射著一道蒼白的光,那是天光。


    好像刀柄加了鉛,用以平衡刀身略長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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