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玥毫不遲疑回答:“黎院長,我想修建女學,希望您能幫助我。”


    “女學?”


    黎如海微感吃驚,不過並沒有表現得太意外。


    “通常隻有繁華的府城或者京城才會辦女學,淳安縣這種小地方,沒有多少家庭願意送女子上學。”


    蘇明玥知道黎如海口中的女學。


    那些女學是專為富家千金們辦的,教的多是些女誡女德之類的學科,以及禮儀和棋琴書畫等知識。


    為的是培養知書達禮的閨閣千金,同時有利於閨閣女子們結交。


    蘇明玥並不想辦這樣的女學,沒有意義。


    她認真解釋:“黎院長,我並不想辦那種女學。我要辦的女學,跟男子上的書院一樣,教授女子讀書識字。她們也可以學習曆史,學習術數,學習天文地理,學習任何男子可以學習的知識。而不是學習如何相夫教子,如何成為一個合格的主母。”


    辦女學的概念,蘇明玥前些日子就隱隱產生了。


    主要是看到這個世界對女子的不公,讓她心裏難受。


    後來,讓駱景陽教蘇明繡和蘇明玉識字時,她心裏就更加不舒服。


    雖然開玩笑說,駱景陽的學費交得很劃算,但蘇明玥心裏是有疙瘩的。


    憑什麽女子不能上學,想學個字都這麽艱難?


    昨晚駱清婉的話深深地觸動了蘇明玥,讓她想了很多,越發希望,自己能為這個世界的女子做點什麽。


    實在不行,就自己辦個學堂。


    至少自己家的四個女孩都能進去上學。


    至於能不能招到別的女學生,到時再說。


    今天碰巧在家具店遇到了禇夫子,蘇明玥幾乎是瞬間想到了這個主意。


    如果清風書院能夠協助自己辦女學,遇到的阻礙應該會少很多。


    黎如海有些錯愕:“蘇姑娘,你確定要辦這樣的女學?女子不能考取功名,不能為官出仕,學這些東西有什麽用呢?”


    “不能做官,就不能有別的出路了嗎?”蘇明玥反問,“黎院長,你也認為,女子不如男嗎?這些術數的符號,我也能學會。女子也能識字,做文章,可以經商,可以抓壞人,不是隻會在家裏洗衣做飯。”


    蘇明玥聽說過一些清風書院的事跡,知道清風書院的思想算是比較先進的。


    雖然不知道先進到什麽程度,但她總得試一試。


    而且蘇明玥自帶知心姐姐技能,比較容易說服別人。


    黎如海腦海中陣陣翻騰。


    以前從來沒有人跟他探討過女子上學的問題。


    從他一生下來,便無時無刻不在接受這樣的思想,這個世界是由男子運轉的。


    所有的問題,都隻能由男人來解決。


    女人能做的,便是管理好家中內務,讓男人安心幹事業。


    他從來沒有考慮過,女子是否也能做這些事業。


    因為,這個世界沒有這個選項。


    而現在,突然有個奇女子站在他麵前,給了他一份術數上的驚人成就,還對他說,女子不比男子差。


    黎如海好一會才讓自己的心緒平靜下來,問:“你需要我為你做些什麽呢?”


    蘇明玥見他態度平和,有些驚訝。


    原以為這種老學究很難接受自己的思想,多半會斥責自己胡鬧,甚至把自己當成異端。


    沒想到,老先生竟然接受良好。


    大概,還是跟這份阿拉伯數字有關吧。


    至少自己向他證明了女子的價值。


    蘇明玥說出自己的計劃:“黎院長,女學我會開辦在淳安縣城內。城裏更安全,交通也更方便。”


    黎如海點點頭。


    女子跟男子不一樣,安全問題要放在首位。


    蘇明玥接著說:“我會盡可能請女夫子來教學。實在不行,也可以請男夫子。我希望黎院長能向我推薦合適的夫子,進行教學。”


    黎如海想了一下,答應了:“沒問題,我可以向你推薦夫子。至於用不用,在你。”


    “謝謝黎院長。”蘇明玥說,“女學成立那天,我想請黎院長去女學做客,參觀一下。能提點建議就更好。”


    黎如海明白了,她這是想讓自己為她提供支持。


    自己去露個臉,等於是告訴所有人,自己以及自己身後的清風書院支持女學。


    有了自己的支持,很多反對的人便不好再明目張膽反對了。


    黎如海看了看手中那張畫滿了符號的紙,沒吭聲。


    蘇明玥暗道,這是在跟自己談條件?


    光這些阿拉伯數字還不夠換取他露麵?


    哼,真是獅子大開口。


    他到底知不知道,這串數字的真正價值?


    算了,再送他一份禮物吧,反正那事也是自己想做的。


    蘇明玥沉吟了一會說:“其實,我還遇到過另一個高人。”


    說到這兒,她便不再往下說了。


    黎如海兩眼一亮,問:“另一個高人?他教了你術數的什麽東西?”


    禇夫子卻感到很怪異,為什麽蘇明玥遇到的高人那麽多?


    據說,她的好身手也是跟著某個高人學的。


    還有她做鹵味的手藝,據說是祖傳的秘方。那麽,她的祖上也是高人?


    落霞村是什麽寶地嗎?為什麽高人們都紮堆往那兒跑?


    這種高人,平常人能遇到一個,都是祖墳冒青煙了,她竟然遇到好幾個?


    蘇明玥搖搖頭說:“不是術數方麵,是拚音。”


    “拚音?是什麽東西?是音律方麵的嗎?”


    黎如海從未聽說過這個詞,如果是音律,價值沒那麽大。


    清風書院是很務實的,實用的東西才是好東西。


    棋琴書畫這些陶冶情操的東西,清風書院並不排斥,也有教學,但不會當作主要學業。


    蘇明玥解釋說:“不是,是關於識字方麵的。黎院長,你有沒有發現,學習識字,必須要有人教授,才能認識那個字。如果沒人教,就不認識了。”


    黎如海不明白她想表達什麽。


    “識字不都是這樣的嗎?沒人教怎麽可能會?”


    蘇明玥微微一笑說:“用了我這個拚音,不用教,也能認識字。”


    “識字不用教?還有這種事?蘇姑娘,請你告訴我,拚音是什麽樣的?”


    因為那串阿拉伯數字,黎如海對蘇明玥刮目相看,因此誠心誠意請教。


    如果換作別人,說不定他會斥責別人胡鬧。


    蘇明玥原本就有這個想法,用拚音教家裏幾個小孩學習識字。


    但這個方法很麻煩,因為不認識的字需要有認識的人把拚音標出來才行。


    蘇明繡等人還好,可以由駱景陽把拚音替她們標注好。


    那麽駱景陽呢?


    他若是遇到陌生的字,誰來幫他標注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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