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多月,一行人迅速地收服齊州,青水縣,鈴縣的貪汙名單,明麵的被中央製裁關押,底下的勢力卻悄無聲息地易主。


    大樹底下再怎麽盤根錯節,可若是每個角落都出現了金針蟲,那麽……就算發現了又如何,也是水土相融,就算自斷雙臂也無異於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陸言以身入餌,打入敵人內部,宋鶴則是一旁打掩護,畢竟這一行路的隊伍裏,可不是隻有他們的人,畢竟要留些小老鼠通風報信。


    曲柏元在這一行路上也看清了自己要走的路,底下和陸言一群人也是達成了共識,將京中的幾大勢力剖析徹底,而雋雲初性子直,沒那麽多彎彎繞繞的腸子,隻是覺得陸言他們不講義氣,他居然是最後一個受到邀請。


    畢竟陸言考慮到,雋家傑出的二位公子身份,還是得好好斟酌,雋大作為大理寺的少卿,而大理寺卿於皇帝底下有力的爪牙,眼皮子底下自然很難溝通。而雋六作為衛尉,負責皇宮內外的安全防務,一舉一動時刻被監督……


    前朝隱埋的世家釘子已經被武孫楊挖出,玉溪、玉楠得到陸言的暗令後,故意引誘愛好幼童的禦前大總監強行將她們兩帶入府,武孫楊的激烈反抗,成功進了大理寺吃牢飯,和雋大公子連上線。


    雋家表麵上兄弟各自為政,毫無感情牽扯,實則雋家內部最是重情誼,國於他們言不過是維護他們家族的器皿,雋大感情淡漠也是因為自小就身處於大理寺,他認為君王是誰都無所謂,他隻看局勢有利於他們雋家的。


    雋雲初跟雋四搭線,雖說雋四在京中人眼裏隻是個整日混跡於賭坊的紈絝,但能在賭坊裏混開的人,自然是比得一般人更懂得如何混淆摸魚,和如何鬧事……將幾個不同勢力的地下據點鬧的是不可開交時,各據一方看戲的其餘勢力也是不停的煽風點火,幾位明麵上的主人終於耐不住了,直接在朝堂上各撕老底。


    皇帝本來就喜怒無常,天天鬧天天鬧,直接鬧的他來了個大換血,這一換宋澈直接不動聲色地將前朝世家血液分布上岸。


    宋澈將收到的幾條密信放進燭火裏燃燒殆盡,眼底裏的火舌越拉越長,唇邊不經意地拉扯著一抹弧度。


    “快結束了。”


    來年二月,秦致寧、吳守成與陸言達成協議,交付“假”虎符一同回京。臨近城都,秦吳二人兵變,發起戰爭,期間不耗損一兵一卒,順利攻城,就連宮門都因其小子一句。


    “開門,六弟,我是二哥。”


    然後門尊嘟開了之後眾人看著雋雲初的眼神:……


    而宮城上的人也全轉向了他們的衛尉大人,隻聽他的聲音平穩而有力。


    “不好意思,雋家家訓,不能弑親。”


    秦致寧、吳守成就這麽一路直殺到殿堂,結果就看到皇帝身邊那老太監直接將皇帝一劍刺穿,而珠簾後貴妃推著輪椅上的那位掀開簾子走出來。


    秦致寧、吳守成看著幾人,立馬知道了怎麽回事。秦致寧向前走著,望著輪椅上的人,聲音裏染上了幾分慍怒,“李邵安,你憑什麽殺他!”


    “當年是你一句想爭一爭,他拉著我們兩幫你在戰場上廝殺了三年,你坐上了那個位置,卻因為一個女人弄的整日鬱鬱寡歡,這皇位當是你讓他的,你如今這樣又是鬧哪出?”


    他的手緊緊握成拳頭,青筋在手背上隱隱浮現,眼見著人要衝到輪椅麵前,‘總管太監’手持長劍刺於他喉間,秦致寧立馬往後退去,結果後背也抵著枚劍。


    “宣兒,先別殺他。”


    輪椅上的人淡淡地開口,他緩緩地抬起頭看向秦致寧的方向。


    吳守成看著他們的鬧劇本來想從後麵溜走,卻看見他們的士兵全站在了陸言的身後,還沒邁出幾步就被他以往信賴的張副部鉗壓下跪。


    “原來……你們早就是一夥的!”


    雋雲初踢了他一腳,“還以為你裝的呢,畢竟我都那麽明顯了,原來你是真傻啊!”


    吳守成惡狠狠地瞪著旁邊的陸言,陸言玩味地勾起唇角,“我沒騙你啊,裏麵已經中空了,都是我們的人。”


    陸言停頓了一會,眼中透露出一絲戲謔和挑逗,“不過‘我們’又不是你們~”


    “老太監”微微一笑,沒拿著劍的那隻手從耳後撕開那層麵皮。


    “秦叔吳叔,好久不見。秦叔可別冤枉皇伯父了,父皇是我殺的。”


    “還有我。”輪椅背後的女子掀開眼皮,看向龍椅上血流不止的人。


    “怎麽能隻讓你擔了全部,若不是我每日喂他喝下去的毒藥,你能這麽快解決了他?”


