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你這個解釋,等了十幾年啊......”


    滾燙的熱淚落在臉龐,順著皮膚滑落。


    年少時的回憶一幕幕在眼前閃過。


    這張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臉,如今近在咫尺。


    “希露瓦......”可可利亞試探性的伸出手,觸碰到她的臉頰後又如觸電般瞬間彈開。


    當再次觸碰,發覺她並沒有閃躲的意味,才為其輕輕擦拭。


    內心充斥著苦澀。


    這麽多年來...她從未變過。


    如果......


    如果自己能早點醒悟......


    如果自己當初能跟希露瓦坦白......


    如果當年她的選擇是全力支持希露瓦的研究......


    如果,在十幾年前兩人就攜手並進......


    那,故事是不是就會向著另外的方向發展?是不是就能突破貝洛伯格的困境?


    一旁的傑帕德看到這種情形,不動聲色地退去了,提著武器開始在周邊清繳殘餘的裂界生物。


    這裏,已經不需要他再‘保駕護航’了。


    “可以...跟我去一個地方嗎?”可可利亞的語氣從未如此小心翼翼過。


    “......”希露瓦鬆開緊緊攥著的衣領,站起身,擦去臉上殘餘的淚水:“抱歉,失態了。”


    “走吧,這是最後一次。”


    希露瓦垂著頭,說出這句話。


    “嗯。”可可利亞從地上站起,左臉還在隱隱發痛。


    這一拳,很重......


    帶著希露瓦朝目的地走去。


    隨著周圍的場景越來越熟悉,希露瓦越來越疑惑。


    可可利亞想帶她去的地方,是克裏珀堡。


    有什麽事情,直接說完不就行了?


    兩人一前一後踏進這間多年來幾乎沒什麽變化的辦公室。


    希露瓦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可可利亞在翻找東西。


    順帶打量著這些布局。


    她已經有很久沒來過這裏了。


    “......”


    很多東西,都沒有變過位置。


    與十多年前一模一樣。


    有很多兩人共用過的東西依舊留在這間辦公室。


    她本以為可可利亞早就把這些東西全部丟掉了。


    但現在......事實就擺在她麵前。


    幾乎一樣沒少。


    “!”


    當她看見可可利亞拿出來的物品時:“這東西,你還留著?!”


    那是一把造型奇特的吉他。


    她都不用自己上手觸碰,就知道有人一直在保養它。


    雖然有些地方由於保養不當,已經出現了些許微損,但不妨礙這把吉他看起來依舊有個七八成新。


    會做這種事情的人......就隻有站在她麵前手捧著吉他的可可利亞。


    “我當年,也沒想過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可可利亞低頭看向這把吉他:“我依然記得你當初對它有多麽念念不忘。”


    “......”希露瓦沒有接話。


    這把吉他,是很久之前可可利亞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圖紙是她設計的,但由於部分原材料稀有又珍貴,導致自己始終湊不齊,沒能把它打造出來。


    可可利亞曾經開玩笑說:這把吉他她總有一天會幫她造出來。


    她以為那隻是個玩笑話。


    結果可可利亞瞞著她拿走了圖紙,並湊齊了材料打造成成品,在她的生日那天,作為生日禮物送給她的。


    雷厲風行,說到做到。她的辦事風格向來如此。


    至於為什麽會在辦公室......


    她過去研究累了,就會拿著這把吉他直接在辦公室彈唱一曲,可可利亞每次都會說唱得很好,比上次又進步了一些。


    但其實...可可利亞根本就不懂音樂,在這方麵,可可利亞就是個外行。


    矛盾爆發,走的時候她也沒能帶走它,就這樣留到了現在。


    “遲來的道歉,一文不值。”


    “現在的我,沒有資格得到你的原諒。”


    可可利亞將吉他塞入希露瓦的懷中:“謝謝你能跟我來這一趟。”


    “跟你認識,成為朋友。是我這一輩子...最不後悔的事情。”


    “現在,輪到它物歸原主的時候了。”


    閉眼,轉身,回到辦公桌坐下。


    拿出之前舒俱給她的合同,開始重新查看:“往後,貝洛伯格任何地方,你都可以暢通無阻,來去自由。”


    “包括但不限於曾經的實驗室,如果想做研究了,資金不足可以跟傑帕德說,由他代為轉告。”


