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什麽,朕又不是洪水猛獸……”


    梁宸表情有些不自然,他似乎想板著臉,但看她輕快活力的背影,他還是露出一絲笑意。


    年輕小姑娘,就是該活的鮮活些。


    他問低著頭裝木頭樁子的李全福:“朕笑起來有酒窩?”


    “陛下恕罪,奴才不知。”李全福“啪”的一聲跪下。


    “這個都不知道。”梁宸很是嫌棄。


    “是奴才沒用。”


    李全福欲哭無淚,他見過皇帝似笑非笑,皮笑肉不笑,冷笑,嘲諷的笑,怒極反笑……


    他所見過的,皇帝最高興的表情是微笑,這都是少有的。


    就是沒見過他開懷大笑啊!


    不知道能怪他嗎?


    能!


    誰讓自己沒本事,這麽多年沒讓皇帝開心笑一次呢?


    李全福深刻反省:“都是奴才的錯。”


    “行了,該處理的處理了吧!”梁宸大踏步往回走,手在臉頰上按了下,低不可聞,“特別好看……”


    很久很久以前,在他很小的時候,也有人這麽說過。


    “我家宸兒特別好看,也不知哪位閨秀有福,將來得了我家俊秀兒郎,日日夜夜對著欣賞,娘都要嫉妒了。”


    卻又是她,臨死前滿懷怨憤:“男兒多薄幸,你以後必定也是個負心人。記住,若不能保證一直對一個人好,就不要帶她來見娘,娘不想再看見,傷心女子了……”


    “嗬……”他嘲諷一笑。


    許久沒去見她了,過幾天出宮一趟吧。


    ——


    曲念一回到王府,就直奔李嬤嬤的房間。


    李嬤嬤拉了十幾次,現在是真的病了,心裏又悔又恨。


    恨白大夫醫術不精,更恨曲念恩請府醫,她要是不請,自己不會這麽慘。


    等她身體恢複,哼哼……


    心裏想著折騰人的方法,表麵上哭的稀裏嘩啦:“都是老奴沒用,不能伺候王妃,還要王妃擔心。”


    “若不是嬤嬤太過勞累,也不會病成這樣。”曲念眼中含淚,真心誠意地說,“是我害了嬤嬤。”


    “是老奴命苦,老奴也不知能不能好。”李嬤嬤抹著淚。


    “呸,嬤嬤怎麽能詛咒自己?”曲念壓低聲音說,“白大夫醫術不行,嬤嬤不如先回家休養,私下裏找個好大夫,也許過兩天就好了。”


    “好大夫又是一大筆錢。”李嬤嬤繼續抹淚,“算了不要了。”


    門外的王嬤嬤嘴角撇下一個冷笑,不要臉的老東西,又在借機摟錢,誰還缺那幾個請大夫的錢呢?


    不過她不會揭穿,畢竟兩人半斤八兩。


    果然王妃斬釘截鐵地說,不用擔心錢的問題。


    ——


    曲念回到正院,讓春夏去拿吃的。


    把她支走後,她思索著問王嬤嬤:“你還記得李嬤嬤特別喜歡的那套首飾嗎?”


    “那一整套翡翠的?”


    那套首飾價值連城,曲念隻戴過一次,但王嬤嬤印象深刻,因為她也很喜歡。


    “嗯,嬤嬤去庫房取出來,我過幾天要用。”


    王嬤嬤滿腹疑惑,卻還是去了。


    沒多久她抱來一個大紅酸枝鑲金首飾盒,光是這個盒子就值大幾十兩銀子。


    曲念打開蓋子,瑩瑩綠光閃花了王嬤嬤,她的眼裏仿佛也冒著綠光。


    舍不得移開眼。


    曲念蓋上蓋子,假裝收起來,一邊說:“嬤嬤你再去取十兩銀子。”


    “給李嬤嬤的?”


