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腔還沒等跑過水塘,已經嘔吐連連。


    他胃裏早已經幹癟,喝進去的水很快被吸收,他一個勁地幹噦半天,什麽也沒嘔出來,看來隻能強製了。


    可他強製了半天,隻是嘔出帶血的唾沫,他無奈隻能作罷。


    晏惜寒回頭目測了一下已經行走完的大概距離,七扭八拐,他們也隻走出不到五公裏的路程,距離山峰真的是遙遙無期啊!


    大概三個小時過去了。


    一天一宿,晏惜寒都沒怎麽睡覺,嚴肅的神態裏,顯露出十分疲憊般的憔悴,眼角倦容感非常明顯,他也該休息了,尤其缺覺。


    晏惜寒看著四人臉因勞累而漲得臉通紅,後麵林子裏也沒有一點點動靜,他讓大家原地坐下來休息一會兒。


    “你叫什麽名字?”


    他一邊從雙肩包裏掏出烤馬肉,一邊問身邊的癩痢女孩。


    女孩左邊太陽穴浮腫,連帶著半邊臉都紅了,即使有龍須劉海遮蓋,亦能看出來,傷不像磕囚籠磕的,囚籠是木製的,怎麽磕也不會磕成那樣,那傷像是被人重擊太陽穴造成的。


    “是什麽人如此下重手毆打一個流放女孩呢?”


    “楚雨菲。”


    齒如齊貝,聲音清亮而透明,像腳下的溪水一般,裏麵含著韌性超強的柔絲,柔軟、細膩與溫良。


    空穀之音出口即消散在幽靜的林間,但卻在晏惜寒心上刻下一道印記,令他感到很舒服,是那種愜意的舒服。


    癩痢女孩回答非常痛快,但眼神裏卻蘊含著幾分警惕。


    警惕是對的,不但要警惕,還要時刻保持警惕,否則在這大森林裏活不了多久。


    他認為女孩警惕錯對象了,不該戒備他,而要戒備這林子裏未知的危險。


    女孩可不這麽認為,她認為男人遠遠要比來自森林的威脅大許多。


    她是有意把屎尿拉在褲子裏,就是想讓男人遠離。


    隻有這樣,男人那不懷好意的目光才不會落在她的身上,更不會覬覦她。


    “楚雨菲,把肉條分給大家,順便告訴大家,溪流裏的水可以喝。”


    晏惜寒遞過去四片肉條,順便抬眼看了看她。


    她的眼睛非常好看,有點像若蘭的眼睛,都是那種眼尾上翹的丹鳳眼,可以看出來她隱藏了眼神裏那抹格外清亮的一雙剪瞳神色,否則沒有男人能過她眼波流轉、顧盼生輝這一關。


    真實的眼神隱藏起來是對的。


    他感應到她有一雙目光深而遠的眸子,現在她仿佛戴著一塊麵紗,看見的不是真容,她的眼神給人很平淡,平淡得甚至有些空洞和呆板,那是她有意裝出來的,她不想讓自己受到傷害。


    她現在的眼神焦慮而憂傷,惆悵而徘徊。


    她的皮膚看上去不怎麽樣,臉上很肮髒,像是怎麽洗也洗不幹淨似的,其實她很白,跟死去的那個女孩一樣白,膚色如玉,似白雪,似星光。


    在流放管理局時,他當時掃了所有二十五名流放者的麵頰,那時他就在心裏嘀咕,兩個年輕女孩的臉既白又靚,簡直可以與月亮媲美,與繁星爭輝,眼下卻跟著他們這些大老爺們一起流放,真的是太可惜了,她們的生命不應該屬於那個未知的封閉荒島。


    女孩那雙黑亮的眼眸少了幾分平時的機敏,多了幾分憂傷。


    女孩故意用僅存的雜亂龍須劉海遮住臉龐,髒汙的黑發緊貼在麵頰上,給人感覺她長得不是很好看,甚至有點猥瑣。


    其實她五官精致著呢!


    身材就更不用說了,即使穿著襤褸且不太合身的爛衣服,也難掩她那隱藏得嚴嚴實實的曼妙纖細絕美身姿。


    她走路有時候一瘸一拐,那是故意做給別人看的,她不想讓男人因惦記她而想入非非。


    還算有心眼兒,比毫無價值死去的那個女孩有心機。


    “楚雨菲,三男一女中,隻有你這個女孩緊緊跟著我後屁股,連吃東西都靠我這麽近。”


    “你不用擔心,我既然救了你們,我會把你們帶出去,除非有人不相信我。”


    晏惜寒一邊咀嚼著馬肉,一邊看向坐在自己旁邊、舉著肉片的她。


    露出蟒紋衣袖的手指細長而圓潤,如同筍尖一般飽滿而細滑的指甲優雅地掐著肉片下端,沾著髒東西的不薄不厚的豐潤嘴唇緊緊抿著,口腔裏牙齒在快速地蠕動。


    指甲上的汙泥似乎難掩指尖上的瑰麗,她是故意不弄幹淨。


    “在這個島上,我隻相信你,那天晚上我就想跟你走。”


    “但在那激烈的惡鬥場合,你根本無暇顧及我。”


    “今天我說什麽也不會錯過了,你走哪兒,我跟哪兒。”


    聲音像是柔弱的女生,口氣卻不容置喙,仿佛一貼膏藥粘上他了。


    這就是眼前這個高大而威猛的男人給女孩的第一印象,一種異常可靠的感覺,能讓女孩產生這種感覺的男人可不多,他是唯一。


    晏惜寒身上有種大氣凜然的氣質,一看就是一條硬漢,尤其他那浮雕一般凸顯於星月蒼天之間的偉岸身形,更讓人容易產生依賴性。


    他值得她信賴,但她沒說,像樹根一樣,已經牢牢紮在心底。


    “你就那麽相信我?我們甚至都不認識!”


    眼神裏既有驚訝,又有幾分懷疑,同時又夾雜著一絲好奇。


    晏惜寒臉上表情頗為有趣,他有種想探奇的心理。


    “這不就認識了,你知道我叫楚雨菲就夠了。”


    楚雨菲撇過頭,咧嘴嫣然一笑,看著救她的男人。


    “如果連你都不能相信,那麽,恐怕世上再沒人可信了。”


    焦慮褪去,一抹害羞的微笑爬上她的臉龐,纖細的羽睫微顫,露出剪瞳無比澄亮。


    但那抹惆悵依然。


    “那麽,你能說說,你們是怎麽被抓的嗎?”


    仿佛觸動她心裏那絲恐懼,她看上去很害怕,眼神忽然間黯淡下來,咀嚼食物的牙齒停止了蠕動。


    “我們本以為逃出生天,獲得自由。”


    “哪裏知道天一亮,黑衣人就圍了上來。”


    “我當時與娘娘腔在一個山穀裏被抓,抓後被他們押到一個城堡裏,前麵有護城河,帶吊橋的那種城堡。”


    “等我們再出城堡就是在牛車的囚籠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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