    下午六點還有一場談判。


    這一次,是她與舒俱的交鋒。


    景元將軍與東方滉,為她解決的麻煩已經足夠多了。


    仙舟與天命的支持,將她強行抬到了能與舒俱麵對麵對話的程度,並給予了她對公司無理條約說‘不’的底氣。


    作為母親,她不可能讓布洛妮婭·蘭德上任後就接過一個爛攤子。


    至少,現在的她還是第十八任大守護者,她有責任,也有義務,讓貝洛伯格所有人可以不用簽署苛刻至極的不合理條約。


    通過流螢和東方兄妹的談話,她已經多少看清了星際和平公司的嘴臉。


    那個舒俱,肯定會在‘規則’之內據理力爭,盡可能的爭奪更多的利益。


    她需要用景元將軍和東方滉的支持打下一個信息差,在這之前,可以多研究並整理出來一些東西。


    哪怕能多一點,都是對下午的談判有幫助的。


    “我突然發現了,你這是被打傻了吧?”


    “怎麽老是喜歡自顧自的一個人說些別人聽不懂的東西呢?”希露瓦已經將吉他擺在一旁,一巴掌蓋在可可利亞正在看的合同之上。


    “希露瓦,那不是什麽自言自語,那是我的真實想”


    “啊~啊——我聽不見聽不見。”希露瓦雙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嘴裏不斷大喊。


    “......”


    見可可利亞沒再繼續說下去,希露瓦撐著椅子的一邊,把可可利亞堵在座位上:“現在,我問,你答。”


    “我是大守護者還是你是大守護者?”可可利亞整個身子被堵著靠在椅子上,直接就反過來懟了一句。


    希露瓦整個人都要貼上來了。


    下一瞬,麵色一黯:“還有什麽想問的,就問吧。”


    可可利亞的神色變化,希露瓦看在眼裏。


    “當初的決定,你後悔嗎?”


    “後悔,不後悔。”可可利亞如實回答。


    “後悔就是後悔,不後悔就是不後悔,你這模糊不清的回答誰聽得懂?”希露瓦已經皺起了眉頭,對這個回答很不滿意。


    “我後悔當初沒能和你坦白,並和你一起攜手前進。”


    “但我不後悔把你驅逐出銀鬃鐵衛。”


    “過去的我,已經被星核蠱惑了,以你的性格,哪怕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你也會立刻反抗,並且質疑我那時候的諸多決議。”


    “其他人勢必會聚集在你身邊,對我進行聲討。”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你還留在銀鬃鐵衛當中,時間一長,我很可能會對你出手。”


    可可利亞回答得很認真:“隻有這樣,我才能保證不會失去你,不會失去唯一的摯友。”


    “也隻有這樣,我才能保證你的安全。”


    “在之後的這些年裏,我一直不跟你見麵,也是如此。”


    “你一定會找我問個明白,甚至在這裏,當場質問我。”


    “隨著時間流逝,甚至連我的身體,都已經開始被星核侵蝕,逐漸產生了些不可逆的變化。”可可利亞毫無畏懼的直視希露瓦的雙眼。


    “僅存的理智告訴我,一旦你出現在我麵前,並做出了這種事情,你會死得不明不白。”


    “我說這話,也不是以星核為理由,借口開脫。做出不見你這種決定的,終究是我本人。”


    星核的蠱惑,不能拿來當做借口。


    “我不希望從小到大陪在我身邊的你,死在我的手中。”


    興許是與‘死亡’打了個照麵的原因,現在的可可利亞,不想隱瞞自己的想法與心思,尤其對希露瓦以及布洛妮婭·蘭德。


    被蠱惑,並不等於沒了當時的記憶。


    “你是真的什麽都敢說啊,可可利亞。”希露瓦再次靠近了一些:“你就不怕我現在直接跟你翻臉?”


    “等我為布洛妮婭,為貝洛伯格掃平前路之後,這條命,你若是要,那便拿去。”可可利亞這次沒有後退:“哪怕你讓我當場自刎,我也會立刻照做。”


    等貝洛伯格徹底踏上正軌,那麽有沒有可可利亞·蘭德這個人,就已經不重要了。


    “你現在怎麽盡是些極端想法?真被打傻了?”希露瓦忍不住伸手在可可利亞的額頭和自己的額頭之間反複探了探:“沒發燒啊?不是說那個叫做東方滉的人已經把你治好了嗎?”


    “......”可可利亞直接拍掉希露瓦的手:“我沒在開玩笑,希露瓦。”


    “哦,那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說,等你傳位給布洛妮婭之後,我讓你做什麽,你都不會猶豫和拒絕,是吧?”


    “不是傳位之後,是等貝洛伯格徹底踏上正軌之後,到時候無論你要我做什麽,我都不會拒絕。”可可利亞糾正了希露瓦話語中的錯誤。


    “行,下一個問題。”希露瓦點了點頭,接著問道:“你和我,是什麽關係?”


