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譚軍吃過晚飯,兩人就到了【雨軒茶社】,要了一個小包廂,兩人坐下。


    譚軍說:“想不到這條小巷裏還有這樣一個安安靜靜喝茶的地方。”


    我說:“你有空可來坐坐,這個地方很安靜。”


    “辦茶館應該是越熱鬧越好?”


    我說:“這個要分情況,如果這院子是老板的私宅,做生意又不臨街,辦個茶館多少能賺些錢。”


    譚軍說:“你的分析有道理。”


    兩人閑扯了一番,我才跟他談正事,很認真地說道:


    “你去五科,有些情況要向你介紹一下,讓你心裏有個底。”


    譚軍說:“太好了。”


    “聞科長這個人看起來冷漠,但內心火熱。肚子裏有真學問。但是,在單位裏,你也不能跟他靠得太近。你跟他隻保持工作上的關係,私下可多到他家裏拜訪。”


    譚軍問:“為什麽私下裏要多到他家拜訪?”


    我說:“這叫暗補。明麵上,你與他就是上下級關係,在同事看來,並無特殊關係。但是,你私下裏去得多,他就認為你是他的人。”


    譚軍點點頭。


    我說:“其他同誌,我不是特別了解,畢竟共事隻有一年。但是陳升,這個人心思不純。你要特別防他。少和他交往,千萬不能跟他說心裏話。”


    譚軍說:“我早就認識他。剛認識他時,我對他這個名字就沒有好感。”


    “對他的名字沒有好感?他的名字有什麽問題嗎?”


    譚軍喝了一口茶,掏出一包煙,發一支給我,說:“抽一支吧。”


    我笑道:“你先講講這個名字,為什麽對他的名字沒有好感。”


    譚軍說:“我喜歡看曆史書籍,清朝時有個大名鼎鼎的人物叫曾國藩,初進京城時比較窮,家裏請了一個傭人就叫陳升。


    那時候,曾國藩薪水不高,有一個月拖欠了陳升的薪水,結果陳升破口大罵。”


    我笑道:“你看書也比較廣泛。這種不上正史的典故,你也看到了。”


    譚軍笑道:“受我父親的影響,他喜歡讀曆史書,正史,野史,劄記,什麽都讀。”


    “你父親是做什麽的呢?”


    “我家就住在和平街,你知道嗎?”


    “知道,參加工作那幾個月,我下了班就走路,把整個城區走遍了。和平街就是專賣迷信用品的一條街。”


    “對對對。我爹就是一個紙紮匠。不過,他平時愛看書。”


    “那我哪天到你家去玩一下,我也喜歡看書,去借幾本書看看。”


    “沒問題。他有個收集書的習慣,就是跟我們那條街上收破爛的王麻子關係好。王麻子在外麵收到書,先送我家,讓我爹挑。


    我爹就比廢品價高一點付錢。這個辦法真好,有些人家把一些祖傳的好書都當廢紙賣了。所以,我爹有句話——真正的好書都在廢品裏藏著。”


    我說:“真正有才能的人也不是我們這些人,是那些沒進機關,沉淪底層,一生不得誌的人。”


    譚軍哈哈大笑,說道:“你講話好有哲理。”


    我說:“回到主題,像陳升這種人高高地坐在政府,人品卻很陰險。輪到我入黨時,他就說我收了照相店老板的賄賂。


    平時不說,討論我入黨時,他就拋出來了。”


    譚軍說:“這樣啊?”


    我點點頭。


    譚軍好一陣兒都沒說話。


    我知道他受了點刺激。心情很不平靜。


    我今晚的目的,就是要【結幫】。別把【結幫】看得很歪。


    我開始也把這兩個字看得很歪,但李老告訴我,他一生就是不會【結幫】。


    水至清無魚,人至察無徒。沒人跟你走在一起,你就孤掌難鳴。


    所以,我對譚軍說:


    “我們兄弟之間要互相幫助,你在機關裏聽到一些什麽消息也要告訴我。我現在是遠離機關大院。”


    他點了點頭。


    我說:“我們要互相幫助。”


    他再點點頭。望著我問道:


    “除了陳升這個人要防,在五科工作,我還要注意什麽?”


    我說:“樹挪死,人挪活,你千萬不要認為進了機關,相對安寧,又隻要寫點材料,日子過得逍遙就行。


    你要有最多三年又要挪窩的思想準備。”


    他吃了一驚:“挪到哪裏去呢?”


    “你要多到領導麵前去表現,一旦他們發現你不錯,就會把你調到其他崗位上去。


    如果你不跳出寫材料的這個圈子,就是寫一輩子,寫到六十歲,我保證你沒有一個錯誤字了。”


    譚軍的眼睛都直了,好像不認識我似的。


    我說:“你說你爹是紮紙紮的,證明你也沒有什麽特殊關係。


    我問過聞科長,他說你是四水師專有名的才子。那麽你是憑自己的本事分到文化局的。


    我也差不多,人家沒一個親戚當官。全靠我的恩師,一中汪校長推薦才分到機關。


    所以,我們這些人就要團結,要互相幫助,才能在機關立住腳,以後才慢慢有所發展。”


    譚軍說:“我想不到你這麽老練。”


    我說:“我也不老練,隻是隔壁住了一位高人。”


    “誰?”


    “就是給你們上過幾場課的李又白先生。”


    “哦——,很多人說他有水平。”


    我說:“有水平又怎麽樣?寫了一輩子材料,很多比他差的人都是副廳級了,他到頭還是替人作嫁衣裳。


    所以,他很願意和年輕人交朋友,希望別人不走他的老路。”


    “那你以後帶我多去坐坐。”


    “行。他妻子兒子都在國外,有時間聊天,而且也喜歡有才華的年輕人。”


    譚軍說道:“我們孫小波局長都說,郝曉東天生是塊當官的料,家裏一定有人當官,畢業一年就派頭氣勢都有,還挺有心思。”


    我哈哈大笑,說道:


    “謝謝你們孫局長的評價。不是我有心思,而是做任何事,事先要想好怎麽做,要讓別人找不到你的漏洞,事情才會做得成功。”


    他說:“那你確實有心思,我做事就沒有這麽縝密。”


    我說:“今天張書記的講話,你們政府辦傳達了沒有?”


    “還沒有。”


    我想了一下,說道:“對,政府辦機構比較大,聞科長沒資格參會,到時是由孟主任統一傳達。”


    他問:“這次會議有什麽新精神嗎?”


    我點點頭:“我一定要告訴你,你才好給蕭市長寫文章。”


    然後,我把張書記講話的主要思想,一一分析給他聽。最後叮囑道:


    “你以後寫文章,就是圍繞著兩個字來寫——改革。


    改革一係列不符合時代發展的觀點,做法。因為張書記的主旨是加大發展力度。”


    譚軍聽了我的分析,說:“我懂了。對了,什麽時候去拜訪李老呢?”


    “不急,我明天還要去省城。回來再聯係。”


    兩人談了兩個小時才分手。


    譚軍到下麵去結賬,吧台小姐說:“你們是兩個人,是吧?”


    譚軍點頭。


    吧台小姐說:“我們老板說了,不要結賬。”


    譚軍望著我。


    吧台小姐說:“我認識他,他跟陳姐來過兩次。我們老板說,凡是這位先生就不要收錢。”


    我對譚軍說:“那就走吧。”


    譚軍和我走出店子,問道:“老板和你熟?”


    我說:“她認錯人了。”


    譚軍笑道:“不可能的。”


    我說:“不然,就是剛才那妹子喜歡上你了。”


    譚軍笑道:“向你學習,喝茶都不要付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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