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王府。


    為了今天的婚禮,瑞王府可謂是不惜血本,裝飾得富麗堂皇。


    無一處不是喜氣洋洋。


    但從剛剛開始,瑞王府的氣氛就陷入凝滯。


    因為,剛剛拜完堂,新郎官瑞王就一聲不吭,沒有任何交代,突然跑了。


    跑之前,是他的奶兄弟在他耳邊,不知說了什麽話。


    奶兄弟追著瑞王走了,別人想問他說了什麽,都抓不到他。


    “發生什麽事了?”


    滿堂賓客麵麵相覷,最後齊齊看向曲元和和幾個媒人,以及王府管家。


    “接下來怎麽辦?”


    曲元和心裏可謂是怒火滔天,還得裝出雲淡風輕的樣子,“應該是有什麽急事,或許等等就回來。”


    但他們一等再等,始終沒有等到人。


    大家也不是白等,都暗地裏派人去打聽。


    陸陸續續地,出去打聽的人都很興奮地回來,在主人耳邊小聲地說著什麽。


    最詭異的是,他們一邊說,一邊還會看向曲元和。


    “什麽?”客人震驚地跳起來,“你說的是真的?”


    仆人點頭。


    然後客人就詭異地看一眼曲元和,表情扭曲地不行,像是隨時要笑出聲。


    “咳,下官突然想起,還有點事,告辭。”客人跟右相等人告別。


    臨走之際,他再看一眼曲元和,像是再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這樣的人還不是一兩個。


    越來越多人麵色古怪地離開,都是看一眼曲元和就笑一下。


    原本高朋滿座的大堂,漸漸空了。


    連作為媒人的右相,都在接到消息後臉色大變,匆匆忙忙要離開。


    “相爺,究竟發生什麽事?”曲元和想要拉住他,“相爺能否告知一二?”


    右相身手敏捷地避開,他現在覺得曲元和就是一個晦氣,完全不想被碰到。


    “你,好自為之吧!”


    沒多久,曲元和的仆人也匆匆趕來,滿臉驚慌與惶恐,走路都踉踉蹌蹌,一路上撞到好幾桌。


    “爺,不好了……”


    “什麽事,說。”


    仆人一邊顫抖一邊說:“陛下率百官求娶皇後,未來皇後是……”


    “是誰?”曲元和抓住仆人手臂。


    “是……大小姐。”


    短短幾個字,像是用盡仆人的力氣,說完他就癱軟在地。


    曲元和如遭雷擊,被人扶住。


    “不可能,不可能……”曲元和甩開對方,就瘋狂向外跑,“我要自己去看。”


    不知跑出去多遠,曲元和突然聽到有人叫他。


    “國丈大人。”


    曲元和抬頭看去,是戶部尚書錢大人。


    錢大人故意拍了拍自己的嘴:“哎呀看我這嘴,你已經不是未來皇後的父親,我叫錯了。”


    “啊……”曲元和再也無法壓抑怒火,怒吼著朝他撲過去。


    ——


    王府正院。


    曲若檀突然掀起蓋頭,“不對勁,去前麵看看。”


    太安靜了。


    安靜地讓人不安。


    這時,瑞王奶娘失魂落魄地進來:“王妃,你知道皇帝求娶的是誰嗎?”


    曲若檀掐住手心,才沒有露出那種想要吃人的表情,“是誰?”


    “是前王妃。”奶娘臉上全是茫然,“你的姐姐。”


    極致的安靜中,紅蓋頭掉落地上,不知不覺被人踩了幾腳,漸漸變得肮髒起來,卻再也無人關注。


    曲若檀暈了過去。


    “王妃。”丫鬟們驚呼,一人扯住奶娘,“王妃暈倒了,快請大夫。”


    “大夫?”奶娘搖頭。


    “王爺呢?”另一個丫鬟問。


    “不知道。”奶娘再次搖頭。


    原本精明的她,此時像是失去一半靈魂,隻剩下一個空蕩的軀殼,隻有機械的應對。


    她滿腦袋隻會思考幾個問題。


    “為什麽會是曲念恩呢?”


    “皇帝怎麽會求娶她?”


    ——


    這個問題,在這個注定是無人入眠的夜晚,被不知道多少人念叨著。


    曲若檀昏昏沉沉,睡了醒醒了睡,根本睡不安穩。


    這一晚上,梁珩也沒有回來。


    王府下人們也混亂了一夜,沒人有心思管新王妃。


    曲若檀帶來的丫鬟對這裏不熟,根本請不到大夫,隻能茫然守著曲若檀。


    直到第二天,柳夫人過來照顧女兒,方才讓府醫給過來診脈。


    府醫剛一把脈,神色就一頓,良久才感慨地說:“王妃這是有孕了。”


    本應該是個大喜事,但此時此刻,大家都有些茫然。


    誰都笑不出來。


    還是柳夫人振作精神,派人去尋找王爺,尋找曲元和。


    ——


    曲若檀喝了安胎藥,又昏昏沉沉睡了一覺,醒來才終於看到梁珩。


    他還穿著那身紅色喜服,衣服卻皺得不成樣子,他也胡子拉碴,不像是昨天剛成親,更像個流浪漢。


    曲若檀從未見過他如此邋遢的樣子,那難聞的氣味聞到就讓她想吐。


    她也確實吐出來,吐得天昏地暗。


    “很好,你厭惡本王。”梁珩居高臨下看著她,完全沒有之前對她的半點憐惜。


    “不是,王爺,妾身是有喜了。”曲若檀勉強說完,又繼續吐。


    “有喜。”


    梁珩沒有半點喜意,反而看向她還平坦的肚子,臉上逐漸充滿厭惡。


    他人生的一切轉折,都是獵場那次混亂造成的。


    若不是婚前苟合被抓,他不會當眾逼曲念恩讓出王妃之位,王妃也不會憤而和離。


    如果不和離,曲念恩還是自己的妻子,說不定現在,她也可能有喜了……


    曲念恩是那麽全心全意地愛著他。


    一心一意為他著想。


    梁珩陷入美好的幻想中,卻在曲若檀一聲聲的嘔吐中,再次回到現實中。


    沒有了,全都沒有了。


    昨天,她全心全意看著的人,不再是他。


    而是梁宸。


    不久前他們還是恩愛夫妻,昨天他們卻相隔那麽遠,隔著數不清的人,即使用盡全力,他也無法靠近她多一點點。


    隻能徒勞地看著她,被梁宸擁入懷中。


    她還笑得那麽開心,那麽美。


    從梁宸出現以後,她再也沒看過自己一眼。


    從今往後,她還會離他越來越遠,她會成為梁宸的皇後,別說再靠近她,他看都不能光明正大看。


    這一切,都是曲若檀的錯。


    而現在,她居然有孕了?


    這個孩子若是生下來,將會每時每刻嘲笑他,他所犯下的錯誤。


    梁珩雙眼充血,就朝著曲若檀撲過去,惡鬼一般地大吼,“不準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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