    “朋友。”


    “隻是朋友?”


    “......曾經關係很好,親密無間的朋友。”


    “曾經?”希露瓦現在真的很想一拳把這個女人給打醒。


    “無論現在怎”


    “行了,你別說了。我估計你又想說什麽回不到當初之類的大道理,說什麽自己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情啊之類的。”希露瓦直接強勢打斷了可可利亞的話。


    “那還真不巧,朗道家的人,都倔得跟頭驢似的,我還真就不認這些個亂七八糟的大道理。”


    “你,可可利亞·蘭德。”希露瓦伸出手指點在可可利亞心口:“是我,希露瓦·朗道......”


    接著點在自己心口:“一輩子的好朋友,接下來幾十年,我都會纏著你不放,攤上我這麽個煩人精,是你活該。”


    “明白了麽?”


    可可利亞看著整個人壓在自己身上,以及馬上要貼在一起的精致臉頰,偏過頭:“你該起身了,被其他人看到我們這麽不雅觀的姿勢不好。”


    能感覺到希露瓦呼出的鼻息與自己的右臉接觸在一起。


    “你要是還有什麽事情,能過來找我說這些?得了吧。”


    話音剛落,就聽到一陣敲門聲以及佩拉的聲音傳來:“大守護者大人,我進來了哦?”


    “佩拉?”可可利亞的聲音之中出現一絲慌亂。


    “等......”


    話還沒說完,得到回應的佩拉就已經推門而入,正在看著手上的報告:“大守護者大人,布洛妮婭統領已經與傑帕德戍衛官匯合,下層區的布防正在更替,同時由布洛妮婭統領帶領銀鬃鐵衛進行裂界生物的清......”


    佩拉說著說著發現不對勁,抬頭一看,愣在原地的可可利亞和希露瓦映入眼簾:“啊...啊......對不起!大守護者大人!希露瓦!我什麽都沒看見!!!”


    麵色緋紅,飛快的關上門逃了出去,隻留餘音回蕩:“沒什麽重要的事情,布洛妮婭統領讓我向您問好!”


    回過神的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還是可可利亞率先開口:“現在好了?被佩拉看見了。”


    “看見了就看見了唄,佩拉的嘴巴嚴得很。”希露瓦終於從可可利亞身上下來,站好之後將自己有些亂糟糟的衣服整理好。


    “真是輸給你了。”可可利亞也明白了希露瓦的態度。


    整理好自己的著裝後才小聲開口:“謝謝......”


    沒得到回應,抬頭看去,才發現希露瓦已經拿起了那份合同看了起來:“這是哪個腦子有坑的人寫出來的東西?你不會準備簽下這個吧?!!!”


    “我還沒到一個人決定貝洛伯格全體人民命運的程度,下午還有一場與公司的談判,我在為那個做準備。”


    可可利亞將貝洛伯格的負債,公司的來意,以及上半場談判發生的事情都告訴給了希露瓦:“多虧了那幾位星海異客,我才能拒絕這份合同。”


    “你...還扛著這麽大的壓力?”希露瓦光是聽可可利亞的口述就知道如果沒有那幾位星海異客的幫助,他們會淪落到何等艱難的境地。


    “得益於景元將軍和東方滉,貝洛伯格...一定可以擁有一個嶄新的未來!”


    “但這並不是我一個人能做到的事情。”可可利亞站起身,走到窗邊,看向城市中的景象:“這是我們的星球,我們的城市。”


    “貝洛伯格的未來,必須由貝洛伯格人一起書寫。”


    “希露瓦,我需要你的幫助。”可可利亞一直以來,都沒有否認過希露瓦的天賦。


    如果希露瓦能有仙舟聯盟或者天命的幫助,她絕對能一飛衝天。


    她對這件事深信不疑。


    “我記得你小時候就對星空充滿了憧憬,而現在...機會就擺在眼前。”


    “我們...一起帶著貝洛伯格,重返群星!”


    “你...還願意與我一起走完這剩下的幾十年嗎?”


    可可利亞轉過身,在陽光的照耀下,希露瓦有那麽一瞬間的恍惚。


    記憶中熟悉的可可利亞,與此時的可可利亞重疊在一起。


    “氣氛都到這兒了,我再拒絕...不就顯得我不解風情了嗎?”


    希露瓦握住可可利亞伸出的右手,釋然一笑:“我當然願意。”


    “那就讓我們一起,補上這過去的十幾年,帶著貝洛伯格一起——重返群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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