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門裏的人時,江以寧無疑是被嚇了一大跳。


    亂糟糟的頭發和黑厚的眼鏡,擋住了平日裏精致的妝容,隔著鏡片,還能看到她眼球上布滿了血絲。


    有那麽個一瞬間,她險些沒認出眼前人就是雪梨。


    “雪梨?”


    雪梨將額前擋住視線的頭發往後撥,才想起自己忘記了收拾。


    她往小姑娘身後掃了眼。


    “先進來。”


    這房子雖然是江以寧的,不過最近都是她在這邊搗鼓。


    關上門後,她便去了暫住的臥室收拾了下自己。


    再出來已經恢複往常的八成狀態。


    江以寧看著她近走。


    “雪——”


    不等她說話,雪梨忽然上前將她緊緊摟住,隨之而來便感覺到摟著自己的雙臂不住地微微顫動著。


    江以寧一驚,連忙回抱住她。


    “那些資料其實沒有太大關係,丟了就丟了,我不查也沒有關係。”


    從被接到深城,從知道自己跟葉家有著無法分解的血緣,她就一直在消極麵對這件事。


    能拖則拖,能逃避則逃避。


    不聞不問不看不想,是不是就能裝作成一個普通人,和重要的家人,和喜歡的人,過最平凡最普通的生活?


    在接到雪梨的電話,說資料被毀,心底最先出現的情緒,是暗喜。


    如果不是擔心會累及江家,她甚至連一叮點關於葉家的消息,都不想聽到。


    她真的很差勁。


    還給了雪梨這麽大的壓——


    “哈哈哈哈哈……”


    顫動越來越大,最終爆發出一陣陣愉悅的大笑聲。


    江以寧愕然地看著笑得不能自己的雪梨。


    雖說雪梨一直都有些人來瘋,也許是先看到她頹然的一麵,又突然這樣笑,難免讓人擔心她的精神狀態。


    “你,沒事吧?”


    “我沒事!”雪梨笑了好一會兒,才抹著眼淚,直起腰來,順勢將江以寧從沙發上拉了起來,“你跟我來,先給你看看我弄的電腦室,服務器放在最裏邊的小臥,硬件都是我親自配的,不管多複雜的程式隨便碼,絕對不會卡頓,保證領先全球……就算落後也沒關係,我換新的時候,也給你換一份……”


    她一邊說,一邊拉著小姑娘往小臥看了眼。


    原本房間裏臥室布置全被撒掉,最先入眼的是對麵靠牆立著一個衣櫃大小的黑色機器,嗡嗡的聲向和偶爾閃爍的光點,說明正在運作中。


    靠門口這邊的牆,也有形狀相似,但體積小一些的機器。


    “這個是後備電源,停電會自動啟動接上。”


    “電腦室改在次臥那邊,桌椅都按你喜好弄好,你看看喜不喜歡?”


    然後——


    開門就看到一間粉嫩粉嫩的公主房。


    連三個並排擺放的電腦顯示屏都粉色外殼。


    處處都浮著少女心。


    江以寧收回視線,又默默看了雪梨一眼。


    雪梨要把人拉進去,拉了兩下,才拉動小姑娘的腳步。


    “怎麽?”


    “……沒,挺好的。”


    沒關係,她平時待在實驗室的時間更多些。


    哄著小姑娘試完了手感後,話題才回到正題上。


    雪梨將鍵盤扒拉到自己麵前,修長的指尖飛快地躍動,三個屏幕同時刷刷刷地打開了數十個窗口。


    “我重新編寫了一道新防火牆程序,以後按時打補丁,絕對不會再出現二次入侵!”


    “能救回來的資料就剩這麽多了。”


    她的聲音有些咬牙切齒。


    畢竟,她收集了將近一年的資料和信息,被人鑽空子一下子毀去大半,這還是現在年紀大,學會冷靜,才能忍住沒瘋。


    江以寧欲言又止。


    雪梨一看就知道小姑娘想說什麽。


    “是不是想問,我怎麽還笑得出來?當然是因為咱們因禍得福了!而且,我也利用對方留下來的入侵路徑,還回去一份大禮!”


    江以寧心髒一跳,手指微微收緊些。


    “你發現什麽了?”


    雪梨將屏幕上的窗口全部關閉,隨後飛快地調出一份文件,在主屏上放大。


    正是明傾涵特意寄過來的那份明單。


    “以前我們不是奇怪過嗎?上麵這些人有些不是華國人,也從未踏足過華國,更不可能去過廣城,怎麽就會被葉家分門別類劃成了三個部分……我們還猜測過——”


    她指了指暮卓爾所在的那一部分。


    “這一塊的全部已經失蹤或者死去,其實不然,我給這三部分添了個編號,abc,a,就是暮卓爾這一塊,我猜這些人是葉家最想要的,這邊……”


    說著,她又打開一份新文件,示意江以寧看。


    “在sim的資料庫裏,找到部分葉家向sim發出的推薦申請的信函電子版,而且,有相多一部分,不止申請了一次,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那段時間,葉家幾乎每兩個月都發一次詢問,持續了將近一年。”


    “隻不過這些人每次都拒絕了,後麵這三個人也先後遭受到不明的意外,或死或失蹤中。”


    根據查到的資料來看,這些人會拒絕,其實再正常不過。


    十多年前的華國,和世界頂尖水平相比,整體水平可以說是落後的,這些已經成名的科研學者不願意接受華國私人企業的邀請,再正常不過。


    連華國人都要往外走,才能看到更多,認識更多。


    “b部分則是國內為主的科研學者,最後c部分,應該都是備選人員。”


    “雖然看上去有點兒像葉家看上誰,誰就死得更快,但實際是這些人是按照實力被分成三部分。”


    “當年通過sim邀請這些人加盟的私企很多,葉家隻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個。”


    江以寧默默地聽著。


    她聽懂了雪梨更深一層的意思。


    葉家想要邀請這些國外有名的科研學者,也許是想要研究什麽,但結果也放在眼前。


    他們想要的人,拒絕了他們。


    他們備選的人大多都還活得好好的,有好些人仍在科研圈裏活躍著。


    也就是說,他們的研究或者因為缺少人才而被叫停,或者失敗,甚至連啟動那一步也沒有走到。


    不是為葉家開脫。


    而想推翻她心裏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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