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言還沒來得及說話,一旁的朱高煦便先為其鳴起了不平。


    他這一番仗義直言直嚇得朱高熾冷汗直流:“老二,你怎麽和爹說話呢……”


    “讓他說。”


    “朕倒是想要聽聽這位漢王爺究竟能說出什麽高談闊論來!”


    朱棣打斷了朱高熾對朱高煦的嗬斥,準許對方仗義直言。


    朱高煦聞聽此言,當即開口:“爹,我們知道最近關於國師的流言蜚語有很多,但我並不認為國師是那種吃裏扒外的小人,您想想,他若真是一個小人,若真是當初受人唆使,那他為何要幾次辭官,寧願住在禦馬監中?”


    “我和大哥那時雖然時常對他有所照料,可那裏的日子也總比不過如今的國師府逍遙自在吧?”


    “再說之前那批火銃,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那就是靖難遺孤私下購買,意圖在京城攪鬧風雨,想要將您推下皇位,如果國師真與靖難遺孤有所勾結,那他又何必將那批火銃交給大哥?又何必非要假借大哥之手,將其一並上交給朝廷!”


    “就算國師真與那些靖難遺孤有關,我也認定了國師是因為觸動了他們的利益而被他們暗害,您要說國師與他們有所牽連,別說我不信,就連滿朝文武,也未必能有幾人信服!”


    朱高煦一張嘴就像是連珠炮。


    直說的朱高熾提心吊膽,生怕朱棣因此動怒。


    可是反觀朱高煦,對此卻是毫無畏懼,此一番話說的真可謂是大義凜然。


    方子言長歎一聲,隨即開口對朱高煦說道:“漢王出麵維護,方某感激涕零,隻是既為國臣,當謀國事,若連一點小小的委屈都承受不住,方某又何談安邦治國!”


    聽到他二人一唱一和。


    朱棣頓時被氣的冷笑一聲。


    “如此說來,便隻有你二人是忠臣孝子,反倒是朕成了構陷良臣的昏君了?”


    “陛下,漢王和國師並無此意,他二人也隻是一時激動,故而失言……”


    眼見著朱高熾還要在一旁打圓場,朱棣當即大袖一揮:“行了,方子言,建文失蹤一案雖並未查出與你有甚直接關聯,可這兩樁事情太過湊巧,你一時也難以洗脫嫌疑。”


    “正好你此次失足墜崖,有傷在身,不如就借此機會休息些時日,先將東廠的事情擱置下來吧!”


    聞聽此言,方子言頓覺心頭一寒。


    他並非是貪戀權勢之人,可卻也不想被人如此汙蔑。


    麵對朱棣的這番發落,方子言隻是微微頷首,躬身說道:“微臣謹遵皇命!”


    “漢王爺,你派人去落雨村查一下國師行蹤,看他所說的是真是假。”


    “兒臣遵旨!”


    “太子殿下,別忘了朕之前和你說過的話,從今天開始,翰林院的事情由你親自督辦,在國師的禁令解除之前,朕不希望有人再打擾他……”


    朱棣下達完了一番旨意。


    朱高熾三人並肩離了乾清宮。


    朱高煦此時仍對朱棣的發落表示不滿:“咱爹也不知是聽了誰的枕邊風,怎麽就非揪著國師失蹤的事情不放?”


    朱高煦為人雖然頗有些野心,可是從他剛剛這番作為方子言能夠看得出來,朱高煦此番的確是真心袒護自己!


    且不說此人人品,野心究竟如何。


    就單單是他的這番作為便足以讓方子言對其心生敬佩!


    麵對朱高煦的這番抱怨,方子言笑著搖頭道:“其實陛下此舉也非是為了刁難方某,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著實太多,方某的確應該借此機會沉澱一二!”


    朱高熾聞言也在一旁附和道:“國師能夠急流勇退,從這番亂象當中抽身而出,這對他而言也非是一樁壞事,老二你也不要常和爹對著幹,他身在局內,難免會有所偏頗。”


    “說起來瞻基也到了該拜師的年紀,若是國師不嫌我那小兒愚鈍,我想讓其拜在國師門下,不知國師意下如何?”


    方子言原以為自己這次要被朱棣雪藏。


    卻沒想到朱高熾竟要在此時讓自己收太孫為徒。


    要知道,朱瞻基可是繼他之後的大明第五任皇帝。


    同時也正是這位好太孫,在登基之後親手殺了漢王朱高煦!


    方子言之前便曾對朱高煦有過許諾,若是有朝一日朱高煦身陷困境,自己願對他施以援手。


    若是想要避過一直籠罩在朱家頭頂這手足相殘的詛咒。


    從朱瞻基的身上切入,卻也未必不是一個良機!


    不過方子言並未輕易應下此事,而是開口對朱高熾說道:“太子爺,方某一介戴罪之身,又哪有資格管教太孫?我看您還是另覓高賢吧。”


    “不必,我也覺得我那大侄子應該由你方先生來教導,老頭子現在隻是命你在府中禁足,可卻還沒有革除你的官職,若能借此機會讓我這大侄子從中走動走動,那說不定什麽時候,老頭子就能醒過味來……”


    就這樣,朱高熾,朱高煦兩兄弟一拍即合。


    國師方子言半推半就。


    太孫朱瞻基就這樣拜入到了他的門下。


    而就在三人並肩離開乾清宮的同時,朱棣的身邊,也多出了一個身影。


    那人身穿黑色衲衣,手中盤弄著一串佛珠。


    雖是一副僧人打扮,可眼中卻始終閃爍著淩厲十足的光彩。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自順天起兵,便一直跟隨在朱棣身邊,協助朱棣順利打贏了靖難之役的黑衣僧人姚廣孝!


    原來朱棣剛剛盤問方子言的時候,這位大師就一直躲在暗處觀察著方子言的一舉一動。


    如今盤問結束,方子言也已經離開。


    姚廣孝這才現身,並與朱棣站在了一起。


    “你看他,嫌疑大嗎?”


    麵對朱棣的問詢,姚廣孝微微搖頭:“貧僧認為建文失蹤一事,可能的確與他無關!”


    “即便此事與他無關,可憑借此人剛愎的性格,卻也同樣難以收服,若真被他扶植起了東廠,恐怕日後就連老大也未必能夠降得住他!”


    朱棣要為朱高熾鋪路。


    自然是要先降服方子言這匹烈馬。


    可麵對朱棣的這番說辭,姚廣孝卻是搖頭說道:“此人雖然性烈,但卻並無野心。”


    “要想打破那樁詛咒,恐怕還非此人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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