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著木檈的婢女魚貫而入。


    奉完茶便井然有序地退到一旁靜候。


    兩個婢女到了桑覓與謝擇弈麵前,恭身行禮後,一人奉上茶檈,一人沏茶。低聲細語般的水聲中斷,兩杯熱氣騰騰的梅花茶沏好,端放在金鑲木的方檈上,遞到了他們麵前。


    “請貴客品茶——”


    桑覓隻覺得這種場合,都過於風雅。


    不太適合她這種人。


    她學著謝擇弈的樣子,端起茶杯,淺啜了兩口,這梅花茶的味道,出乎意料的還不錯,澀中暗藏香甜,兩口熱茶下肚,天氣好像都沒那麽冷了。


    謝擇弈簡單嚐了幾口,餘下半杯放回茶檈中。


    桑覓捧著茶杯,滿意地啜飲了好一會兒。


    “還挺好喝的。”


    謝擇弈說:“覓兒喜歡,到時候弄一些帶回家。”


    桑覓仰頭看他,心滿意足地笑了笑,捧著茶杯又喝了一大口,一片幹花瓣含到了嘴邊,很快被她吐回了杯子裏。


    她將杯子放下。


    一旁的婢女上前用,托著檈接住。


    隨即恭順地退下。


    此時,桑覓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手掌心有點怪怪的,似是摸到了什麽黏糊的東西,她滿臉困惑,伸手在衣裙上抹了抹。


    謝擇弈問:“怎麽了?”


    “我不知道,手上有東西。”


    桑覓悶悶地低頭,兩隻手在身上擦了擦。


    謝擇弈連忙拉住了她的手腕:“別擦……”


    可桑覓已在自己身上,胡亂抹了一通。


    謝擇弈明白有異,料想是有人在茶杯上做了手腳,轉頭去尋伺候的婢女時,那兩人已快步離去,沉思片刻,梅林一側倏然飛出了烏泱泱一群蜂。


    蜂群嗡嗡叫著,朝著人群撲來。


    黑壓壓一片,密密麻麻。


    “蜂、有蜂蟲!”


    有人驚慌失措地大喊起來。


    人群頓時陷入混亂。


    “快散開,快散開!”


    幾個身份尊貴的天家皇子被人護在身後。


    “保護殿下、速速保護殿下——”


    蜂群越過一片人,衝著桑覓飛了過去。


    桑覓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仍在為手掌心的黏糊而不耐煩


    謝擇弈拉著桑覓,大半個身軀護著她,抬手替她驅趕蜂群,受蜂群驚嚇的人相繼退遠了去,周遭很快空了下來,梅林中央,隻剩下了被蜂群包圍的他們。


    蜂群在他們倆頭頂,嗡嗡飛個不停。


    出乎意料的是,密如烏雲般的蜂群,竟不蜇人,隻是圍繞著桑覓,起起落落。一些膽子大的蜂,乖順地停在了桑覓的發髻上,像是休息。


    桑覓有所回神,沒有理會看得瞠目結舌的謝擇弈,擺手示意這些嗡嗡叫的小東西走開。


    “去、去去!吵死了——”


    蜂群遭謝擇弈驅趕時,不為所動。


    眼下被她這麽一拍,飛在半空的隊形都整齊有序起來,停在桑覓發髻上,衣服上的幾十隻蜂,像是得了號令似的,匯入了群蜂隊伍中。


    蜂群聚成蛇形。


    起落之中,烏泱泱地往蜂房的方向飛去。


    突如其來的蜂群騷亂,複歸平靜。


    散開的眾人三五成群。


    對這眼前的景象,皆驚愕不已。


    “發生了什麽?!”


    “這、這蜂群不蜇人麽?”


    “實在是,匪夷所思。”


    “哪裏來的蜂?”


    “是養護梅林的蜂……”


    “這些蜂好好的,怎會跑出來?”


