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體一道,天生秘竅是一標準。


    意誌力、堅韌的精神,同樣是極其重要的標準。


    煉體枯燥乏味,常年熬煎肉身,需要承受非人的痛苦,以及無比漫長的時間。


    修行神通者,隻要悟性足夠高,完全能做到一天一個變化。


    而煉體不同。


    或許付出比旁人多出百倍時間,能看到的成效,微乎其微。


    收獲少,過程痛苦,時間漫長,若非意誌頑強之人,很難堅持下去。


    塗飛恰好具備以上所有條件。


    天賦反而是最不起眼的一個,能夠在心髒被轟碎的前提下,點燃獻祭全部秘竅,這份意誌比金鐵還堅韌!


    身為漠北王庭的第九支柱——拓拔滄海都為之動容。


    正是因此,拓拔滄海才說塗飛是煉體一道的頂級天驕。


    “可惜了。”


    “若是早點看出你的天賦,我不會殺你,而是會選擇清洗你的記憶,帶回漠北,留在身邊悉心教導,作為我的傳承人。”


    望著被他一刀攔腰砍斷的塗飛,拓拔滄海微微歎息。


    真正的戰士,真正的煉體天才。


    這種人死去,饒是作為敵人的他,難免有些感慨。


    “傳承者...我..呸...你配...嗎...”塗飛躺在血泊裏,隻剩一口氣,艱難出聲。


    拓拔滄海置若罔聞,漆黑瞳眸注視著他,道:


    “你是一位值得尊重的戰士,請告訴我,你的名字。”


    “塗...飛。”


    拓拔滄海蹙眉:“土匪?”


    “都說大乾王朝普遍受過教育,都是有學問的人!你爹娘怎麽給你起這種名字。”


    塗飛險些一口氣沒嗆死過去,然後嘴角浮現一抹笑意。


    土匪...


    許哥也經常這麽稱呼我。


    屢教不改。


    不過現在聽起來,怎麽有種親切的感覺。


    這或許就是獨屬於許哥的浪漫吧,不太懂,此時此刻倒是有一絲感悟。


    想到許知易,塗飛眯起眼睛,側頭看一眼從肚臍位置橫欄砍斷的腰身,五髒六腑、腸道血液流淌一地。


    “真難看啊。”


    “許哥,塗飛這輩子能遇見你,是我的幸運。”


    “你是名震天下的人屠,而我隻是一介籍籍無名的銅牌督察...”


    “在督察營,沒人瞧得起我,你是第一個願意主動和我交朋友的。”


    “抱歉。”


    “方才故意和你耍個心眼...因為謝瘋暴露身份時,許知易可不在現場啊,我說出楓謝就是謝瘋,你居然一點都不驚訝。”


    塗飛噙著笑意。


    似乎在得意自己成功套出許知易的另一重身份。


    “就是可惜了,還能請你和蘇木兄吃飯呢,認識那麽久,都沒掏過腰包。”


    “還有你給我的仙品神通,也沒機會修行了...”


    “好累...”


    “困了。”


    塗飛心裏不斷浮現各種心思,好似回光返照,念頭格外清晰。


    無聲無息間,他的眼睛輕輕闔上。


    眉心靈台處的精神識海陡然崩潰。


    不久後。


    一道身影邁著沉甸甸步伐,緩緩走了過來,站在塗飛半截屍身麵前,遲遲未曾動彈,整個人好似化為泥塑。


    半晌。


    那道身影蹲下身子,怔怔然望著塗飛。


    他沒說一句話,就這麽靜靜地蹲在他身邊,時間忽然變得很漫長。


    每一秒,都好似一個春秋。


    忽然。


    許知易眼眸一凝,在塗飛身側,發現兩個用血寫成的扭曲字跡:「漠北」。


    不知過去多久。


    他踉蹌起身,回望那一道貫穿長街的裂穀,殘留著淩冽刀意。


    “漠北...”


    “原來,五姓八宗隻是吸引火力的工具,謝瘋身後的漠北帝國,才是真正的重頭戲。”


    許知易眼角不斷抽搐,抑製不住的戾氣瘋狂湧動,指尖刺入血肉,眼眶撕裂,身軀瘋狂顫抖,低聲自語道:


    “可是...”


    “可是皇室在做什麽!?!!”


    幾乎是嘶吼著。


    “我明明已經將情報轉述給剪清秋,皇室都是幹什麽吃的!!”


    “就因為你們的克製隱忍,致使五姓八宗禍害蒼生,讓漠北肆意踐踏大乾!讓不該死的人,為此犧牲性命!!”


    “女帝...皇室,漠北...”


    “你們才是導致塗飛慘死的罪魁禍首!”


    許知易呼吸變得無比粗重,眼前一陣陣發黑。


    往昔塗飛的音容笑貌,任猶在眼前。


    他是那麽淳樸簡單的一個人,卻成為靖安城慘案的一個縮影。


    “土匪,皇室和女帝不作為,別指望他們了。”


    “許哥來替你報仇。”


    許知易扯下裹在外麵的官袍,與督察官令牌一起扯下,重重地扔在地上。


    “給這樣的朝廷,這樣的皇室當官,不值!!”


    “土匪,倘若你在天有靈,就請看好!當哥的是如何替你報仇雪恨!官不管蒼生疾苦,那我就是審判的州官!”


    他隻一身白色褻衣,輕柔絲綢質地的在隨風輕輕搖擺。


    春秋刀浮現手中。


    瞳眸點燃兩道金色火焰。


    視野裏,有兩道清晰的腳印浮現在街道上。


    許知易緊握刀柄,追著腳印的方向而去。


    ...


    ...


    旁邊巷子裏。


    蘇牧婉匆匆趕到,但還是晚了一步,全程旁聽完許知易的自言自語,她的神情沒有絲毫變化。


    隻是雙手攥緊成拳。


    嬌軀在微微顫抖。


    “陛下,帝君不是這個意思,他隻是在氣頭上...”剪清秋殺完楚乾坤,匆匆趕回來馳援,追隨蘇牧婉,恰好撞上這一幕。


    “不。”


    “他說得對。”


    蘇牧婉紅唇失去血色,澀聲道:“當朝女帝和大乾皇室都是一群廢物。”


    “是我無能,無法庇護百姓!沒有保護好身邊人...”


    剪清秋慌亂無比,勸慰道:


    “陛下,您已經做得足夠好了,漠北女帝把持朝政已有三百年,陛下才登基不過短短三年,能夠做到這個份上,已經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蘇牧婉閉上眼睛,道:


    “去吧。”


    “保護好帝君,不到生死關頭,別出手,讓他盡情抒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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