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掙脫膠布束縛的汪厚發出一聲嘶啞的吼叫,仰頭朝著羅綺夢張開血盆大口,令人窒息的腐爛味道從他的口腔中傳來,伴隨著糊弄不清的吼叫聲,他的臉直接衝到了羅綺夢的脖頸邊,牙齒幾乎快要碰到她脆弱的脖頸!


    羅綺夢避都不避,雙目無神地看著汪厚咬上來,好似在發呆一般。


    “哎!小心!”


    旁邊站著的於叁年眼疾手快的將羅綺夢拉著向後退了兩步,才堪堪躲開汪厚的攻擊。


    羅綺夢依舊是剛才那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於叁年皺眉,向來好脾氣的他見到這一幕也難免生氣:“他已經是喪屍了!即便冉姐這麽說!你也不能這麽做啊!這樣很危險的!”


    “她想死就讓她去死。”穀幽蘭刻薄地說:“死了阿樂牙牙就沒人管,過兩天變成喪屍貓狗,被人抓去挖晶核!”


    “嗚汪…”阿樂好像聽懂了穀幽蘭的話,小小的叫了聲,用一雙濕漉漉的小狗眼睛看著她,模樣委屈巴巴的。


    穀幽蘭一愣,別過臉別扭道:“你就算看我也沒用!你該勸勸你媽!”


    “汪…”阿樂還真就湊到羅綺夢身邊,用鼻尖拱了拱羅綺夢,試圖喚醒母親呆滯無神的雙眼。


    但羅綺夢還是盯著汪厚發呆一言不發。


    穀幽蘭無語的翻了個白眼。


    白思冉見她生氣,好笑地推她進屋。


    楚寒星還在外麵看熱鬧,於叁年在那勸說羅綺夢,而韓楓直接上手給汪厚臉上的膠布粘回去了。


    兩人進了休息室,外麵的聲音就逐漸聽不到了。


    穀幽蘭這才說:“你不是想要阿樂麽?怎麽不趁此機會?”


    “趁人之危可不好。”白思冉坐到折疊沙發床上,用手按了按床:“這床質量還不錯嘛,走的時候可以帶上,還挺方便的。”


    穀幽蘭瞥了她一眼,語氣算不上很好:“你也學會轉移話題了?”


    “我可沒有,隻不過不太擅長做這些事情。”


    白思冉隨手靠在沙發扶手上,用手撐著頭,眼睛輕合打算休息。


    “昨天楚寒星不是挺會開解人的麽?我看烏鴉也挺擅長,這些事情交給她們就好了,我實在做不來。”


    “哼。”穀幽蘭不滿的哼了聲:“我就說汪厚是個麻煩吧!你引來羅綺夢,汪厚是殺不掉了,你看她剛剛的樣子,竟然想為了男人去死?她真的能靜下心來和你好好談事情麽?她連貓狗都不管了!”


    白思冉沒有評價,她淡淡道:“那也不關我們的事情,將汪厚帶給她就是我需要做的事情,其餘的我不參與。”


    *


    白思冉之前和楚寒星說好是第三天早上出發,因此她在休息室小憩半小時後,就打算出發前往珍珠大酒店,準備抓幾個喪屍壯丁練練手,好升級異能。


    對於變強這件事情,她出奇的有規劃,每天雷打不動的進行異能訓練,一點時間都不願意耽誤。尤其是在被楚寒星激到後,連晚上睡覺的時間都不想放過,昨晚硬生生練到淩晨三點才睡覺。


    於叁年沒跟著,他說要去繼續找韓楓練異能。


    穀幽蘭倒是和她一起出來了,說是看見羅綺夢那鬱鬱寡歡的樣子心裏煩。


    四個人都先後出門了,服裝店裏就隻剩下楚寒星一個人,還有坐在店外長椅上盯著汪厚發呆的羅綺夢。


    阿樂和牙牙沒有收到媽媽的指令,也不敢到處亂跑,隻能眼巴巴的看著熟悉的人一個個走掉,焦急的在旁邊甩尾巴。


    楚寒星倚在門框邊,喊著羅綺夢:“誒,你的異能挺特別的,你有想過它叫什麽嗎?”


