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劉子徑直的朝著東南頭的方向走去,抱著他手上的獵槍,像是一個病秧子似的。


    “千萬別讓別人發現啊……”


    二劉子腳下生風,不一會兒就來到了距離屯子東南頭大約一裏地遠的地方。


    正當他準備繼續前行時,突然瞧見一位村民正迎麵朝他走來。


    緊接著,那村民的聲音便清晰地傳進了他的耳朵裏。


    “喲嗬!這不是二劉子嗎?你這火急火燎的,是要去哪兒啊?該不會是奔著東南頭去吧?”


    二劉子心裏暗自叫苦不迭,本來還尋思著這附近應該沒啥屯子裏的人了,誰能想到竟會如此湊巧碰上一個呢。


    一時間,他有些手足無措,隻得尷尬地咧嘴笑了笑,企圖蒙混過關道:“哪有的事兒呀!我就是閑著沒事,四處溜達溜達罷了,嘿嘿。”


    “哦?這都到飯點兒啦,你咋還不趕緊回家吃飯呢?難不成家裏沒給你留飯呐?”村民好奇地追問道。


    二劉子連忙擺了擺手,應和道:“可不是嘛!這不正打算回去呢,馬上就回,馬上就回。”


    見二劉子這般回答,村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隨後轉過身去,邁著步子離開了。


    望著村民漸行漸遠的背影,二劉子那顆原本懸著的心瞬間像是墜入了無底深淵一般,涼透了半截兒。


    他原本盤算著趁著這會兒沒人來這兒偷偷摸偷點苞米的。但現在好了,隻要自己稍有動作,回頭人家一問起來,立馬就能查得水落石出。


    至於說讓別人相信二劉子的人品?那就更別指望了。


    二劉子平日裏在屯子裏的名聲,那可是臭名昭著,他自己究竟是副什麽德行,大家夥兒心裏跟明鏡兒似的,清楚著呢!


    “唉,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這下可好,連偷個苞米的機會都沒了!”


    村民轉身走了幾步,接著腳步一停,看著二劉子說道:


    “二劉子,你最好別往東南頭去,昨天有野豬在東南頭附近出沒。”


    “不少的莊稼都被野豬給糟蹋了。”


    “我今天過去看了一眼,還真是,還好隻糟蹋了幾家,沒我家的。”


    “走了,二劉子。”


    村民走後,二劉子剛才落寞的眼神中爆發出一絲精光。


    他剛剛說什麽?!


    東南頭有野豬?!


    野豬?!


    東南頭那邊都是苞米地,自己就算是偷了,也賴不到自己身上吧?


    往野豬身上栽贓嫁禍就好了。


    二劉子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嘿嘿一笑:


    “還得是我二劉子!我二劉子真他娘的是個人才!”


    “這就去!”


    至於剛剛那位村民給他說的話,野豬?二劉子還真不相信,自己這次能遇到野豬。


    遇到野豬了,自己給它來上幾個槍子,讓野豬知道知道我二劉子的厲害!


    二劉子還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絲毫不知道,接下來十幾分鍾後,他會有多後悔。


    ……


    許家。


    許國幾人在屋子裏麵等待著吃飯。


    很快,韓娟就把炒好的麅子肉端上炕,環顧一圈,最後目光落在許國身上,語氣平淡的說道:“吃吧。”


    許倩一副星星眼的表情:“哇,媽,咱家還有肉啊?”


    “有啊,你弟上次拉回來的麅子。”


    “……”


    氣氛陷入了尷尬,許國看了一眼許倩,仿佛是在說。


    姐,哪壺不開提哪壺?


    韓炮打破僵局,輕咳一聲,說道:


    “吃飯,吃飯。”


    “女兒,咱倆也好久沒見了。”


    “來來來,你坐我旁邊,等會咱倆敘敘舊。”


    韓娟點點頭:“行。”


    韓娟坐在姥爺旁邊,幾人動筷子吃著午飯。


    雖然是肉,但許國感覺沒有一點的味道,整個炕上都十分的冷清。


    許國看向外麵的窗戶,心中喃喃道:“要是能馬上打到一隻野豬就好了。”


    一頭完整無損的野豬,許國沒有單獨狩獵過。


    他打過的野豬屈指可數,一共有兩次。


    準確來說,是一次。


    一次撿到大漏子,另外一個是在坡子林遇到的野豬。


    這頭野豬也是許國跟姥爺一起拿下的,不能算他自己拿下的。


    一個人待著獵槍,獵狗麵對野豬,許國現在還是有點發怵的。


    主要是野豬的體格太大了,要是母豬,還好一點,遇到公豬,那跟坦克似的、危險性太高了。


    想著想著,許國的心思就不在飯桌上了。


    韓娟正愁找不到機會說許國呐,看見許國這小子不好好吃飯,心思壓根沒在飯上,韓娟看著許國,淡淡的說道:“許國,是不是你娘做的飯不好吃啊?”


