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覓揣著桑大人拿過的那顆秋月梨,一路上舍不得吃,最後,帶給了姐姐桑盈。


    整顆梨,都快被桑覓捂熱了。


    桑盈對柳元良的死,坦然之中,帶著幾分悵然。


    要說其他,好像倒也沒有了。


    桑覓坐在桑盈身邊,嗅著姐姐身上的淡淡花香,小心翼翼地向她坦白了:“阿姐,這是爹,給咱們從大理寺偷的梨。”


    “?”


    桑盈的表情有些茫然疑惑。


    但在桑覓看來,自己的話沒什麽毛病。


    梨確實是大理寺的梨。


    桑明容確實是偷偷拿的。


    那豈不就是,他從大理寺偷了梨?


    桑盈無奈發笑:“覓兒上輩子,一定是受了苦,所以這輩子,萬萬不會再受苦了,始終會有人護著你,有人疼著你。”


    桑覓轉念一想:“那阿姐也受苦了。”


    阿姐上輩子受了苦。


    這輩子,還是受了點委屈。


    老天爺太壞了。


    桑盈搖頭:“阿姐不苦,阿姐有覓兒送來的梨。”


    桑覓衝著她咧嘴笑了笑。


    桑盈抱著梨,啃了兩口,緩緩說起了諸多心事。


    從她認識柳元良之初,到成婚之後的一再失望,以及如今的悵然,桑盈的淚水終究,還是無聲地落了下來。


    不是為所謂的死亡而落淚,隻是不可抑製地為世事無常而傷懷。


    “多年前的少年才子,涓渠撈月,一葉輕舟,吟詩作賦。誰能想到呢,如今的他,腦袋倒是沉在涓渠底下……”


    桑盈吃著梨。


    哭著哭著,又無奈地苦笑起來。


    桑覓笨拙地將帕子遞給桑盈。


    耳朵裏,敏銳地捕捉到了,那兩個字。


    涓渠。


    桑覓不禁有些恍惚。


    又是涓渠。


    難不成,那水裏真有什麽拔頭的妖怪嗎?


    ——


    回家後的桑覓,獨自靜坐著。


    她心不在焉地擺弄著木頭魯班鎖。


    腦中,一團亂麻。


    她實在是沒有多少分析能力。


    思來想去,最合適的辦法似乎是跳到涓渠裏去找一找,到底有沒有她的妖怪同伴——也不知道,這個世界的妖怪,會不會承認她。


    還有,謝擇弈……


    謝擇弈抓住了她,到底是先用刑,還是直接砍頭?


    這一切,好像取決於她的嘴巴硬不硬。


    桑覓悶悶不樂地丟開了魯班鎖。


    捏了捏,自己的嘴巴。


    她上下左右扯動著嘴皮子,沒什麽感覺。


    桑覓還沒有捏出個所以然來。


    門外,便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


    謝擇弈邁步而入,正好看到桑覓在玩自己的嘴巴。


    桑覓連忙放下了手,眼皮跳了跳。


    一臉的做賊心虛。


    他查出什麽了嗎?


    到底是用刑?


    還是砍頭呢?


    桑覓垂眸,幹巴巴地出聲:“謝擇弈,你……你回來了……”


    “嗯。”


    謝擇弈應聲,一派自然地坐在了她身旁的椅子上。


    幾乎是順手,攬著桑覓的腰便將她抱了起來,放在了自己腿上。他回來時,天已經快黑了,與以往一樣,來見桑覓之前,就已換了一身衣服。


    桑覓窩在他懷裏:“我有一個問題要問你。”


    謝擇弈輕輕擁著她,好像怕她冷著。


    “什麽問題?”


    桑覓略顯認真地用手指著自己的嘴唇。


    “我的嘴巴硬不硬?”


    謝擇弈:“……”


    這一個問題,問得他一時無所適從。


    謝擇弈無可奈何地勾了勾唇角,摟著她親了過來,微涼的薄唇覆上她的唇瓣,一遍遍地細數其中滋味。


    桑覓摸不著頭腦。


    怎麽回事?


    這廝就不能好好回答自己的問題嗎?


    她茫然困惑著,被他親得分不清東南西北。


    良久,謝擇弈才把頭昏腦脹的她放開。


    他說:“很軟。”


    桑覓嘴唇微微發腫,還是沒有搞清楚狀況。


    謝擇弈問:“怎麽忽然想起問這種問題了?”


    桑覓悶悶地說:“是碧珠說,你們大理寺,會對嘴硬的人用刑,你說,很軟……是不是,你以後,就不會對我用刑了?”


    “……”


    謝擇弈忽然不知道該怎麽回話。


    桑覓一臉的迷迷糊糊。


    事情牽扯到桑大人,殺人滅口已是行不通了。


    就這麽被謝擇弈砍頭,倒是個痛快。


    但眼下,還有個凶手呢。


    桑覓也不知道……


    要不要告訴他,涓渠裏可能真的有妖怪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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