    羅綺夢渾然不覺楚寒星在和她說話,她從剛才到現在始終是這個魂不守舍的狀態。


    楚寒星嘖了一聲,抬起手放在額頭上擋住刺眼的陽光,自顧自的往下說:“我之前在官方那邊聽說過你,我對異能還算有點研究,我認為你的異能不叫通靈或者通感——”


    在上報異能時,羅綺夢並不知道自己的異能叫什麽。她曾經嚐試過和其他的小生物溝通交流,但都以失敗告終。隻能和自家家養的貓狗交流,一番糾結之下,就選了個通靈\/通感上報上去。


    徐教授也曾詢問過她的異能細節,但羅綺夢對異能的進階一無所知,她甚至沒有感受到異能強弱的區別在哪裏,隻能看到阿樂和牙牙日益漸長的身體,但關乎於她自己……她並沒有任何長進。


    楚寒星就知道羅綺夢不會回應她,但她並不在意對方的態度,她隻需要把自己該說的事情說完。


    “我認為你的異能叫馴化。”


    楚寒星隨手撿了根樹枝,在軟化的土地上百無聊賴的寫下這兩個字,又眯起眼睛迎著陽光去看牙牙和阿樂。


    阿樂沮喪的趴在地上,時不時喘口粗氣,鼻孔裏冒出的熱氣能給人熏化。


    牙牙則睡在阿樂身邊,攤著肚皮曬太陽,卷曲的尾巴一甩一甩的,悠然自得。


    “馴化是將野生的動物和植物的自然繁殖過程變為人工控製下的過程,從人類曆史往上看,狗也是馴化而來的,沒有什麽東西會自然的歸順於人類。阿樂和牙牙在剛到你們家時,和你們也並不親近。”


    “你們之間的關係是通過日以繼夜的相處才產生的,這也是馴化的過程,你將它們變成了私有物。因此你的異能隻能控製住它們,卻不能控製別的動植物。”


    “我猜,你一定沒有嚐試過先和那些動植物們培養感情,再去嚐試和它們溝通吧?”


    羅綺夢垂在身側的手指稍稍動了動,她舔舐著幹裂發白的嘴唇,無情的烈日在她頭頂照耀了整整一個上午,快要給她烤化了。


    她抬眼,嗓音沙啞,艱難的吐出幾個字:“你想表達什麽?”


    “人類也是動物。”楚寒星莫名的笑了笑,鏡片折射出的光隱去了她的雙眸:“換言之,喪屍也是動物。你和汪厚的感情那麽深,你就沒有想過馴化他?”


    “…………”


    羅綺夢微微一愣,還沒張口說話,喉管處就被分泌的口水嗆到了,她猛地嗆咳了幾聲,卻顧不上自己身體的狀況,撲到了楚寒星的身邊,情緒激動的抓著她的胳膊。


    “楚小姐——!咳咳,你是說,我可以用異能操控他!?”


    “是啊。”楚寒星掰開她的手,一字一句地說道:“想要成功馴化他,你至少需要充足的睡眠,來保證你的異能能量足夠——”


    羅綺夢忙道:“我現在立馬就去睡覺!”


    楚寒星擰眉:“放輕鬆。我不認為你現在的狀態能好好睡覺,你要清楚一點,即便你無法成功馴化喪屍,你也應該好好休息,阿樂和牙牙都需要你的異能充能。”


    “…這是什麽意思?”羅綺夢不解。


    楚寒星一語道出重點:“你上午在這裏呆坐這麽長時間,阿樂和牙牙有和你說過話麽?”


    “……”


    羅綺夢猛地轉過頭去看阿樂和牙牙,就見兩小隻都因為她突然的舉動而興奮起來,阿樂前爪都抬了起來,正端坐在地上衝她笑,而牙牙也是一樣,從翻肚皮曬太陽的動作變成了直立狀態,朝她豎起尾巴。


    但無論她在心中怎麽喊著阿樂和牙牙,都得不到兩小隻的回應,隻能從麵部表情上大致分析出它倆在表達什麽。


    羅綺夢消散已久的理智終於回歸。


    *


    汪厚的死對羅綺夢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


    她在撤離的前一天還在和白思冉說著要保護自己的家人……結果第二天,就失去了一個很重要的人。


    回家後,和汪厚一起收拾東西時,兩人還說到了雙方的父母,還約定好在一切準備好後,他們一起踏上尋親的路。


    羅綺夢忽然想到汪厚在講到未來規劃時那張揚起溫柔笑意的臉。


    “老婆,等到了新安全區,我們繼續好好訓練阿樂和牙牙,我也會更加努力的殺喪屍,我到時候就和那些小隊們一起出去打獵,我們現在新安全區安頓下來,再把爸媽也找過來,我們一家人繼續還是住在一起。”


    汪厚在末日之前就很注重鍛煉,三十多歲的人了,身材依舊保持的很好。


    在末日之後,汪厚在發覺自己的異能並不是攻擊係異能後,也沒有停下鍛煉的腳步,帶著阿樂和牙牙出門打獵的建議也是他提出來的。


    他還說:“我們都需要在末日裏變得更強,這樣才可以保護彼此。就連牙牙和阿樂也不能例外,它們都需要進行特別訓練!”


