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料館外的走廊很空曠,每踩出的一步,回響像加上了擴音器似的,無限放大,回蕩。


    江以寧聽不見似的,慢慢向著建築的深處走去。


    不一會兒就走到一個分岔走廊,左邊方向燈火通明,右邊除了拐彎處的頂上還有亮著一盞燈,再往裏就是一片黑暗。


    而這個t字分岔口的上方,一個監控攝像頭閃爍著紅光,表示正在運作中。


    江以寧抬頭看了一眼,然後,徑直往右邊走去。


    借著微弱的光線,還能看到途經房間房門上貼著門牌名片,按順序編上編號的實驗室,越往裏走,編號越小。


    走過01實驗室後,旁邊拐彎又是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盡頭,是通往二樓的樓梯。


    同樣沒有開燈的走廊,但樓梯中間層裏有一個窗戶,早上的陽光透過玻璃,灑在地上,給了這塊區域一份明亮。


    她朝著樓梯走過去,沒走幾步,後方忽然傳來輕輕“啪”的一聲,有人打了電筒,往她剛才走過來那條走廊的照過來,光柱在地麵上晃來晃去。


    緊接著,就聽到幾道混雜在一起的淩亂腳步聲,中間伴隨著低低的說話聲。


    她身處的地方,除了走廊盡頭有往上的樓梯外,就沒有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


    身後聲音開始朝她這邊接近。


    根據腳步聲的判斷,這段走廊的距離,她要快跑,才能搶在這些人拐彎前,走上二樓,躲開他們的視線。


    可是這樣一來,她的腳步聲也會傳到後方。


    留在原地,等人過來後,讓他們安靜下來再去二樓,也許會更好些。


    雖然事後要收拾的麻煩也會變多……


    江以寧有了決定,後背貼到牆壁上,凝神靜聽辨別那些雜亂的腳步和說話聲。


    “……這裏的房間全上了鎖,又沒開燈,黑漆漆的,誰會過來啊?”


    “你管那麽多,讓你巡你就巡唄。”


    “就麻煩,十分鍾就打電話過來催著走一輪,你看,走了那麽多輪,我們連一個人影都沒有見到。”


    “反正就兩天,忍忍吧。”


    “下一輪一個人巡……”


    兩個人,腳步很隨意,沒有力道,她能應付。


    江以寧做完判斷後,放緩呼吸,靜靜地等著他們的靠近。


    地上晃動的光線越來越清晰,影子出現在地麵上,從頭部,到上身,再到——


    就在這時候,兩道影子突然停住,緊接著便是一聲猛喝:


    “誰在那裏!”


    江以寧皺眉,警惕地等著對方衝過來。


    卻不想,下一秒,那兩道影子迅速倒退,所有聲音離她越來越遠。


    “停下來!看清楚我們是誰!”


    聽到這個聲音,江以寧愣了一下。


    是羅斯夫人助理的聲音。


    兩個保安的聲音聽上去也有些錯愣:


    “羅、羅斯夫人?”


    “您怎麽到這邊來了?很抱歉,嚇著您了,但是……會場規定,實驗室區域和二樓以上的辦公室區域,是不對外開放的。”


    “對對,前麵應該放了指示牌……”


    羅斯夫人聲音帶著笑:


    “不對外開放,也不對我開放?看到基諾主席的意思是,問我要錢的時候,我就是自己人,其他時候,我就是一個閑雜人等了?”


    兩個保安哪敢接這種話。


    “當然不是!”


    江以寧斂了斂眼簾,沒有繼續待在原地,轉身快步往二樓的方向走去。


    接下來,所有行動都異常順利,她來到目標房間——sim真正的資料館。


    李給的資料,雪梨的調查,綜合推算出來的位置。


    二十年間,sim不間斷地進行“去江正學化”,消除、修改關於江正學的一切。


    他們內部的人必須在“知道”的前提,才能在這個基礎進行消除修改。


    也就是說,他們有原版本的資料。


    她需要這些資料。


    當然,還有失蹤名單上的人所有相關資料。


    服務器主機很大,正在運作中,江以寧直接把拿出另一個黑色物件插進主機後麵。


    黑客程序爬數據需要時間,接下來隻要回去等著就行。


    哦,不對。


    接下來,有人在等著她。


    江以寧回到一樓的資料館,那位管理人員看見她進來,便衝她禮貌地笑了笑。


    “電腦沒有關。”


    不難聽出其中的嘲笑之意,江以寧並沒有當回事,道了謝後就回到電腦室。


    原本她坐的位置,此時已經坐著一個人。


    正是羅斯夫人。


    她一臉好奇,指尖輕輕地點著電腦卡槽裏的黑色物件,聽到腳步聲,才停下來,轉頭看了過來。


    “江小姐,真巧,你也過來查看資料嗎?”


    江以寧淡然點頭。


    “是的。”


    羅斯夫人眉眼彎彎,笑了,隨即,偏頭對站在身側的助理。


    “把位置還給江小姐。”


    助理應了聲,握住輪椅的把手,將她推到旁邊的位置。


    “江小姐,坐。”


    江以寧看了她片刻,邁步走過去,坐下來。


    羅斯夫人示意助理離開。


    等人走出電腦室,她才笑眯眯開口:


    “抱歉,我看了你使用中的電腦,看到你搜索天體空間,你喜歡天體空間?”


    沒有威脅,也沒有問剛才的事,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和她閑談……這人到底是什麽意思?


    江以寧頓了頓,才道:


    “隨便搜的。”


    說著,她指了指電腦室外。


    “因為正好看到。”


    羅斯夫人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電腦室外也有一個書架,上麵寫著“天體空間”的標簽。


    看到什麽,就隨手搜了一下而已。


    她微愣了片刻,收回視線,沒有忍住,用手輕捂住唇,低低地笑了起來。


    “江小姐,你真有意思。”


    江以寧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她。


    羅斯夫人笑了會兒,漸漸收了笑容,忽而低歎一聲。


    “江小姐,你戒備心真強。”


    江以寧沒否認:


    “身在國外,處處都是陌生,難道不應該戒備一些?”


    當然不止一點,其他的也不需要拿出來說。


    羅斯夫人點點頭。


    “應該的,多些戒備就挺好。”


    空氣陷入一陣沉默,讓電腦的輕微運作的聲音變得清晰。


    江以寧看了她一眼。


    “剛才,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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