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自行車衝上學校的上坡,另一輛自行車也衝上了學校的上坡。


    學校的大門,竟然破例沒關。


    哦,放假了,學生沒在校。老師們也要放放風,不然,天天關著,像軍事重地一樣,對於愛自由的老師們來說,也是一種桎梏。


    小澤把單車支好,我也把單車支好。先到姑媽家拜訪。


    姑媽姑父見了我們,別提有多高興了。姑父泡茶,姑媽找糖果,一齊放到桌子上。


    既然少澤曉得如何送禮,那麽我就要懂得感恩。所以剛剛坐下,我就說:


    ”姑父,姑媽,我能考出這麽好的成績,真要感謝你們對我無微不至的關懷。昨天少澤把消息告訴我家,我爹娘一直念著你們呢。”


    姑父姑媽臉上笑開了花。


    我想起褲袋裏有包煙,此時不發,更待何時?忙掏出來撕開口子,那麻利的動作讓姑父姑媽吃了一驚,兩人一齊問:“你也抽煙?”


    我搖頭不已,說:“姑父吸煙啊。”


    姑媽愛憐地乜了我一眼,眉開眼笑起地說:“這孩子懂事。”


    少澤說:“我們還去戴老師那兒,要感謝她呢。”


    姑媽說:“凡是住校的任課老師,你們都走一走,沒有住校的,上大學之前再來一趟。”


    我心裏想,姓汪的一家情商都高。值得我這個菜農的兒子好好學習啊。


    於是,我們就先去戴老師家。她很熱情,隻是老公沒在家,我失去一次發煙的機會。


    戴老師說:“十點多,你們到教室來一下,大家要填誌願,我給你們講講。”


    那時候,還沒有像張雪雪這樣高考填報專家。據他說,他天天坐飛機,從這個學校飛到那個學校,專門講授如何選擇學校,選擇專業。指導大家填誌願。


    現在,班主任就是唯一的高考誌願指導老師。


    我們點點頭,少澤說:“還有幾個老師,我們去拜訪一下。”


    戴老師說:“好,十點準時趕到教室。”


    我們去了語文老師曹胡子家。


    他見到我倆,笑逐顏開,我和少澤兩人一齊給他發煙。他是個煙鬼,都接受了。他妻子泡茶,叫我們坐。


    三人坐下,曹胡子說:“少澤長於數學物理,朝這方麵發展。今後當個科技工作者。曉東呢,長於語文和英語,報文科一類的學校。”


    少澤連忙點頭,說:“謝謝曹老師指點。”


    在曹胡子那兒坐了片刻,我們出來了,準備去化學,數學,英語等幾個住校老師家中拜訪。


    在路上,我說:“曹老師說要你朝科技方麵發展,你連忙點頭,是你定準了這個方向?”


    少澤說:“沒有定準方向啊。”


    “那你點頭如雞啄米,幹嘛呢?”


    少澤奇怪地看著我,然後才說:“點頭是讓他高興啊,到底選什麽,那才是讓自己高興的事啊。做人就是先讓別人高興。”


    我的個爺爺加奶奶。成長環境不同,做人的水準天差地別。他知道讓別人高興,我隻管讓自己高興。不然,就不會回複陳嘉柔三個字——沒時間。


    我想,今天若是碰上陳嘉柔,一定要向她解釋一下,這才像個男子漢。


    兩人到其他幾位老師家中都走了走。他們一致稱讚我們,學習認真,成績優秀,很懂感情,回到學校就到老師家裏來報個到。


    少澤說:“應該的,天地國親師。老師是寫上神位牌上的,忘了老師怎麽行?等錄取通過書下來後,我們要到鎮上的餐館專門來請客。”


    老師們個個笑得臉上一團花,都說還是城裏長大的,素質不同。


    我想,難怪我是城郊長大的,這種話就說不出來,素質還差一大截。


    走完幾位老師,我問:“你真的要來請客?”