    阿樂和牙牙狩獵時,汪厚也會跟在旁邊訓練,這段時間以來,他從沒鬆懈過。


    等到外麵的喪屍沒那麽可怕了。安全區周圍沒什麽喪屍了,變異動植物也被官方解決了。他們就可以安心的出發。


    世界好似在那段時間裏變得平靜又美好,若是不看那些破損的地麵和瀕臨崩塌的建築,羅綺夢早上醒來時,還以為這些天的日子隻是一場夢——


    在末日來臨之後他們過的實在算不上好。


    他們儲存了大量的貓狗食品,裝了整整一個儲物間,但關於人吃食物,買的並不多。


    誰都沒料到這場低溫會持續這麽久,向來不下雪的南市下起雪來完全不停,溫度一天比一天低,他們隻能通過在物業那裏采購食物生存。


    一開始物業那裏還是想買什麽就買什麽,但隨著雪越下越大,物資車停止運輸,據說各大商超也紛紛關閉,整個南市都陷入了沉寂。


    他們家也陷入了糧食危機。


    最冷的時候小區內停止了供暖,人餓著肚子身體就會不自覺的發冷,他們必須要進食,可那時候連熱湯都做不出來,煤氣管被凍壞了,煤氣灶無法使用,電量也被限製。一家四口隻能躲在一個房間裏抱團取暖。


    幸好最冷的那幾天持續時間並不長,等到太陽出來之後,汪厚就建議出去。


    他們所居住的小區是許多上班族的首選,這裏交通便利周邊設施豐富,價格也相對便宜合適,因此家家戶戶都住滿了。


    可等他們牽著已經長大了兩圈的阿樂出去時,卻罕見的沒有遇上人。


    直到走到一家沒來得及關上門的店鋪裏,看到一隻喪屍撲在一具早已失去生命的屍體上啃咬時,他們這才意識到電視裏每天循環輪播的消息是真實存在的。


    汪厚當場拿著木棍和喪屍扭打在一起,羅綺夢在一旁找工具準備幫他,卻差點被地下倒著的那具屍體抓住,她尖叫著用腳去踢喪屍的手,褲腿卻被對方死死拽住無法動彈,最後是阿樂衝進店鋪大門內將喪屍踹倒在地,這才從喪屍手中救下她。


    當即兩人就決定將店鋪內的物資全部拿走,連夜帶著阿樂和牙牙奔往安全區。


    卻在路途中遇到了襲擊的綠藤,牙牙差點被抓走,他們再也不敢開車,一路帶著牙牙和阿樂,又遇到喪屍群,被趕到了加油站裏。


    後來的事情就是在加油站被困了許多天。


    但要不是在加油站裏被困,她也遇不上白思冉,更別提還順便收下了加油站的庫存物資,還能獲得幾個一起打怪升級的同伴。


    有時候羅綺夢在想,現在這樣也挺好的,他們不用再忙於掙錢忙於生活,除了需要擔心第二天能不能活下去,他們有更多的時間可以陪伴在彼此身邊。


    可這種平靜的日子也被打破。


    羅綺夢到現在都想不明白,那上萬隻的喪屍潮究竟是怎麽來的。


    她被喪屍一路追到了三公裏開外,見無處可逃後,愣是一個人帶著阿樂和牙牙在喪屍堆裏殺出來的。


    她抱著必死的決心,抱著一定要再次見到汪厚的心,抱著全家人都必須要活下去的信念,硬生生的從成千隻的喪屍裏活著走出來。


    卻被生活帶來的當頭棒砸了個頭破血流。


    為什麽?


    那麽多喪屍都沒能殺死她。


    可汪厚卻要殺死她?


    *


    羅綺夢喉頭滾動,似乎有一股腥甜味要湧上來,又被她竭力壓下去。


    “楚小姐。”她努力保持平靜,“我的異能,和阿樂牙牙之間有什麽關係?”


    楚寒星站起身來,拍拍褲腿上不存在的灰,垂眸看著她。


    “你每一次和它們溝通,都會消耗異能,而因為馴化關係的存在,你的異能強弱,決定了它們的提升上限。”


    “你現在情況越糟糕,它們的情況就越糟糕。所以你必須要好起來,如果你死了——”


    楚寒星唇角微揚:“它倆也活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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