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男人將女人放在自己身上。


    “你不打算吃了我嗎?”


    男人在女人的耳邊問道。


    女人想要張口說什麽,男人卻忽然吻上她的唇,將她的話硬生生地堵了回去。


    “等下!你……”


    男人不理會女人的求饒,執意在她軟綿綿的反抗中給了她,然後鬆力地趴在她身上。她將他一把推開,坐了起來,拿起枕邊的衣裳披了半邊身子,表情頗為不爽。


    這是第一次,她感覺自己被徹底玩弄了。


    “我現在變得有意思一些了嗎?”他問道。


    毒後衣衫半裸地從床上坐起來,她需要找些事情來分散一下注意力:“還行……不過這樣下去的話,可能贏得這場戰爭,都不需要找那個祭司。”


    “既然你說了,我們就聊聊這個也無妨。”承肅知道她有意轉移話題,躺在床上,手撫摸著毒後纖細的腰肢,“那個老頭子遲早會醒悟,那個祭司並不是這場戰爭的關鍵。有了不死之身這張王牌,這場戰爭我們必勝無疑。”


    毒後接著他的話問道:“可如若他們那邊出現了不死之身的話……”


    毒後也對不死族的傳說略有耳聞。


    ——隻有不死之身才能殺死不死之身。


    現在雖然他們占領優勢,但如果對麵一旦出現了不死之身的話,這優勢將會變得微乎其微。


    “他們那邊是不可能會有的。”承肅說道,“不死之戰之後不死之身本就寥寥無幾,我們都曆盡千辛萬苦才找到一個不死之身,更何況西岸的那些妖子,他們估計連這裏的路還沒有摸清呢。”


    “但是據說前些年,從王宮的地牢下麵逃出去了一個不死之身……”


    毒後的話還沒有說完,承肅起身抱住毒後。


    “一個會被王宮那些雜碎抓到的不死之身,能成什麽氣候?”


    -


    玄獸之鄉來了兩位稀客。


    族主和副族主同兩位聊了許久。


    之後族主披上戎裝,帶著兵馬隨著兩位走了。


    失去庇佑的戟頌時常遭到副族主的毆打,但是考慮到自己還手可能對烏鄫造成什麽影響,戟頌隻能隱藏自己的實力,否則會連累她。


    反正這也持續不了多長時間,隻要仗打完了,族主回來之後,就可以結束這種日子。


    她漫長的生命當中,最不懼怕的就是等待。


    幾天後,傳來族主戰死的消息。


    族主是有名的戰神,至少在西岸的種族紛爭中,隻要有他在的戰爭就從未輸過,這也是族主備受愛戴的原因之一。


    得知族主死訊的族民很多都接受不了這樣的事實,在沉重的悲痛之後,將矛頭直指同為人子的戟頌。


    於是自打得知族主死訊的那一天,戟頌便呆在屋中,很少出去,烏鄫陪伴左右。


    “對不起,我不該讓你來這裏的……”


    “沒事。”得知族主的死,戟頌心中有些暗淡。


    從她小時候開始,能夠接納她的人少之又少,就連她的父母也不例外。


    在東岸內戰征軍的時候,她的父母考慮到她是不死之身,將她的身份和兄長戟晟對換,她被送到了軍營,遭受常人難以忍受的折磨,她的兄長則是以她的身份留在了家中。


    時隔多年,戟頌不知道家中的人都怎麽樣了,她也沒有興趣知道。


    人把死亡看成了最重要的事情,一旦遇見她這樣的不死之身,便會覺得她有無盡的後路,因為她不會死,就算扔到岩漿之中也會浴火重生。


    因而他們便將她的痛苦不斷地淡化,看做了無血無肉的工具。


    沒有人會在意她每個瀕死的時刻所感受到的痛苦,那些身處高位的人在依靠她的同時又在忌憚她的力量,將她視作異類,在暗地裏使盡一切手段打壓她,一向如此。


    她的不死之身被金曄知道之後,金曄在最後一戰結束之後把她埋進了萬人坑,想要她永遠守著萬人坑之下的窒息與黑暗;被那個女巫師知道後,她設計將她關進了地牢,她在那裏忍受了長達數年的非人的折磨;甚至被自己同為不死之身的師父知道後,師父也來向她尋求解脫。


    她親手殺死了親如生父的師父,她知道這個結局是他所渴望的,但是卻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夢魘之中。


    永生是上蒼的饋贈嗎,她不這麽覺得,相反,她覺得這是一個真正的纏在她身上的詛咒。


    因為這不死之身,她自始至終都是一個與這世道格格不入的人,一直倍受冷眼排斥和擔憂驚懼地活到現在,她以為自己終於找到了一方淨土,能夠接納她,能夠讓她平和地生活下去。


    沒有人知道,當族主宣布接納她的一瞬間,她心中所湧現的感激之情有多麽深切。


    可是現在,她知道這是不可能持續下去的事情了。


    唯一一個能夠接納她的人已經死了,被和她同族的人子所殺害的。


    她現在不過是一個深陷異族的命犯,現在大多數的妖子都是看在族主的麵子上才對她有所收斂,但現在族主已死,加上副族主煽風點火,她淪為眾矢之的不過是早晚的事情。


    門被人一腳踹開,來者是副族主,副族主闖進來後,一掌將烏鄫打到一邊,緊接著一把抓住戟頌的衣襟,將她拽起扔在地上,拳腳相加,戟頌在地上縮成一團。


    伴隨著一聲脆響,戟頌感到背部有一陣劇烈而尖銳的疼痛!