    “對,回來要是看不到我,你就拿去給李嬤嬤。”


    “是。”心裏有個荒唐猜測,王嬤嬤假裝去拿錢,卻偷偷躲在拐角處。


    她震驚萬分地看到,曲念真的抱著那個盒子出門。


    一整套價值連城的翡翠,曲念毫不心疼地送出去,說是感謝李嬤嬤多年的照顧和教導。


    門外,夕陽下王嬤嬤的臉都是瘋狂扭曲的。


    ——


    王嬤嬤拿著十兩銀子到時,李嬤嬤已經收拾好東西,蒼白的臉擋不住漫天的歡喜,嘴角壓都壓不下。


    王嬤嬤假裝要幫她拿東西,李嬤嬤卻死死擋住,說東西不重,她可以自己拿。


    心裏有數的王嬤嬤沒有堅持,隻是對曲念說:“王妃,老奴出來時遇到王爺,他在等您吃晚飯。”


    “真的?”曲念又驚又喜。


    “是,王妃趕緊去吧,老奴送李嬤嬤。”


    看著曲念歡喜離開,王嬤嬤麵色如常地送李嬤嬤到門外,坐上等候的馬車。


    “養好病趕緊回來啊,別想偷懶太久,我一個人可忙不過來……”她一邊拉著李嬤嬤聊天,目光卻焦急地四處尋找。


    直到,跟斜對麵的人目光對上,王嬤嬤才放鬆下來。


    對麵的男人點點頭,手隱晦地在脖子上一滑,做了個割脖子的動作。


    王嬤嬤輕輕點頭,她收回目光,笑著跟李嬤嬤道別,“去吧。”


    曲念高興地哼著歌,:“一個一個又一個,兩個三個四五個,六個七個八九個,壞人通通死光了。”


    王嬤嬤那雙眼裏的殺意,濃的她都看見了,李嬤嬤被天降餡餅的巨大喜悅蒙蔽,才沒注意到。


    自古財帛動人心,巨大的財帛,往往動的是殺心。


    ——


    她高高興興的,梁珩卻快急死了。


    從聽到劉太監宅子被禦林軍查封,他就在焦急地等曲念回來。


    結果她還到處亂跑,急得他坐不住自己出來找,正好遇到曲念不知在哼唱什麽。


    他一肚子火,冷冷地問:“在高興什麽?”


    “聽說王爺等妾身吃晚飯,妾身很高興。”曲念臉上滿是歡喜,眼裏感動的有淚光,情話張口就來,“成親這麽久,王爺第一次等妾身,妾身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王爺見笑了。”


    梁珩沉默一陣,心情有點複雜,氣都莫名消了。


    原本第一時間要問的話,也沒有問出口。


    “回去吃飯吧。”梁珩溫聲說,“你進宮辛苦了。”


    他施恩般的伸出手,曲念心裏嫌棄幾秒,裝著受寵若驚的模樣,小心翼翼地牽住。


    她這珍惜的模樣,再次滿足了梁珩作為男人的虛榮心。


    自己對她不好,她還如此深愛自己。


    關鍵,她還是個大美人。


    虛榮心更滿足了。


    曲念低著頭勾起一抹冷笑,人心有時候很複雜,有時候又很好操控。


    就像現在,要想哄梁珩高興,簡單得很。


    任務屏幕上,有天道爸爸剛傳來的小道消息。


    【三天後,梁宸會去承恩寺祭拜亡母。】


    梁宸去承恩寺,她也要去,她喜歡主動出擊。


    可這萬惡的封建時代,是需要梁珩允許的。


    還得有正當理由,不然很容易引起梁宸懷疑,每采取一步行動,都必須順理成章。


    她歎了一口氣說:“母後中毒了。”


    “什麽?”梁珩臉色大變。


    曲念總結了一下,劉太監給皇帝和太後下毒被抓,太後和皇帝都沒大礙,隻是需要時間排毒。


    梁珩心情複雜:廢物的劉太監,下毒都隻敢下慢性毒,怎麽沒……把他毒死呢!


    “王爺,妾身想去承恩寺給母後祈福。”曲念滿是虔誠,“還有我爹娘母親,體弱的檀兒,妾身想給他們都點一盞長命燈,保佑他們長命百歲,無病無災。”


    一臉虔誠的她,渾身像是籠罩著一層聖光,聖潔得讓人移不開眼。


    梁珩忽然閃過一個念頭,若王妃和檀兒真的感情很好,若是檀兒不排斥,未來檀兒為正妃,她降為側妃……


    娥皇女英,齊人之美。


    梁珩心頭一陣火熱。


    “本王陪你一起去。”


    曲念嘴角的笑意一滯,糟糕,哄的他太高興了。


    她隻是想哄哄他,讓他同意她去承恩寺。


    現在他也要去。


    呸,絆腳石,電燈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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