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戰敗的時候,說不恨的話是假的。但是時間久了,也就沒有那麽恨了……”


    河生知道無威嗣紳心中是怎麽想的,將略有醋意的無威嗣紳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用兩手將其合在手中,他的手有著淡淡的溫度,就如同這綠洲之內的溫度一般不冷不熱,不溫不火,令人心中舒適。


    河生輕吻了一下他的指尖:“如果不是他的話,我也就來不了這裏了。”


    無威嗣紳心中一動,心中醋意被一掃而空,而後捧起河生的臉,深深地吻上她的朱唇。


    吻到情濃之時便著手要脫去她的衣物,河生握住他不安份的手,攏回自己的衣襟,隨後將食指放在他晶瑩剔透的嘴唇上,徐徐說道:“今日隻許親,親完之後尋些吃的來,我餓了。”


    無威嗣紳將眸子眯起,想來也是自己慣壞的,也怪不得別人。


    於是吩咐下去,讓傀儡出去尋了幾隻活物,烤熟了拿回來。


    “我自己可以烤。”河生道。


    “我討厭那些幹燥炎熱的東西。”無威嗣紳道。


    “你是樹精?”河生已經好奇很久了,想來上方那麽大一棵樹,應當是樹精沒錯。


    無威嗣紳聽聞,抬手托住自己的下巴,目光略顯慵懶:“我不是樹精。”


    “那你是什麽妖子?”河生問道。


    “我是你丈夫。”


    河生臉上一怔,隨即笑了起來。


    無威嗣紳看著河生臉上的笑意,唇角也不禁添了一絲淺笑,道:“那你是什麽人子?”


    “我是嶺匿族人。”河生知道地鬼想讓自己回答是他的妻子,但她偏偏不說,就喜歡看他憋著悶氣的樣子。


    反正她是不是他的妻子,兩人都同房了這麽久,不是明麵上的事情麽。


    雖然河生是那麽想的,但是無威嗣紳就想從河生口中聽到這句話的答案。


    他將托著下巴的那隻手放了下來,正打算站起走過去好好欺負她一通的時候,傀儡拿著幾隻烤熟的兔子走了進來。


    無威嗣紳想著先讓河生吃東西,便打消了剛才的念頭,但眼睛還一動不動地盯著河生。


    河生拿著幾隻烤熟的兔子肉吃著,無意間看到了無威嗣紳看著自己的眼神,與自己看這兔子肉的眼神別無二致。


    河生將兔子肉遞給無威嗣紳,讓他嚐一口。


    “我不吃。”無威嗣紳隔空便可以感受到那陣撲麵而來的熱氣,他真不明白河生為什麽會喜歡這種東西。


    河生將兔子肉又往無威嗣紳麵前放了放:“嚐嚐熟的。”


    地鬼試了點,覺得差了點味道,還給了河生。


    河生看著無威嗣紳嫌棄的神情,覺得他看這兔子的眼神還不如看著自己——那種想一口吃掉的表情來得情真意切。


    河生心中再次狐疑,地鬼口口聲聲說愛她,但是她看著這烤熟的兔子怎麽也沒有想和它上床的衝動。


    就算這兔子是活的,也沒有。


    她心中的狐疑之聲並沒有說出來,滿目沉思著吃手中的兔子肉,地鬼以為是自己的拒絕令河生有些失落,於是走到河生的旁邊。


    “就這麽想讓我吃這個?”無威嗣紳問道。


    “不是,我隻是在想事情。”


    “想什麽?”


    河生自然不能把真實的想法告訴他,於是道:“想你喜歡吃什麽。”


    地鬼相信了,臉上漾起溫柔的笑意,河生有一瞬間被這猶如春風般和煦的笑容迷惑住……


    “你。”


    無威嗣紳回答了河生方才的問題。


    河生拿著手裏被烤熟的兔子肉,木訥地嚼著。


    而這被迷惑的片刻——


    並沒有持續多久。


    -


    -


    在遙遠的彼方,躺在床上睡覺的戟頌忽地打了好幾個噴嚏,感覺好像有人在背地裏說自己。祭司醒來,給戟頌身上蓋了蓋被子,然後重新躺下睡覺。


    -


    -


    “如果覺得憋悶的話,就出去走走,外麵沒有妖子會傷你的。”


    無威嗣紳趴在河生身上休息,呼吸略帶沉重,他炙熱的氣息撲在河生頸間,河生扭頭吻了他的臉頰一下,看著無威嗣紳臉上微微漾起的笑意,河生也不自覺地笑了起來:“你好重。”


    無威嗣紳依舊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反而刻意將整副身軀壓在河生身上。


    日子一天天過去,河生的生活還是一如往常,隻是有時在無威嗣紳懷中睡著的時候,會夢見一個像她弟弟一樣瘦小的男孩,不過那個男孩的耳朵是尖尖的,臉上還帶著淺淺的妖紋,像是妖子。


    地鬼還在睡著,為了不驚擾地鬼,河生躡手躡腳地撩開被子下了床,輕輕地捏起被子,蓋住地鬼露出來的肩膀和脊背,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


