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有賣糖人兒的叔叔,這些錢你拿著,讓那位叔叔收你做徒弟,他人很好的,你就說是剛剛買糖人兒的哥哥讓你來的,剩下的,給你和婆婆買身新衣服,女孩子,要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知道嗎?”


    女孩兒雙眸含著淚光,雙手顫抖著接過銀子,啞著個嗓子泣道:“謝謝姐姐。”


    那老婆婆也立馬雙手作揖,跪地道謝:“謝謝姑娘,謝謝姑娘,好人呐,好人呐!”


    臨走前,那小女孩看了看顏霜炎,笑了笑:“姐姐,那個哥哥好可愛。”


    可愛,林冬生不禁笑了笑,顏霜炎似是聽到她二人對話,立馬轉過身。


    冷靜下來,他也有些理解不透自己行為,他一個活了數萬歲的大男人,竟與小孩兒見怪。在林冬生問起他的時候,他竟也一句話說不出來。


    林冬生偷偷站在他身後探過頭去,看著他拿著糖人兒的手握的緊緊的,嘴裏還叼著一個,模樣如那小女孩所說,甚是可愛!她終於大笑一聲,繞在他前麵,雙眼盯著他。哪知顏霜炎瞄了她一眼,又轉過身去。


    林冬生皺了皺眉,又繞了過去,看著他慌亂轉動的眼神,重重咳了一聲:“某些人不是不吃糖人兒嗎?怎麽?現在連我的也要搶啊?”


    顏霜炎看了看手中的那個糖人兒,這才給了她。


    猥瑣,真的猥瑣,林冬生擰著個眉毛,嘖嘖嘴,重新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男人,他,還是我認識的那個霜炎哥哥嗎?治病救人,燒火做飯,對人態度溫和,柔情似水……世間少有的男子氣概,怎麽,突然會那麽小氣,怎麽看著他倒還有些生氣?仙人……不是顧眾生的嗎,不是應該心胸似海嗎?莫不是吃錯藥了?比小孩子還要幼稚,他這兩日總是怪怪的,若是這麽想倒也解釋的通。


    “我隻是覺得這兩個小人兒捏的挺好看的,要是被那個小孩兒弄壞了怪可惜的。”顏霜炎木納的說著。


    “狡辯,不就一個糖人兒嗎,誰吃不是吃,再捏一個不就好了。”林冬生有些無奈的說道。


    “不一樣。”


    顏霜炎一口咬掉糖人兒腦袋,轉身就走。


    “喂!你……把我腦袋都啃掉了。”


    顏霜炎裝作沒聽見,嘴角勾笑,細細說道:“還挺甜的。”


    林冬生呆呆站在原地,似是報仇一般,一口下去,啃掉了手裏糖人兒顏霜炎的腦袋。


    “快走了!”


    林冬生瞪了一眼遠去的身影,心下有些不想動,想了想又匆步跟上去。


    “霜炎哥哥,你這兩日真的很奇怪。”


    顏霜炎對她的問話滿不在乎的回了一句:“有嗎?沒有。”


    “明明就有。”


    “沒有。”


    ……


    林冬生不喜甜,偶爾淡淡的甜還可以接受,但是像糖人兒這麽甜的她是很少吃的,顏霜炎一口氣買了整個攤子,林冬生正還發愁該怎麽辦又不能惹他不高興呢,好在一群小娃娃的出現,倒也是解了她的圍,隻是剛剛這一口,甜如蜜,讓她擠的眼睛都彎成一條曲線。


    顏霜炎餘光瞥了一眼,淡淡道:“怎麽,不好吃?”


    “好吃!當然好吃!”林冬生堅定的答道,她不想讓他知道自己那麽貪吃還嘴挑。


    其實,在顏霜炎記憶裏,冷無兮是特別喜歡吃甜的,她每吃一口糖都會開心一整天,或許是生活給了她太多苦痛,隻能靠這一點甜來撫慰自己。從噬靈鏡中看到她的以往重重,顏霜炎很是心痛,有時候他看著麵前的冬生,就像看到了往日的無兮,雖然兩人還是有些區別的,但是他總是分不清,他想,冬生應當也是喜歡吃糖的。


    他伸出手,觸上她的發絲,恍惚中看到了冷無兮的影子,她也是這般,拿著糖人兒目光炯炯的看著他,一臉笑意,很是溫柔。


    “霜炎哥哥?”


    一聲輕喚將顏霜炎拉回了現實,他縮回本要摸摸她腦袋的手,擦去了冬生嘴角的糖渣。


    林冬生愣了愣,這般親昵的動作不是沒有過,娘親和哥哥都曾擦過她嘴角的食物殘渣,隻是……麵前這個男人,竟不由得讓她有種異樣的感覺。


    她眨了眨眼,低下了頭,又將糖人兒塞進嘴裏,似是掩飾尷尬。想起小的時候,她還趴在他的背上,當時為何沒有這種感覺,莫不是身子還沒恢複好?等暮雪姐姐回來定要再瞧瞧。她很納悶的走在了前頭。


    顏霜炎垂下眼眸,眼中閃過一絲傷感,卻很快消失不見。


    街頭巷尾,喧囂不絕,寬敞的大道上,到處都是擁擠,嘈雜聲一片,不仔細聽,根本分不清誰在說什麽,街道裏車馬如龍,滿是各色綢緞錦衣的男女。各色招牌的店鋪裏人員流動如水。可就是這麽繁華如夢的地方,一個人人向往的天子腳下,依舊出現了剛才那樣衣衫襤褸、麵容憔悴,枯瘦如柴的婆孫。


    “我以為隻有我的家鄉才會整日為溫飽發愁……沒想到,這黎安腳下也……”林冬生看著手裏的糖人兒,沉聲說道。


    顏霜炎默了片刻。


    “有人生來便是朱門,有人卻同草芥,世人三六九等的概念從一出生就已經定了,能從平庸之中脫穎而出的人隻是少數,大多數人不愁溫飽,不懼冬寒夏暑,能有一個蔽日遮雨之所,安穩度日,已經是聖恩浩蕩了。至於那些因天災人禍而家族破落,流離失所的人,久居深宮裏的眼睛是看不到的。”


    “也不知道在我們看不到的角落裏,還有多少個這樣的老弱群體。”林冬生心中悲痛,突然之間,她想變的強大,想去保護他們,讓他們不再漂泊。能吃得飽,穿的暖……


    “世道如此,弱肉強食,無論什麽時候,什麽地方,唯有強者才能長久生存,弱者每天都會有,今天有一個,明天或許就是兩個三個,你幫的了一個兩個,幫不了千千萬萬個。能讓他們真正變強的,隻有他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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