    但她忍著,沒有作聲。


    長時間單方麵的毆打過後,副族主將戟頌提了起來,衝著她咆哮道:“都是你們這些可恨的人子!才會害族主喪生!”


    戟頌被打得滿臉是血,但嘴角卻添了一絲嘲諷的笑意:“如果你那麽憎恨人子的話,為什麽應征兵馬的時候去的是族主,而不是你。”


    副族主再次舉起拳頭,霦淨從門外走了進來,對副族主說道:“前廳有人來了,請副族主過去。”


    “知道了。”副族主將戟頌扔在地上,走了出去。


    霦淨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戟頌,雖然知道不是戟頌殺死的族主,但是看到戟頌,還是有種恨意湧上心頭,不過她不會像其他族民那樣過激,隻會無言走開罷了。


    畢竟,他目不能視,也已經夠可憐的了。


    烏鄫從地上掙紮著起來,去查看戟頌的情況,心中一驚:“戟頌……你的眼睛、你的眼睛流血了……”


    戟頌無言地坐在地上,血水不斷地從眼中湧出,與臉上的鮮血混為一體。東岸的那些所謂的同族,就連她躲到西岸之後,都要想方設法地置她於不義之地,將她傷害得遍體鱗傷之後,又殺了她所崇敬看重的人。她應該怎樣去表達,才會讓西岸的這些家夥相信,她對東岸之人的恨意,絲毫不亞於他們。


    “烏鄫……”戟頌緩緩開口。


    烏鄫湊了過去,說道:“怎麽了?”


    “我要交給你一件事情。”


    -


    前廳有一個風姿綽約的男子等待著副族主。


    男子坐在椅子上,放在手邊的茶冒著嫋嫋熱氣,清澈通透,是上好的茶葉,但他一口沒喝。


    “好久不見,壬撚閣下。”閔佩豳剛到此地,略帶風塵之氣,他起身迎了上去,“我此番前來,還是借兵一事。”


    副族主看著閔佩豳半晌,說道:“那些兵……不夠嗎?”


    “現在東岸的戰況緊張,我對族主的逝去表示遺憾,但眼下沒有時間哀悼,為了不讓族主的犧牲白白浪費,我們需要打贏這場戰爭才是啊……”閔佩豳語重心長地說道,“玄獸一向勇猛,但少了領主是萬萬不得的,所以在下此次前來不光是借兵,還需要壬撚閣下隨我走一趟。”


    副族主的神情略有猶疑,道:“但……族中事務繁多,恐怕眼下走不開人。”


    “那,壬撚閣下的意思是不去嗎?”閔佩豳一針見血地說道,“此次跨河之戰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我們的兵力深入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方,依陛下的估略,東岸王室動作遲緩的原因,應當是三大部族的人沒有集齊,也就是說東岸兵力也極其匱乏,如果錯過了這次機會,我們不知道還要等上多少年。”


    “容我考慮一下。”壬撚站起身來走向後廳,對霦淨說道,“帶閔大人去客房歇息。”


    “是。”霦淨走到閔佩豳麵前做了一個手勢,“大人,請。”


    一直在後廳躲藏的烏鄫聽到了壬撚的腳步聲,悄然從窗戶離開後廳。


    壬撚走到後廳,擦了擦頭上因緊張而滲出的汗意。


    忽然從窗戶吹進一股涼風,壬撚打了個寒戰,走過去將窗戶關上。


    然而就在此時,壬撚看到了窗戶外麵,有一個一閃而過的身影。


    即便隻是一瞬間,壬撚也知道那是誰。


    -


    夜幕降臨,除了偶爾爆發出的悲痛的哀嚎,玄獸之鄉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沒有吵鬧,沒有紛爭。


    閔佩豳沒有胃口用晚膳,現在他閉上眼睛,眼前還是那幅血淋淋的畫麵。


    他不是初出茅廬的新兵,幾場大規模的內戰他也是參加過的,但是沒有一次像這樣令人不寒而栗。


    敵人數量眾多,但無論怎樣擊殺都無法徹底死去,即便被捶成肉泥也能重新恢複,甚至會借助他們的砍殺以成倍的速度增長自己的數量。


    難道這就是不死之身麽。


    不像古籍中記載的永生的人子,倒像是一幫嗜殺屠戮的魔鬼,比身為妖子的他們還像妖子。


    閔佩豳向來是視戰爭為遊戲的人,但是這次就連他也不得不重視了,他無心吃飯,起身再次到壬撚的住所,想要再和他說些什麽,但是等他到了前廳之後,出來的隻有那個女人。


    霦淨畢恭畢敬地行了一個禮,說道:“副族主方才離開。”


    “他去何處了?”閔佩豳問道。


    “小人不是很清楚。”霦淨如是說道,


    閔佩豳徐徐靠近霦淨,眼中閃過一絲殺意,在她耳邊壓低了聲音說道:“我很清楚這些見客慣用的伎倆,你最好不要和我耍花招,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霦淨低下頭去,神情略有慌張:“小人確實是不知道……不過如果您願意走一趟的話,我知道有個地方,他可能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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