    “傳聞中一些不出世的美人,都會引來異象。”


    “是呀,如西施引沉魚、貂蟬使月閉。”


    “原來如此,怪不得蜂群不蜇人!”


    “其中,竟有此奧妙!”


    驚魂未定的眾人,交頭接耳著。


    明玉樓中梅林,一直以來都有養蜂,這些蜂蟲,既可以讓開春的梅花盛放得獨樹一幟,又有製蠟產蜜功效,常年來,都有下人看守蜂房。


    一眾侍衛與婢女身後。


    蕭沛靈看得目瞪口呆。


    這些小畜生,竟沒把她蜇死!


    天呐,這群人還在這裏誇她!


    不等蕭常肅與楊珺瑤等人完全緩過神來,蕭沛靈已快步來到桑覓麵前,劈頭蓋臉,便是訓斥:“你這招蜂引蝶、不知廉恥的狐媚妖人,竟敢破壞本宮的雅會!”


    話音落下,蕭沛靈找準機會,巴掌朝著還在折騰自己雙手的桑覓打了過去。


    “公主,慎言。”


    謝擇弈回話的同時,已擋住了她淩厲的巴掌,隨之,不輕不重地甩開。


    蕭沛靈有些氣惱地退了半步,她掃視一圈,對周圍的人大聲說道:“這蜂群,可不就是她招來的嗎?想來她果真就是招蜂引蝶的賤體,生來就會些狐媚之術!本宮教訓一個破壞了本宮雅會的賤人,你還敢阻攔!”


    桑覓不知道她在嚷嚷什麽。


    她埋著頭,扯著自己的羅裙擦手。


    謝擇弈擋在桑覓麵前,漠然看著蕭沛靈:“您怕是喝多了神誌不清,如此不堪入耳的言辭,從您口中說出,實在是有失體麵,若是傳出去,恐叫天下人笑話,陛下當得了天下之君,卻當不好一個父親,治國有道,教女無方。”


    蕭沛靈冷笑:“嗬嗬、謝擇弈,你少拿父皇來壓本宮,別以為有父皇給你撐腰,你就可以為所欲為!”


    謝擇弈麵無表情地回道:“公主殿下若是覺得陛下老糊塗了,可以直說,陛下一向很欣賞直言不諱的性情中人。”


    “你、你這張嘴——”


    蕭沛靈登時有些氣結,瞪大眼睛看他。


    謝擇弈迅速接話:“笨嘴拙舌,比不得殿下您血口噴人。”


    蕭沛靈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周圍,朝中的青年才俊們,神色各異。


    有人看戲、有人驚愕、有人恐慌……


    相熟者,謹小慎微地交換起眼神來。


    氣氛僵持之時,謝風弦拽著一名婢女,從人群中走出,婢女懷裏捧著一個木檈,木檈上,是蓋著一塊手帕的茶杯。


    婢女跌跌撞撞的,將手中的東西,摔在了蕭沛靈麵前,麵色慘白地跪下。


    蕭沛靈看著滾落在地的茶杯,有所驚慌,下意識退了半步。


    謝風弦神態自若地見禮。


    “青州謝風弦,見過公主殿下。”


    蕭沛靈略顯緊張:“你、你是謝擇弈的……”


    謝風弦道:“胞兄。”


    蕭沛靈皺眉:“本宮知道!”


    “公主殿下,錯怪弟妹了。”


    謝風弦說著,給了跪在地上的婢女一腳。


    而後,看向眾人,視線自正在觀望的蕭常肅與蕭殊羽、蕭承穆等人身上相繼掃過。


    他氣定神閑地向眾人解釋其中緣由:“謝小夫人用過的茶杯上,沾了蜂群中大蜂的體液,體液浸了人的手汗之後,便會發生一些變化,且散發出人聞不到的氣味,吸引蜂群而來,此時,隻要打開蜂房,將蜂群放出去,所有的蜂蟲,都會飛向指定的地方——今日蜂群驚擾之事,實是有心人暗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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