    李旻宣縱然一笑,無奈地擺手,劍尖輕輕地一滑,劃過秦致寧的喉間,鮮血噴射了一劍。


    “好好好,貴妃娘娘,少不了您的。”


    還沒等秦致寧的驚訝,手摸著脖頸處噴射的血,就這麽不可置信地哐地一聲倒下了地。


    最後一眼,看向了龍椅下倒下的人。


    本來今日是想問你,為何要輕信他人。


    李邵安撇過臉,不看向秦致寧的死相,“宣兒……我還沒問他。”


    李旻宣擦了擦臉上被濺到的血,眼眸幽深如潭,臉上掛著隨意的笑容,“沒事,不是還有吳叔嗎。”


    陸言眉心微皺了皺,深深地看了一眼前頭的人,像是看到了上一任帝王的影子。


    “殿下,不要隨意殺人。”


    “可他們罪有應得!”他一字一頓地說著,語氣低沉,目光犀利地對上陸言的眼神。


    “這不就是你們的準則嗎?”


    “如何判決是依罪而論,而不是任人由心。若是任由人的心情而取奪一個人的性命,那麽一個國家的法度,該維持的秩序,又該存於何地。”


    他的語調不高,卻隱藏著無法質疑的力量。


    “我們推翻的不止是一個君王,還是一個不遵法立法的朝政,更是推翻現如今不成熟的法度。”


    “李旻宣,若是你不明白這一點,你和你所憎恨的父皇又何談不是一類人。”


    李旻宣紅了眼,渾身顫抖,直接揮劍斬向陸言的方向。


    “我不是他!”


    兩人的距離最近,其他人雖然心裏都清楚陸言可以對付,但猛地接受這一畫麵還是緊張地屏息凝視。


    宋鶴的反應最快,直接射出了手袖的弩箭,而陸言前麵本來一個閃身就躲避了的攻擊,看到李旻宣麵前的飛箭,下意識地回去抓住他的胳膊往外甩了出去,而沒受到阻礙的飛箭繼續向前飛去,箭麵向秦念青飛去的時候,坐在輪椅上的李邵安也不知道用了什麽力氣,竟然站了起來。


    他擋下了這一箭。


    秦念青瞳孔縮小,看著她身前雙膝跪地的男人,一時忘記要做什麽反應。


    當場所有人都變得安靜下來,整個大殿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箭頭的衝擊力很強,穿透了他整個腹部,很快他白色的華服被滲透了大片的血色。


    他狹長的丹鳳眼底下是深深的疲倦感,蒼白的臉上因唇邊溢出的鮮血反倒讓他看起來鮮活了些。


    他勾唇淺然一笑,脊背倔強地挺直,哪怕滲出的血越來越多,他伸出手握住了女子的手掌。


    “不問了……終歸是你父王對不起你母後……青兒,能不能求你……我……死,後,把我……放進……我的密室……和你的母後一起……還有。”他低下了頭,斂下了寂沉的眼眸,低啞的聲音終歸於沉寂。


    李邵安還想說,對不起。


    如果不是他貪圖那個位置,他不會聽皇弟和幕僚們的建議娶相府的小姐,更不會知道皇弟向相府允諾的是皇後之位。


    他的漣漪就不會對他失望。


    他坐上位之後,沒有具體的實權,全仰仗著在戰場上榮功滿滿的皇弟,其實秦致寧說的對,他不適合坐這個位置。


    他應該早就讓位的,不然皇弟也不會這麽費盡心思地幫他整理世家,鏟除異己,他與漣漪的第一胎也不是跟著淩珺緋在路途中遇到匪徒的意外流產。而是他的好皇弟認為奪嫡期間不宜生產,會成為他的軟肋和牽製,因為這件事他們產生了分歧,甚至大鬧了一場。


    之後他更是獨立獨行,硬是要收服和鏟除世家,他明明知道漣漪的姐夫是陸家的少主,這樣做無異於將他們三個人的局麵鬧僵了。


    就算查出來是皇弟的錯又如何,這一切都是因為他,解釋這麽多不過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心安罷了,這又有什麽用呢,他心愛的姑娘早就回不來了。


    算了,都結束了。


    最對不起的還是那個孩子,他還記得小時候抱在他懷裏那軟軟小小的一隻,可他再次在宮裏見到她的第一眼,居然是在冷宮裏和那群瘋掉的妃嬪搶著餿掉的饅頭和泔水。


    他現在還記得那孩子的眼神,她說她還要活下去。李邵安根本不敢想象在他沒找到她前,他的孩子會在他長大的地方被欺負成狗一樣。


    他許久沒有如此失控地想要將那群人全殺光,那孩子卻製止了他,她的目光無悲無喜,同他說他以什麽資格管她。


    明明他們一起查清了當年的真相,她卻固執地依舊讓他將她獻給他的皇弟,她說她要親自報仇,她說她答應過她的爹爹。


    幸好漣漪不在了,幸好她不知道他們的孩子會為了當年的真相將自己搭了進去。


    真妒忌青兒念的爹爹,他還沒聽過他的孩子喚他一聲父親。


    他親眼看著她通過他的舉薦,一路上成長的很快,很快就將之前欺負她的所有人,借著皇帝寵愛的由頭,當著所有人的麵囂張跋扈的亂棍打死。


    明明不用這種手段,她也可以是尊貴的身份,無非是她不願意認他這個父親。


    也是,她該恨他的。


    漣漪,他們的小公主,很厲害。


    比我們厲害。


    十裏桃花漫漫,粉衣羅裳叮當,少女笑語呢喃,“哪個山頭的狐狸成了精,本姑娘撿到了可是不還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的每個世界主角都有病怎麽辦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什麽筆名不會重複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什麽筆名不會重複並收藏穿的每個世界主角都有病怎麽辦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