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台幾個月就完工了,薩亞站立在上麵,看著塔下渺小的眾生。


    今天天氣不錯,薩亞抬起手感受著拂過臉頰的微風。


    神台很高,那人站在那仿佛要被風帶走了一樣。


    艾爾溫不知道為什麽,心裏很是不安。


    他看了眼菲爾伯特,那人還傻笑著跑過去一把把人抱住。


    用手抓了抓他的腰側,“薩亞,你是不是又沒好好吃飯,腰又細了。”


    菲爾伯特意想中的焦糖栗子沒有到頭,他還疑惑地歪了歪腦袋。


    咦,薩亞這次居然沒有打他哎!


    薩亞揉了揉他的頭發,眼裏帶著他看不懂的情緒。


    “以後少惹那麽多事,要是大家都不在了,你也要學會自己扛起事來啊。”


    菲爾伯特不知道為什麽心裏酸酸的,心裏好像有什麽東西要不見了。


    他聲音都不自覺地有些慌,“幹什麽說這些,大家不都好好的嗎。”


    他緊緊地抱著薩亞,懷裏人的溫度讓他漸漸穩定下來。


    艾爾溫心裏的感覺越加明顯,他也跑了上去,風吹亂了他的發絲,他一把攥住了那人的手腕。


    “今天儀式取消,我覺得不對勁。”


    薩亞看了一眼艾爾溫,跟菲爾伯特輕聲說著,“你先下去吧,我跟艾爾溫說幾句話。”


    菲爾伯特擰巴著不願鬆開,薩亞踢了他一腳,“這孩子怎麽這麽擰呢。”


    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菲爾伯特這才鬆開身,眼巴巴地一步三回頭。


    “儀式完了我們回去吃火鍋吧,大家好久沒一起吃了。”


    “早點下來吧,隨便糊弄幾下就行了。他們看不出來的!”


    “儀式完了,你就不會到處跑了吧。”


    “別亂跑啊,等我上來接你啊!”


    ……


    小屁孩終於下去了,薩亞對上艾爾溫的眼睛,就知道裝不下去。


    “有事瞞著我們。”


    “看出來啦。”


    艾爾溫此時一向溫和的麵容緊繃著,唇被他抿成一條線。


    薩亞扯了扯他的臉,“看樣子你不笑的樣子還是沒有你裝笑的時候好看。”


    “不過還是別裝了,大家還是更想看到你是因為想笑才笑的。”


    “人要是連自己的笑都不能肆意的話,那也太憋屈了。”


    他輕輕抱住他,“以後的日子就麻煩你多照看他一下了,雖然養的時候可能總會有些麻煩事,但是途中也還是挺歡樂的。”


    艾爾溫手上的動作握緊,心裏很慌。


    當一件大事準備來臨的時候,人是能感覺到的。


    “不做了好不好,我們回去行不。”


    他看著他雪白的長發在風中飄揚,艾爾溫的眼眶有些紅,而底下的菲爾伯特還不知道什麽情況還在向他們招著手。


    “菲爾伯特呢,他會鬧的,你也不管他了嗎。”


    艾爾溫聽見麵前的人低笑了一下,感受到臉上那微涼的指尖在慢慢地拭去他眼角的淚珠。


    “哭一下就好了,我又不屬於他,也不屬於你,所以你們隻要難過一下就好了。”


    “你們就當我出遠門了。”


    “怎麽還止不住了呢……”


    薩亞收到係統提示音,拍了拍他的手示意道。


    “再不放手,我的靈力可要潰散完了。”


    “好了,沒事了,去下麵陪著菲爾伯特吧,等會記著扯著他些。”


    都沒問緣由,但他們都知道,這次是真正的離別。


    離別時薩亞感受到眼睛傳來一即分離的觸感,薩亞歎了口氣。


    好吧,走之前還要再被吃口豆腐。


    風揚起薩亞的寬大的衣擺,剛剛還萬裏無雲的天空迅速集起了一大片烏雲,薩亞懸於空中。


    雷雲作伴,電閃為鳴,瑩白的光輝環繞在薩亞的周身,像是屏蔽了周旁的世間萬物。


    此時他像一個真正的神。


    台下的所有人都屏著一口氣,不敢呼吸。


    “以周身靈力為祭,以血肉骨脈為獻,祈願大家風調雨順,海晏河清。”


    淡淡的語氣隨著雷鳴,震著每個人的心神。


    直到豆大般的雨滴砸到所有人的臉上時,眾人才有了反應。


    下雨了。


    雷電轟轟作響,此時的烏雲倒不如說是黑雲,而黑雲壓城城欲摧。


    神台轟隆隆一聲,巋然崩塌了,周圍是雷鳴聲,孩子的哭啼聲,和一些人的小聲咒罵。


    “不是降雨嗎,怎麽台子還塌了。”


    “哪有神明帶來的是災難的,這簡直就是天降異象。”


    “你們看這天,不知道的還以為世界末日了。”


    菲爾伯特剛好衝到崩塌的台區,而聽到周圍人的細語,眼睛一紅就直接抓住對方的衣領一拳掄了下去。


    他像是瘋了一樣把在場每個說薩亞壞話的人都揍了一遍。旁邊的侍衛一直拚命拉著他,可他卻是不管不顧地揮舞著自己的拳頭,向每個人撕吼著。


    而艾爾溫站在廢墟中,雨將他全部淋濕,他展開雙臂,望著從空中飛下來的那件白色衣袍,雙手誠懇地接過,緊緊地抱在懷裏。


    不過一會,空中一聲鳳鳴響徹雲霄,周邊的烏雲都向兩周散去,刺眼的白光使在場的每個人都睜不開眼。


    白光像是籠罩了整片天與地,仿佛都將融為一體。


    而當所有人再次睜眼時,又既是天初暖,日初長,好春光。


    ……


    直到未來幾十年,周邊的國家受到多麽極端的氣候災害,而這塊土地始終風靜雲清時,大家才真的意識到國師大人是真的存在。


    而那個崩塌的神台也已成了國家祭拜的福祉,每個路過主城的子民都會特意來這裏上前叩拜幾下,哪怕其他國來出使的使者,也會來到這裏祭拜幾下,以保佑他們的家鄉也風調雨順,海晏河清。


    而數百年的時間可以改變一切,改變一個國度,改變這裏的居民,可時局變遷又如何,他薩亞守護的,是這塊土地。


    紮根在這塊土地的人,都會受到薩亞國師的祝願。


    後來的小孩聽起這個故事,都會問,為什麽國師大人祭獻,神台會倒塌呢?


    老一輩的人啊,會說,“因為神不在了,神台啊,便也不複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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