    在河生出去後,地鬼張開了眼簾。


    一雙墨綠色的眸子望著河生出去的方向,唇邊添了一絲溫柔的笑意。


    河生這日出去走了走。


    墓穴之外不是很冷,空氣很清新,林中彌漫著泥土和樹木綠葉的清香。


    河生向四周望去,繼續向前走著,樹木漸漸稀疏,隨之呈現的是一片綠意盎然的草地。


    綠色的山脈綿延遠方,草葉肥滿多汁,隨著清風輕晃,好似一層漣漪,茂密的草葉間生著奇異美豔的花朵,點綴在或深或淺的綠影之間。


    如果能夠來這裏,無論人還是妖子一定都能生活得很好……河生暗自想道,但是經曆過那件事情以後,她已經不願意任何人來這裏打擾地鬼的清淨。


    現在正值繁花盛開,站在草原之上,微風拂麵,但時時夾雜著一陣熱浪,是從遠方的火山傳來的。


    在綿延無盡的綠嶂之外,遠方雲霧之中還有塊塊巨石堆砌而成的山,在那堆砌之中有一座直插雲霄的火山,一陣陣類似於鼾聲的轟鳴聲從那邊傳來。


    那岩石堆砌的地方是極其炎熱的地方,而距離長盡河畔最近的地方又是寒冷的冰雪之地,隻有中間這方綠洲是如此的溫和。


    幽森的叢林之後,是一望無際的草原,清澈的水蕩漾著溫柔的漣漪。


    忽然有個東西從坡上滾了下來,河生覺得有些眼熟,提起來,是上次的那隻小妖。


    小妖咬了河生一口倉皇離去,河生在後麵追趕,到了一個小型的村鎮,小妖們忙進忙出,如同人一樣在街上寒暄。看到河生接近,小妖都逃回了自己的家。


    河生知道自己嚇壞他們了,於是繞道而行。


    走過一條山穀,溪流匯入了一個湖中,一個赤身裸體的女子側躺在湖上休憩,麵貌猶如桃花初綻、陰雨初霽般可人。那女子生著一對尖耳,倏地發現了河生,睜開一雙清澈無比的美目,坐起身來,看向河生。


    河生這才發現女人身下的湖麵結了一層薄冰,白皙的身軀反射著朦朧的日光,如同身下的冰麵一樣。


    女人緩緩地爬了過來,在距離她有一段的距離時,招了招手讓她過去,一切都美得如夢似幻。河生注視著她美麗的眼睛,剛想上去,地上有一隻小黑手抓住了河生的衣袂。


    河生低頭看去,是一隻小妖。


    小妖頭上長著三個圓圓的小角,身上長滿了柔軟的絨毛。


    它一雙圓圓的眼睛鬼鬼祟祟地看著湖麵上的女人,將河生從湖邊拉開。


    河生跟在小妖身後走著,小妖東指西指,口中念念有詞,河生聽不懂它在說什麽,但似乎是在給自己介紹。


    當指向兩邊的火山和冰川的時候,念念有詞變成了尖銳的叫聲。


    河生從她的叫聲中可以聽出來,那兩處是絕對不能踏入的地方。


    河生跟隨著小妖走了許久,第一次發現了在這裏棲息的,都是一些小生物,連掛在樹上的藤蔓也有不同的性格,有的暴躁,有的害羞,一碰就會縮回去,他們有著自己的意識。


    也就是說,每次來的時候都是樹精在殺人。地鬼隻是讓這片大陸上的生靈有生存下去的力量而已。


    河生回去的時候已經是黃昏,地鬼依舊在睡覺,平放在枕頭上的那隻大手上生著尖利的爪子,手心卻是異常的溫暖和柔軟。


    她還記得他弄傷她的時候是多麽的倉惶無助,像個沒有見過世麵的孩子。


    河生將手放在地鬼的手上,口中念道。


    “不是你的錯,是入侵這裏的……我們的錯。”


    河生白日閑逛時,看到的那些花鳥魚蟲,她也好想讓他看一看。


    西鄰冰原,東隔火山,隻剩下了中間這一方淨土……


    你明明可以不那樣溫柔,這樣便不會有人來打擾。


    -


    -


    和戟頌同一時期懷孕的女人們已經逐個生育,王夫人日日抱著自己的孩子出來晃悠。


    王商人跟在身後,看到王夫人懷中的孩子是滿眼快要溢出的愛意。


    雖然之前出過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戟頌還是送上了自己的祝福。


    王夫人聽聞之後,臉上閃過一瞬的呆怔:“……謝謝。”


    戟頌看著王夫人懷中的孩子,臉上漾起一絲柔和的笑意。


    隨著孩子越來越大,過了滿月之後,姓王的這對夫婦便消失在了人們的視線當中。


    無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裏。


    是離開了這家客棧,還是什麽別的地方。


    戟頌和宋瑾時常會聊起王夫人的豪爽,就連談起那次打架,也隻是笑笑便罷。


    宋瑾撫了撫自己已經七個月的身孕,臉上有了些許的憂傷:“我在想……若是將他生下來的話,肯定就舍不得送出去了。”


    戟頌沉默了。


    她的身孕要比宋瑾的身孕大上兩個月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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