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域之中尖銳的疼痛侵襲著哈維所剩無幾的理智,猶如墜入無間煉獄一般,時時承受著油烹火煎的巨大痛苦。


    在首都星的集散療養院時,他也曾有所耳聞,陷入深度精神力崩潰之後的人,會逐漸淪為行為和思想無法自控的野獸,瘋狂釋放異能、無意識地攻擊身邊的一切事物,直到耗盡最後一絲生命力。


    在即將徹底離開這個世界的最後幾秒,才會回光返照一般,恢複幾分屬於人類的意識和理智。


    如果活著的每一分每一秒,都需要忍受著巨大的痛苦,那活著的意義又究竟是什麽呢?


    陷入混沌狀態已久的哈維,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大腦竟然重新開始思考了起來。


    這就是他們所說的,即將要到來的那個最終的時刻了麽?


    他努力地睜開眼,想通過模糊的視線最後再看一看這個他曾短暫存在過的世界,卻看到——


    那是一個纖細的輪廓,有大片純黑的色塊,覆蓋其上。


    哈維眨了眨眼,視線再度清晰了幾分。


    雖然更多的細節一時無法看清,但他已然能夠辨別得出來,這是一名身著純黑色的衣物的少女。


    黑色... ...少女... ...難道是墮落天使?


    這個不由自主冒出來的想法,令他在心底嘲笑著自己的天真。


    這個看似光鮮,實則殘酷的、弱肉強食的世界,哪裏存在什麽可笑的天使?


    不過是絕望之人進行精神寄托的臆想罷了。


    但很快,逐漸複蘇的體表觸覺,將輕柔地覆在他額頭上的那隻纖細小手的輪廓真實地傳遞至他的大腦。


    帶有精致紋路的絲滑布料、源源不斷傳來的略高的體溫、通過那隻柔若無骨的小手,絲絲縷縷傳遞至神域之中的清涼舒爽的感覺... ...


    甚至還有細微的、不甚明顯的草木類清新香氣... ...


    突然意識到自己如今的處境,哈維猛然瞪大了雙眼,用盡全身力氣,想要掙紮著坐起身來。


    “請鎮靜一些... ...不要強行做出過於劇烈的動作,無論是身體還是神域,你都需要充足的休息。”


    由朦朧,至清晰,溫柔甜美的女聲在他逐漸恢複聽覺的耳畔響起。


    覆在額上的小手緩緩抽離,帶走了他極為渴求的溫度,哈維下意識地撐起身體,不想離開那令他感到極為舒適的源頭,卻又在片刻後反應過來自己的行為有多麽的出格,整個人僵在了一個肩膀抬離床麵半寸的、不上不下的位子。


    經曆了昨晚項目內部發布會的風波之後,瑜清婉一大早便換上了昨晚的黑色套裝,來到被泰倫斯安置好的哈維的房間。


    坐在安穩沉睡著的年輕男人的床邊,她為對方輸送了一些舒緩的靈力,以便盡快將他喚醒過來。


    此時見他撐起了些許身體後,突然像是被定身了一般不敢動彈,瑜清婉便猜測他此前是否在無意識的攻擊或自殘行為中,損傷到了頸椎、脊柱等部位。


    她當機立斷伸出右手,平穩地托舉在年輕男人的後肩部位,左手則用輕緩的力道扶住了他的頭部,將使得對方的頸椎保持了一個無法扭動的狀態後,方才緩緩地將他平放回床上,同時左手運起一抹靈力,極為小心地向下探去一一劃過他的整個頸椎部位進行檢查。


    片刻後,她卻並未探查到任何異樣,隻得放輕了聲線問道:“頸椎沒有問題,你感覺身體是否還有未痊愈的傷處?”


    “不、不,並沒有任何問題... ...隻是還沒有適應... ...”


    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哈維感覺自己的耳根都快要燒著了,平日裏本就不善言辭,此時舌頭也跟著打了結,說不出一句利落的話語。


    說話間,哈維的基本五感已經恢複得七七八八了。


    即使陷入深度精神力崩潰後,喪失了意識,通過此時的情形他也不難猜到——自己能從鬼門關外走了一圈,又毫發無傷地恢複清明,定是與麵前戴著黑色麵紗的神秘愈療師有著莫大的聯係。


    “嗯,沒有問題就好。這座莊園的一樓設有醫療室,如果有需要的話可以隨時與仿生家政機器人溝通。”


    瞧著哈維低聲訥訥應答,瑜清婉隻當是對方正處於意識回籠後反應慢半拍的狀態。


    “哈維,我有要務纏身,馬上要離開這裏。”她簡單地向對方解釋了一番現狀,“此前你已經服用了一粒針對精神力崩潰的特效藥定靈丹。隻要不再動用精神力,至少三個月以內不會再出現之前的狀況。”


    見對方雙眼一眨不眨地專注看著她,瑜清婉繼續說出今天前來探望的主要目的:“以你如今的精神力狀態,短時間內應當是無法無法恢複到符合軍隊要求的數值的。我查閱了相關的管理規定,你這樣的情況應當會被強製送往療養星球。不過我已經和莊園的主人商議妥當,這裏後續會建起一個重要的種植場,我計劃組建一個負責安防的巡邏隊,正好缺一名負責人,不知道你是否有興趣呢?”


    哈維沒有第一時間給予反應,她以為對方是對這個職務的待遇存有猶疑,便補充道:“當然,是否接受這個職位,全憑你個人的意願選擇。待遇上,營養食品免費足量供應,住處就在這座莊園內,是獨立的房間。至於薪資的話... ...”


    老實說,她對於星際時代退伍軍人再就業的薪資待遇標準,完全沒有一個準數,回頭少不得還要同鶴予之商量一番後,再行公布。


    不待她解釋暫時無法給出明確薪資待遇標準的緣由,躺在病榻上的年輕男人努力地撐起上半身,力求使得自己看起來沒有那麽羸弱。


    他堅毅英俊的麵容上,也浮現出了一絲急切:“願意!我願意!即使沒有薪資,我也願意!”


    ---小劇場---


    命運有時候真的是一種玄之又玄的東西。


    多年以後,垂垂老矣的亞爾曼還能不時從與那位大人有關的新聞畫麵中,看到哈維年輕依舊的麵容和身影。


    有時午夜夢回,他也會想起年少時期曾待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垃圾星上,數名無家可歸的孤兒分食著幾管最劣等的營養液,堪堪壓下了三四分饑餓感後,便在廢墟之上一字排開躺倒,望著近在咫尺,又遠在天邊的星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未來——


    想攢下足夠的星幣,乘坐偷渡星艦去看一看繁華的首都星;想離開這顆資源日益枯竭的垃圾星,去別的星球好好活下去;想加入某個星盜組織,過一段瘋狂自由的日子... ...


    想要娶一位溫柔美麗的妻子,過平淡幸福的生活。


    想要加入軍隊,靠自己的能力爬到上流社會金字塔的頂端,再也不叫任何人瞧不起自己。


    那時的他們都不知道,他們之中的許多人,根本等不到什麽未來。


    雖然他們命運的軌跡交織又分離,但唯有活下來的他和哈維兩人,在真正的意義上實現了各自年少時對未來的模糊暢想。


    坐在花園藤椅上的亞爾曼,瞧著午後的陽光有些熾熱過頭,於是親了親懷中熟睡的妻子容顏不再年輕的麵龐,小心翼翼地打橫抱起她,朝著涼爽舒適的室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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