    “嗯?”


    許國愣了一下,隨後反應過來,看到母親的眼神後,連忙擺擺手:“媽,你做的挺好吃啊。”


    “那你剛剛在想什麽?”


    “沒……沒想什麽,這就吃,這就吃。”


    “娟啊,你就別為難許……”


    韓炮的話還未說出來,韓娟看著韓炮,說道:“爸,這事你就別摻和了。”


    “許國這小子再不管管,我怕他有一天……”


    那個字,韓娟沒有說出來,但大家都明白是什麽意思。


    許建國打著哈哈,和稀泥的說著:“媳婦,咱兒子還沒有到那個時候呐,咱們先吃飯,先吃飯,吃完飯再說,或者等等再說。”


    “……”


    韓娟瞪了一眼許建國,就你喜歡和稀泥是吧?!


    談正事的時候不幫忙就算了,還偏袒兒子?


    韓娟本以為許建國知道許國打獵會特別特別的生氣,結果就是和稀泥?


    “媽,你嚐嚐這塊麅子肉,這個嫩。”


    許倩見氣氛又要尬起來了,連忙起身夾了一塊肉,放到韓娟的碗中。


    韓娟臉上露出笑容,“還是我女兒對我好。”


    許國:“……”


    ……


    李炮吃癟,從許家出來之後,並沒有直接帶著獵狗再次進山,反而是有點心有餘悸的看了一眼許家。


    “沒想到韓娟竟然是韓炮的閨女,許家也真是有福氣啊。”


    “就是可惜了,那條白狗是沒辦法了。”


    李炮路過陳家,沒想往裏麵走,裏麵的陳飛龍看見李炮,連忙從外麵追了出來。


    “師傅,師傅。”


    李炮原本匆匆前行的腳步突然一頓,雙眉微微蹙起,目光轉向身旁的陳飛龍,疑惑地開口問道:“飛龍啊,咋回事兒?是不是有啥事兒要跟我說呀?”


    隻見陳飛龍一邊撓著頭,一邊滿臉堆笑地湊近李炮,輕聲說道:“師傅,是這麽個情況,我和我弟弟陳飛羽呢,還想繼續跟著您多學學本事,您看成不?”


    說罷,陳飛龍十分機靈地從兜裏掏出幾張嶄新的大團結,迅速塞進了李炮的口袋裏。


    李炮見狀,不禁再次皺緊了眉頭。實際上,他內心深處並不太願意應下此事。


    畢竟,在這屯子裏,人人皆知陳家與許家之間有著深深的仇恨糾葛。此時若貿然收下陳飛龍,恐怕會引起他人不必要的誤解和猜測。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之後,李炮還是決定將那幾張大團結從口袋裏掏了出來。


    然而,考慮到與陳飛龍的師徒情分,他語重心長地對其說道:“飛龍呐,這樣吧!你先把這錢收回去。待會兒你隨我一同進山,至於飛羽嘛,這次就暫且不讓他來了。接下來這一個月,我隻單獨帶你一人。至於在這段時間裏,你究竟能夠學到多少東西,那就得全憑你個人的悟性和努力啦,你覺得咋樣?”


    陳飛龍一開始有點不悅,但聽到隻教自己一個人,還把錢還了回來,連忙點點頭:“行,謝謝師傅!”


    “那我現在就去院子裏麵給我爸媽說一聲,帶槍跟您進山。”


    ……


    屯子東南部的那片苞米地外,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斑駁的光影。許勝利緊緊地抱住一棵粗壯的大樹,額頭微微滲出汗珠,眼睛緊盯著樹下正慢悠悠繞著圈子踱步的那頭野豬。他的心中不禁無奈地苦笑一聲。


    這頭野豬不知為何突然改變了策略,不再像之前那樣瘋狂地撞擊樹幹,而是就這麽在樹下兜起了圈子,而且它似乎鐵了心隻在原地打轉,根本沒有要朝其他方向逃竄的意思。


    許勝利扯著嗓子又是呼喊又是叫罵,希望能引起附近村民的注意前來幫忙,但四周除了他自己的聲音回蕩之外,再無任何回響。就連平日裏時不時會路過此地的人影此時也是一個都看不到。


    “有人嗎?快來人啊!有沒有人聽到我的喊聲呐?”


    許勝利聲嘶力竭地又一次高呼起來。然而,回應他的隻有死一般的寂靜,仿佛整個世界都將他遺忘在了這片苞米地旁。


    此刻的他真的有些不知所措了,這個點兒按常理來說應該不至於如此冷清才對呀,可偏偏屯子東南頭居然連個人影兒都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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