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珩曲若檀成親前一天,曲念去過瑞王府。


    她提前下過帖子,要拿走她的東西。


    王府管家和瑞王奶娘在大門口迎接,曲念下馬車那一刻,大家心情都很複雜。


    秋獮離家時,她還是王妃。


    一別多日,她再次登門,已經是前王妃。


    她也不再是二品大員刑部尚書的千金,而是一品夫人的女兒。


    所謂滄海桑田,不過如此。


    千般思緒,萬種回憶,化為最平淡的一句問候。


    “別來無恙。”曲念微笑道。


    “老奴一切都好,見過白小姐。”奶娘連忙福身行禮。


    看一眼曲念身後跟隨的幾十個人,奶娘和管家等人心情越發複雜。


    明明不再是親王妃,但看她現在的架勢,比王妃時候更加尊貴。


    曲念這次帶的人有點多,除了春夏梅雪,還有白府的管家,和五十個護衛。


    聽說她要來瑞王府,梁宸表麵上雲淡風輕,實際上這些人都是他要求帶的。


    有十個還是暗衛假扮的。


    “不帶多點人,朕不放心。”


    “不放心什麽?”曲念笑問。


    “哼,讓人去拿就好,為何還要親自去?”梁宸話語裏泄露幾分酸意,“你是不是想見他?”


    曲念在他手心撓了撓,“才不,我想見的隻有你。”


    雖然知道是情話,但梁宸還是心花怒放,勉強板著臉問:“那為何還要親自去?”


    “這是一個了結,我和他的了結。”


    “你和他。”梁宸有點不爽。


    “以後就沒有我和他。”曲念親了他一口,“隻有我和你。”


    把吃醋的皇帝哄得開開心心,但護衛的人數他堅持不能減少。


    於是曲念就帶著人浩浩蕩蕩來,先震了王府眾人一下。


    原本因為身份變化,準備來點下馬威的人,都收起小心思。


    ——


    “她來了?”


    “是,王爺,您要見嗎?”奶兄弟小心翼翼問。


    “哼。”梁珩沉默許久,就在奶兄弟以為他不見的時候,梁珩說,“明天的衣服拿來。”


    奶兄弟:“……啊?”


    於是,梁珩就穿著一身大紅的親王喜服,像隻開屏的孔雀一般,昂首闊步走到曲念麵前。


    他長相俊美劍眉星目,這一身大紅衣服把他襯托得越發氣宇軒揚,英姿勃發。


    曲念看得目不轉睛,嘴角還微微勾起。


    達到自己想要的效果,梁珩心裏暗爽。


    他就知道,她還是喜歡他的。


    “曲念恩。”梁珩靠近她問,“你在想什麽?”


    “我想起兩年多前……”曲念陷入回憶中,“我初見王爺時,你也是一身喜服。”


    “你永遠無法想象,聽到王爺求娶我的時候,我有多麽高興,多麽期待,又有多麽惶恐。”曲念聲音充滿歎息,“我還以為,有個英雄從天而降,要帶我和我娘脫離苦海了。”


    “後來我才知道,一切隻是夢幻泡影,王爺是英雄,卻不是我的英雄。”


    “曲念恩,隻要你願意回頭,本王也可以是你的英雄。”梁珩伸出手,鄭重地承諾,“回到本王身邊,本王可以不計較之前的一切,我們重新開始。”


    奶兄弟震驚得差點站不穩。


    居然連背叛過的事都能不介意?


    這還是他從小認識,驕傲到不行的王爺嗎?


    追求檀兒小姐多年,他都沒這麽自我貶低過。


    ——


    曲念看著梁珩,笑著搖了搖頭:“我今天是來拿東西的。”


    這時,下人來回報:“曲大人求見。”


    曲元和是曲念叫來的,還有她成親時的媒人們。


    看到穿著一身喜服的梁珩,幾個媒人愣了一下,問曲元和,“王爺是今天成親?”


    “不是。”曲元和磨著後槽牙說。


    “那……”


    穿著一身喜服見前妻,是什麽鬼?


    “三位大人,麻煩你們來一趟,白念這廂有禮。”曲念對媒人行禮。


    這個自稱成功讓曲元和麵容扭曲。


    媒人忍著笑,擠出一聲歎氣:“這也是我們能為這樁婚事做的最後一件事,當初的嫁妝單子呢?我們開始清算吧!”


    知道這對鬧得很不體麵,擔心接下來需要掰扯很久,他們已經做好今天回不去的準備。


    曲念卻隻讓春夏和梅雪拿出原主外公留下的醫書,和她所有上過身的衣服鞋襪,其他東西一概不動。


    衣服鞋襪她也沒有拿走,讓人點火全部燒掉。


    “轟”的一聲,熊熊大火在王府中燃起,照亮了所有人的臉,有人震驚,有人陰沉,有人感歎不已……


    所有衣服燃燒殆盡,這場大火也逐漸熄滅。


    “二十年人生,不過一場大火。”曲念搖頭歎息。


    “姑娘別傷感,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您的新生才剛剛開始呢!”梅雪笑著說。


    “是啊!新的人生已經開始。”曲念轉向三個媒人,“三位大人,我的東西已經全部帶走,其他的跟我無關。”


    看向她腳邊那個陳舊的木箱,和裏麵十幾本老舊的醫書,所有人心情都很複雜。


    這就是她要帶走的全部東西。


    庫房裏那些珍貴首飾,貴重擺設,各種古董名器,莊子鋪子地契……


    她真的全部不要。


    “那些首飾,都是本王精心找來送你的,你都帶走。”梁珩沙啞著聲音說。


    “不用。”


    梁珩目光沉沉看著她,有著掩飾不住的痛苦。


    “衣服全部燒掉,首飾也完全不帶,曲念恩,你真就這麽絕情,要跟本王斷得如此徹底嗎?連一絲絲留戀都沒有?”


    “是的,完全沒有。”曲念聲音變得極冷,“王爺對我如何,我對王爺就如何,絕情也是跟王爺學的。”


    梁珩深受打擊。


    “明天是你與曲若檀的新婚之日,本來應該祝福你們的,不過我不想,就不祝福了。”曲念又笑起來。


    三個媒人:“……”好一個不想。


    跟媒人告別後,曲念就帶著人瀟灑離開,把一眾複雜目光都甩身後。


    “曲念恩……”梁珩大吼。


    這一刻,曲念聽到屬於原主的魂珠破碎的聲音。


    原主的怨氣,消散了。


    爬上馬車後,從裏麵伸出來一隻大手,把她用力摟懷裏。


    他的胸膛寬廣又溫暖,一如既往地沒有熏香。


    “你對梁珩這麽絕情,朕又開心,又擔心。”


    “不用擔心,隻要你一直對我好,我也會對你好。”曲念親親他虎口上的牙印,“我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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