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這麽多年了,沒有人問過他到底疼不疼。在第一次上戰場受傷的時候他哭了,他跟在那個男人的身後,被敵軍的一支箭羽射下馬,手臂被馬蹄踩斷,那個男人隻是撇了他一眼,讓他滾起來繼續殺。他剛落下的一滴淚便收了回去又沒有受傷的那隻手繼續提起刀來向敵軍殺去。


    那是他最後一次哭,過往在母親懷裏撒嬌流淚的日子再也回不來了,他哭有什麽用,那一次戰役之後他徹底打響了名號,從皇城小惡霸到皇城小殺神,終歸都是不好聽的名號。


    諶景疏搖搖頭,薄薄的唇微微抿了抿,笑道:“早就不疼了,你這小丫頭居然還不怕,當初軍中有個將士的孩子看見我上滿身的疤,嚇得哭了一晚上。”


    “我又不是小孩子!”樂珠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淚,見他又在說渾話,輕輕捏了一把他的肉,捏不動。


    夜色如水,屋內就一盞油燈晃著,樂珠看著那雙黑沉沉的眼眸,臉上莫名的發熱,連忙扯起他的衣服往他身上套,諶景疏垂下頭,額頭抵著樂珠的額頭,二人的呼吸糾纏,濕濕熱熱的。


    雖然屋內燈光並不亮,但是諶景疏想小姑娘臉上必然是紅彤彤的一片,便也起了一點逗弄她的心思,他的聲音暗啞。


    “珠珠,抬頭。”


    淺淺的親吻慢慢加深,不比上次的帶著怒氣,樂珠嚇了一跳,後腦勺被扣住,雄渾的氣息灌入,隻覺得舌尖癢癢的,她沒有抵抗。


    壞家夥諶景疏,就仗著她喜歡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諶景疏放開樂珠,嘴中都是甜絲絲的味道,他止步於此,現在的他不能嚇到這個小家夥,等她長大一些,再長大一些,給她三媒六聘,把最好的一切都給她。


    樂珠捧著他的臉,往兩邊扯了扯,道:“諶景疏,你個壞家夥,就知道啃人。”


    悶笑一聲,諶景疏將她稍亂的發絲別到耳後,捏了捏她的鼻尖,這麽乖的小姑娘,隻能是她一個人的。


    那寧潯卿,宵小之輩罷了。


    “睡吧。”


    樂珠也有些困了,揉了揉眼睛便縮到被子裏去了,諶景疏攏上衣服走出門外,低頭看了一眼,歎了口氣,還好沒讓她看見,不然真要把她嚇住了。


    走到後院衝洗了一下,換了套寢衣便輕輕的走回屋中去了。


    夜沉如水,一夜好夢。


    此時,在寧潯卿那處,他剛處理完事務正準備上榻,明日便要繼續趕路了,隨軍們大概都休養的差不多了,也不好在村中再叨擾。


    叩叩


    突然傳來敲門聲,很輕,寧潯卿淡淡道:“請進。”


    蘇寶珠單手端著一個木盤開了門,盤子上頭擱著一個瓷碗,她的臉有些紅,走近,將碗放在了桌案上,靦腆的笑了笑:“丁公子,我聽顧公子說你今日似乎有些上火了,就去摘了些鴛鴦藤煮了點水來。”


    寧潯卿垂眸看了眼那碗藥汁,眉頭微不可察的蹙了蹙,但是在再抬眼時那雙丹鳳眼裏有著淡淡的笑意,讓那張玉白精致的臉更添幾分顏色。


    “有勞蘇姑娘了。”


    蘇寶珠用手背擦了擦額角的細汗,大抵是剛才煮水給熱的,寧潯卿有些恍惚,若是樂珠沒有出事,沒有嫁給諶景疏,是不是她也會如此對他,他指尖觸摸著桌案上的碗,眼眸微微眯起。


    等此事一過,位子更穩,他要在樂珠麵前殺了諶景疏,將樂珠用鏈子鎖在屋子裏,一輩子。


    旋即,似是想起來什麽,他看著麵前有些躊躇的女孩,叩了叩桌子。


    “蘇姑娘,你願意同我們走嗎。”


    蘇寶珠一愣,有些詫異麵前這位丁公子說出的話,她在猶豫。


    在家中會被嫁給村尾的那瘸腿鰥夫換銀子給弟弟,若是...若是可以,她真的可以逃離嗎,她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這位結識並不久的男子,可是,她也不想在此蹉跎。


    “丁公子,為奴為婢都可,我願意和您走,我不想留下來。”


    咬了咬牙,蘇寶珠一下子跪在地上,雙手交疊,額頭抵在上麵,聲音帶這些顫抖。


    寧潯卿站起身走近蘇寶珠,虛扶起她,看著這雙與樂珠肖似的眼睛中帶著點倔意,輕笑點頭:“明日你不必出麵,你父母弟弟我自有安排。”


    “謝公子大恩!”


    蘇寶珠輕輕退出,顧允後腳就進來了,他有些詫異,走近輕輕道道:“殿下,您這是為何?”


    寧潯卿背過身,拿起那還帶著熱意的瓷碗,將裏頭的藥汁盡數倒在了窗外的泥土地裏。


    “顧允,你不覺得,她長的很像樂珠嗎?”


    瘋了。


    這是顧允生起的第一個念頭,他張了張嘴,平時在朝堂上舌戰群儒的嘴第一次說不出話來,隻得沉默了一瞬,繼續說其他的:“宮中探子傳來的,三皇子近日出入衛相府中愈加頻繁。”


    “無礙,一個懦弱的廢物是翻不了身的。”


    連自己喜歡的人被欺辱都不敢說句話的廢物,會攪出什麽風浪?


    熄了燈,他躺在榻上,掌心的香囊燙的他幾乎握不住。


    而睡的神清氣爽的樂珠天還未亮就起來了,今日要和諶景疏去摘果子曬幹製蜜脯,還要去打些獵物去山下賣,冬日又快來了,需要多買一些糧食過冬,蘇媽媽的藥也快喝完了,便要去醫館再去抓些藥回家。


    剛推開門,沒想到黑漆漆的院子已經燃了燈,諶景疏居然已經背好了弓箭彎刀了,墨發高高束起,露出淩厲的五官,穿的是前些日子樂珠給他縫的黑色勁裝,捆好腿上的小匕首,精瘦的腰身上也掛著皮革水囊。


    樂珠也挎了個籃子,今日她依舊是梳了個婦人髻,用淺藍色的錦緞束著,幾綹發絲垂在潔白的額頭上,一身藍色布裙,正適合走山路背了一個可以裝許多東西的布袋,上頭繡著一朵並蒂蓮,並蒂蓮的蓮心正好是個盤扣,著實好看又實用,樂珠給蘇媽媽也做了一個,用以放些零碎物品。


    “飯食和藥都給蘇媽媽端進去了,走吧。”


    說罷,諶景疏擦了擦手,從廚房裏拿出來一個熱乎乎的包子塞進了樂珠嘴中,樂珠咬了一口,菌子和臘肉的香味就溢出來了,香的她都要迷糊了。


    “傻樣,走了。”


    諶景疏淺笑了一聲,捏了下她的臉,等她吃完才握著她的腕子走出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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