    少澤說:“我爹告訴我的,到時,他會來鎮裏,要我姑媽通知到人。你也要來。”


    我想,汪校長為什麽當上了校長,就是情商高啊。堂堂一中校長,來請二中的老師們。高,實在是高。


    少澤看出我的迷茫,解釋道:“這些老師都是優秀老師。萬一調到一中去了呢?我爸和他們的關係就提前搞好了嘛。”


    我說:“調到一中去,應該是這些老師應該主動和你爸搞好關係。你爸是校長啊。”


    少澤搖搖頭,不回答。


    我拚命也要問出個所然,於是再問道:“我說錯了?”


    少澤說:“當校長不是用權威讓老師聽話,而是用心嘛,感化一個人多好啊。他永遠跟著你。”


    我的心狂跳起來。什麽人人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上,這是句屁話。


    我起跑的時候,少澤已跑了一圈。


    難怪他抱怨他爹,一教育就是一兩個小時,都教些什麽東西啊。就是教怎樣為人處世。難怪他天天住在貼著瓷牆的套間內,對我家土牆房也沒有半點鄙視之色。


    我說:“到操場上去,我和你說一件事。”


    他點點頭,我們兩人就走上台階,一直走到操場的另一頭,兩人坐在一條水泥長椅上。


    “有件事,我心裏有個結,一直想和你說說,但是,一直沒說。”


    “說吧,有什麽都說出來。我們倆都不說,證明你對我還不是徹底信任。”


    我說:“就是和陳嘉柔的事。”


    “你喜歡她?”


    “不是。是她曾經寫過一張紙條給我。”


    說完這句,我望著少澤。觀察著他的反應,如果他也喜歡陳嘉柔呢?


    少澤說:“如果她喜歡你,你找上她算找對了。”


    聽著這話,我反問道:“為什麽呢?”


    少澤說:“你才會像個人。”


    越聽越糊塗,我忙說:“半天也不理解你的意思。”


    他說:“她家也是開小商店的,鄉下人。如果你找個條件特別好的。你起碼要做一陣牛馬。”


    想不到他對婚姻理解得這麽現實。我還沉浸在牛郎織女,白蛇和許仙的故事中,他卻有了非常清醒的認識。


    我說:“你怎麽知道?”


    少澤望著遠方,半天才說:“我媽家的條件比我爹好。我爸工作時,在一個鄉裏偏遠的小學教書,我媽喜歡他。我外公是鎮上的書記,才把我爹調到鎮上,勉強同意。


    後來,我外公當了副縣長,才把我爸媽調到一中。我爸教育我,一定要門當戶對,愛情是愛情,婚姻是婚姻。


    愛情是夏天係在脖子上的紗巾,是為了好看成。婚姻是冬天穿在身上的棉襖,一定要暖和。”


    “等一等,這是誰說的?”


    “我爸。他說這個棉襖穿在身上,還要看環境。如果張三指責衣領不好看,李四指責麵料太差,穿在身上也不自在。”


    我沉默了。半天才問:“後來你爸當了校長啊。”


    “當了校長又怎麽樣?我媽強勢慣了,到現在,家裏仍然是她說了算數。”


    我試著問:“要是你找陳嘉柔,就是你同意,還得你媽同意?”


    少澤說:“我爸不會同意,他的標準就是至少是家住縣城以上的雙職工家庭,要對我有幫助。要我不要走他的路。”


    我明白了,少澤從來沒有考慮過陳嘉柔。


    我也不是大喜。而是心有點亂。因為,少澤的一番話,說明我不理解婚姻。於是,我才把陳嘉柔【寫紙條】的事說了一遍。


    少澤想了想,說道:“我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歡你,你喜不喜歡她,不過,都畢業了,又都上了分數線。你應該向她解釋清楚原因。


    你下午去給她作檢討,最好自己先扇一個耳光,我給你放假。”


    我往他肩膀一拳,說:“聽戴老師的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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