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袋或多或少有些問題的謝少卿,目前大約發現不了桑覓那無傷大雅的小秘密。


    倘若桑覓從此放下屠刀,說不定還能將自己的秘密,帶進這輩子的棺材裏。


    然而,對桑覓而言,很多事情亟待解決。


    就像那出《白蛇傳》一樣。


    蛇妖小青,做的就是太少。


    桑覓其實,還沒想到,自己要做什麽。


    不是什麽事情,都能用殺人來解決。


    這一點,桑覓是知道的。


    思索兩日,桑覓決定,上門去看看姐姐桑盈。


    這日,並非望京的休沐日。


    桑覓吃準了,柳元良不在家中。


    她可不想見到那晦氣男人。


    馬車停在了柳府敞開的大門附近。


    一左一右兩個門房護院一絲不苟,站得筆直。


    碧珠扶著桑覓下了馬車,來到院前,麵熟的兩個青年當即迎了上來,躬身行禮。


    “夫人。”


    淺做一禮後,其中一青年門房轉頭朝向另一位,簡單交代了兩句,自家夫人胞妹到訪,卻沒有提前知會,恐無準備。


    另一青年會意,忙接話。


    “容小人進去通稟。”


    桑覓不以為意:“不用。”


    碧珠搶道:“不必那麽麻煩,咱們夫人也不是頭一回過來了,柳府的路,熟的很呢。”


    於是兩個男人免了繁冗,將她們迎進門內,順道喚來兩個小廝,一人跟在貴客左右,一人領外麵的馬夫去靠近大門的位置歇腳。


    柳家頗為氣派繁榮。


    比起謝擇弈府上,其實熱鬧不少。


    柳元良父親已逝,他也沒有其他兄弟姐妹,但亡父那邊,還有一家從親,依附著望京柳家生活。國子祭酒柳大人的從弟與從弟媳,也同柳老夫人一同起居。


    桑覓從來都記不住那些人。


    在她的印象中,因著桑明容的關係,柳元良一家對阿姐桑盈,多有尊重,兩人初相相識那段日子,阿姐也確實很開心。不過,桑覓上回拜訪柳府,也是幾個月前的事情了。


    桑覓帶著碧珠來到敞亮的綠柳庭院。


    庭院中,正聚著不少女人。


    閑話家常中。


    柳母李氏端坐著,身邊挨著桑盈,隨後,是柳元良之從弟的一妻一妾,數步之外,候著一眾丫鬟婢女。


    “老夫人,夫人。”


    “有客到訪。”


    柳府小廝上前躬身。


    桑盈看了過來,心頭一喜:“是覓兒。”


    隨即,轉頭看向柳母李氏。


    柳母李氏立即笑臉相迎:“原來是覓娘。”


    很快,招呼仆從取座來。


    “覓娘,過來坐吧。”


    桑覓帶著幾分不自在,同幾個女人坐在了一起,聽著她們說起,望京城中,各式各樣的八卦雜談。


    哪家的閨閣姑娘到了議親的年紀。


    哪家的年輕公子最受青睞。


    哪門哪戶又出了什麽喜事或醜事。


    還有時下流行的發釵款式,她們最喜歡哪一種。反正,這偌大的望京,雜七雜八的事兒,層出不窮。


    偶爾,還會牽扯到桑覓。


    柳母李氏說桑覓的親事辦得簡陋。


    柳元良從弟之妻王氏,又說她嫁的好。


    桑覓本人反正對於謝擇弈的家庭——一問三不知。並非她有意裝瘋賣傻,實在是,她確實不太關心謝擇弈的家族。


    王氏很快,便覺著桑覓駑鈍無趣了。


    順著這個話頭,王氏又說桑盈也嫁的好。提及從兄柳元良年紀輕輕仕途亨通,國公府世子,還是他舉主,往後前途無憂。


    王氏笑說著,繼而長籲短歎起來。


    “唉,可惜咯,大伯、大伯母您這一脈,如今後繼無人呀,咱們柳家……”


    語調中,夾雜著幾分陰陽怪氣。


    桑覓聽著這番話,眼皮動了動。


    柳元良是沒有孩子。


    但他從弟,子女好像都三五個了。


    這點,桑覓記起,姐姐桑盈提過。


    桑盈給桑覓剝了一些炒鬆子,放在小玉盤中遞了過來,又轉向柳母李氏:“母親,茶香淡了。”


    似是有意,轉開話頭。


    但柳母李氏的臉色,已變得很差。


    額頭上的皺紋,也顯得愈發濃重。


    柳母李氏沉聲說道:“我說了,不要再提過繼的事情,元良日後,會有他自己的孩子!”


    王氏縮了縮脖子,未再敢多言。


    桑覓一時之間沒明白氣氛因何陡然變化,她垂眸,望著眼前剝好的炒鬆子,不知不覺間,又開始不是滋味。


    兀自沉思一會兒,才想明白了其中曲直。


    柳元良從弟的孩子,過給桑盈,法理上而言,就是柳元良之嫡子。然而歸根究底,這個孩子,又並非柳元良的親生兒子,李氏為柳元良的母親,定然還是希望,有個親孫子。


    可柳元良他不行,他身體有問題。


    桑覓暗自憂愁。


    阿姐的身體,反正不可能有問題。


    越想,桑覓心裏越難受。


    柳母李氏轉頭,看向身後一個嬤嬤。


    “我讓你今早熬製的藥,準備好了沒有?”


    嬤嬤躬身:“回老夫人,那藥應當已熬足了時辰。”


    柳母李氏交代道:“快去取來,盈娘今日還沒喝藥呢。”


    桑盈聽罷,臉色沉了沉。


    她低下了頭,靜默不言。


    桑覓抬眼看去,心中的憤懣,蠢蠢欲動。


    不多時,退下去的嬤嬤端了一碗熬製好的湯藥過來,她小心翼翼地將冒著熱氣的湯藥,放在了桑盈麵前。


    “夫人,請用藥——”


    桑盈對著麵前黑乎乎的一碗藥,麵露難色。


    隨著熱氣散開,眾人聞到了一股苦臭難聞的氣味,王氏禁不住,用手帕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柳母李氏微微一笑:“盈娘,這可是新藥,我從北方異族那裏弄來的好東西,北異族的大巫說了,他們北異族有一秘法,剛生產過的母驢糞幹,可成上好的受孕靈藥!”


    桑盈皺起小臉:“母親……”


    什麽北異族秘法。


    說白了,就是生產過的母驢驢糞。


    桑盈對著這個氣味,實在是難以下口:“母親,這個,我真的喝不下……”


    柳母李氏說:“我讓望京的大夫,又混雜十幾味草藥,特地為你熬製,這碗藥,你必須喝!”


    說著,柳母李氏端著碗,略顯蠻橫地遞到了桑盈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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