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壽宮。


    “臣遵旨,謝陛下隆恩,臣萬死不辭,誓死完成陛下所托。”


    雖然不明白皇帝為什麽要瑞王妃進宮侍疾,不過趙院判還是歡天喜地答應下來。


    他顫顫巍巍地站起來,心裏一塊大石頭終於落地,感覺這條命可算是保住了。


    從那天被皇帝傳召,來寧壽宮給太後診脈,趙院判就再也吃不好睡不穩,覺得脖子上懸掛著一把劍。


    因為當時他就懷疑,皇帝可能已經知道他是太後的人。


    不然怎麽會那麽巧?


    皇帝登基六年,他被閑置六年,第一次指名傳召,卻是給太後診脈?


    因為太害怕,他並沒有告訴太後,她身上雖然有毒素積累,卻不會有多大傷害。


    他沒有告訴太後,卻偷偷告訴太監總管李全福,向皇帝投誠。


    如今看來,他做對了。


    “下官送大人。”趙院判陪很想塞銀子,但暗衛冷冰冰的,趙院判隻好作罷,陪著笑臉送人。


    很不幸的,他剛走出房門,迎麵就走來寧壽宮的一個大宮女梅雪。


    趙院判嚇的心髒差點驟停,剛要阻止暗衛出來,卻已經來不及,暗衛和梅雪相互看了個正著。


    遭了,趙院判心裏慘叫。


    “十一大人。”梅雪卻毫無異樣。


    “嗯。”暗衛十一也淡定自若,輕巧地躍上牆離開。


    剛才很害怕,現在更害怕的趙院判,腿軟地靠在門邊,被梅雪單手就拎起來,“趙院判,太後宣召,請跟奴婢來。”


    趙院判:“……”


    他想起來了,自從太後中毒後,寧壽宮除了孫姑姑,宮女太監就全部失蹤,現在的人都是新挑選的。


    所以這些人中,有多少是皇帝的人?


    這個梅雪肯定是的了,其他人呢?


    好可怕。


    ——


    又慶幸又後怕的趙院判效率極高,很快就跟太後推薦了皇帝的說法。


    “對啊!哀家怎麽沒有想到。”太後歡喜道。


    經過幾天的擔驚受怕,發現皇帝對自己一如既往,太後已經安心下來。


    更讓她和孫姑姑驚喜的是,新挑選的這些太監宮女,雖然還需要時間培養默契,卻一個個聰明又貼心,捧著一顆紅心向她效忠,用起來竟是不比從前的差,效率有時還更快一些。


    比如這次,她想知道這幾天瑞王府的事情,沒多久大太監就來回複,消息又快又清晰。


    聽到的消息讓太後很不高興,瑞王隻在她賜下的兩個小妾那裏睡了一次,其他時間還是隻歇在正院,連去承恩寺祈福都隻帶著王妃。


    就連睡小妾那次,都是他喝醉了,曲念恩讓人扶去的。


    趙院判說的沒錯,隻有把曲念恩分開,兒子才會有心思寵幸其他女人。


    若是從前,她立刻就會宣召,但如今她對皇帝有恐懼,不大敢任性妄為。


    “你們說,哀家傳召瑞王妃進宮侍疾,陛下會答應嗎?”她沉思許久,心裏沒底。


    剛剛能言善辯的孫姑姑,突然瑟瑟不敢開口,因為她也不敢確定。


    “太後娘娘能多慮啦,陛下對您這麽孝順,您隻是要兒媳婦進宮侍疾而已,陛下哪裏有不答應的?”梅雪笑著說。


    大太監也笑著接話:“就是,民間婆婆生病了,兒媳婦也是要侍疾的,瑞王妃是您唯一的兒媳婦,您傳她進宮天經地義,陛下絕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其他幾個大宮女也紛紛肯定,把不自信的太後,說得自信爆棚,差點當場就宣召。


    孫姑姑連忙攔下,勸太後先跟皇帝說一聲,再傳喚。


    她是真的擔心皇帝阻攔,那太後臉就丟盡了,所以還是保險點。


    興致勃勃的太後有點不悅,不過自己的陪嫁丫鬟也沒錯,隻好先作罷。


    很快,她就在梅雪等人的精心伺候下,心情再度好起來。


    冷眼旁觀全程的趙院判瑟瑟發抖,這群宮女太監,該不會都是皇帝的人吧?


    看他們把太後給鼓動的……


    但他就是想不通,皇帝為何要瑞王妃進宮?


    到底是為何?


    ——


    趙院判困惑不解,同樣困惑的還有梁珩。


    他沒想到,隻是讓奶兄弟去查翡翠首飾的事,奶兄弟居然給他帶回一樁命案。


    “李嬤嬤老兩口全被殺了?”梁珩俊美的臉閃過一抹冷色,“什麽時候死的?”


    “屬下請仵作驗過,應該就是她回到家沒多久,家中財物基本被搜刮幹淨,不過屬下發現了一樣東西,王爺請過目。”


    那是一本老舊賬本,李嬤嬤老伴記的家庭收支。


    梁珩漫不經心看幾眼,表情就嚴肅起來,一目十行的從頭翻閱完,邊看邊冷笑。


    奶兄弟知道他為何這個反應,他剛看到這個賬本,就被嚇了一跳。


    李嬤嬤這些年的積蓄,太高了。


    他娘作為親王的奶娘,太後和瑞王也是大方的人,他娘的收獲加起來,都遠遠比不上這個李嬤嬤。


    從十四年前開始,李嬤嬤每月收入就有巨大增幅。


    從兩年多前開始,更是有一個躍升。


    這兩個時間,一是她被曲府聘請,二是曲念恩嫁入王府。


    “曲府每月給的賞賜,遠超出正常範疇。”


    奶兄弟小心翼翼看一眼梁珩,作為從小一起長大,又成為他貼身下屬的人,他對梁珩的事自然是十分了解,因此說話很小心。


    若是沒什麽貓膩,為何每月都要賞那麽多?傻子都知道裏麵肯定有貓膩。


    梁珩沉默許久,指向這兩年多來的收入:“這些呢?查了嗎?”


    “嗯。”奶兄弟表情古怪,“是王妃陪嫁的幾家店鋪和莊子的收入,幾乎每個月都被兩個嬤嬤和曲府派去管理店鋪莊子的人分了。”


    梁珩:“……”


    許久後,他薄唇吐出幾個字:“她比我想的還蠢。”


    奶兄弟幹笑一聲,很想提醒王爺一句,若是一兩個人出問題,還可以怪到王妃身上,可曲府給王妃的陪嫁全出問題,這就很值得深思啦!


    比如,曲府在中間,扮演了什麽角色?


    他沒敢說。


    當然他更知道,以王爺的聰明才智,不可能想不到這一層。


    至少王爺剛剛說王妃蠢,就沒有以往的鄙薄之色,反而,似乎有點……


    憐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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