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幾個人裏,那四個士兵是沒有異能的普通人,其中一個還被小孩偷襲致死,剩下三個士兵連悲傷都來不及,就迅速列隊擋在所有人前麵。


    他們裝備精良,從背包裏掏出特製火槍,人手一把,端在手上極有默契的朝著小孩身上燒去。


    “嘭——”


    黑色的火槍威力極大,從槍口發出一道熾熱的火焰,直直地衝向男孩。


    那男孩站在原地動也沒動,無數的綠藤從他身體裏瘋狂地蔓延而出,迅速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堅固的綠色牢籠,將他的身體牢牢包圍在其中,把火焰隔絕在身體之外。那綠藤粗壯有力堅韌無比,細小的泛著白花的葉片密密麻麻的長在綠藤上方,散發著一股奇異的香味。


    綠色的藤蔓和熾熱的火焰衝撞到一起,綠色和紅色兩兩相撞又兩相不合,一時間場景十分怪異。


    士兵們也沒料到會見到這種場景,紛紛詫異道:“這是徐教授專門研發出來對付變異植物的火槍,怎麽會沒有用?!明明之前每一次都成功過……這些植物最怕火焰了,尤其是這種綠藤,一點就著啊?!”


    另一個士兵看了眼時間:“不管了,先撤退,等陳秘書回來!再拖五分鍾時間就好!我們別再動他了!這不是我們能對付的!”


    他們心有餘悸的看了眼地上隊友那死不瞑目的屍體,掙紮一番又挪開目光。


    於叁年早就在白思冉的指示下往後退了幾步,躲在一處掩體後,拿出錄像設備架好開始錄像,又趁亂把地上那還在蠕動的綠藤裝進袋子裏捆好塞進背包裏。


    這可是珍貴的實驗材料,他在官方人麵前隻是普通人,不能暴露太多自己的身份,隻能偷偷摸摸的整。


    白思冉見士兵們衝在最前麵,沒讓她出手,就知道傅首長和徐教授這一趟救援任務的目的並不是想要窺探她的能力,而是真的想將那鳥類異能者救出來,索性收起銀針,站在一旁細細觀察著那小孩按兵不動。


    “冉姐。”收拾完畢的於叁年又彎著腰悄咪咪的來到白思冉身邊:“你剛才那麽說,是看出什麽了?”


    “紅蘑菇之前控住……的思維時,也是這樣。”


    白思冉眼睛緊盯著那個怪異的場麵,嘴裏冒出幾個關鍵詞,恰到好處的遮掩了於叁年的存在。


    她終於明白了那眼熟來源於何處。當時於叁年和紅蘑菇融合時,一開始是紅蘑菇意識占主導,她在看到紅蘑菇的第一眼就察覺到不對,就跟剛才的感覺一樣。


    那種眼神……根本不像是人類的眼神,人類的眼神是複雜的多變的,但那眼神十分空洞,裏麵隻充斥著對周圍環境的陌生戒備以及對人類的探究。


    小孩一直躲藏在試衣間裏,對周圍環境陌生和戒備也是正常的,但那小孩明明能伸手抓住士兵的衣角,這是親昵和信任的舉動,就證明他此時對士兵不那麽戒備了,可為什麽在看向白思冉和於叁年時,表情裏還能帶著那種懵懂的戒備?就好像是沒見過人類一般,尤其是他曾經還和於叁年見過,這眼神和他的行為不符合。


    隻需一眼,白思冉就覺得他是個麻煩。


    但她並不想多嘴提醒,孩子是自己跑出來的,她覺得有問題也找不出任何證據,沒準還會牽扯到於叁年身上,這會引出更多麻煩,還不如按下不提。


    “原來如此。”於叁年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白思冉突然問道:“紅蘑菇也是變異植物,它的感知力遠在你我之上,第一次見麵時它為什麽沒有提醒你?”


    於叁年眉心一皺,臉上浮現出思考的神情:“這事兒我也剛準備和你說,冉姐,它說它一開始看見小男孩時,根本沒有意識到對方是變異植物人……他身上的氣味和人類沒有區別,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小男孩。我在想……”


    他抬手指了指那綠紅交織的包圍圈:“你看那綠藤上……似乎隱約冒著點綠光,這是不是和紅蘑菇有一點相似之處?”


    白思冉回憶起:“你是說蘑菇的致幻能力?”


    紅蘑菇的致幻能力也是源於蘑菇上方的紅色氣體,那紅色氣體在釋放時也會有隱約紅光閃爍,和這個綠光沒什麽區別。


    “嗯。”於叁年語速極快的分析著:“它的致幻能力主要是來源於釋放出的氣體,在致幻能力生效時,別人也無法感覺到它到底是什麽。可能它們具有同類效果,或者說,是所有的植物都有這類效果?!”


    這句話說完後,於叁年就陷入了沉思,好像是在和身體裏的紅蘑菇溝通。


    不出幾秒鍾,他又抬起頭看向那綠藤的小男孩:“紅蘑菇說植物有共性,也有特殊性,現在大部分植物都進化了,它也不知道其他植物是什麽樣子的,但它能確定這麵前的變異植物帶有致幻效果,不然它不可能察覺不到。”


    “白小姐!”


    趁著綠藤被火光阻擋著,士兵們選擇先行撤退。


    在出此次任務之前,他們接到的最重要的死命令就是要保護好隊內的兩個自然係異能者,因此他們第一時間就找到了白思冉,想把她帶離這個地方,找一個更安全的位置等待陳麒的返回。


    有人靠近,白思冉和於叁年的對話到此結束。


    “我們先撤退到旁邊吧!等陳秘書回來後,我們再等他決定要怎麽做!現在這變異植物已經被控製住了,那火雖然沒有直接將它燒死,但徐教授特製的火槍怎麽都能控製它一段時間!撤退最安全!”


    “好。”白思冉不會在這種時候逞英雄,她看了一眼那火光點點頭。“那就聽你們的。”


    ……


    另一邊。


    阿樂和汪厚趁機將羅綺夢轉移,剛才白思冉雖說將襲擊到羅綺夢麵前的綠藤盡數斬斷,但那綠藤衝過來的速度實在是太快,羅綺夢頭頂不可避免的還是被綠藤傷到,從額頭蜿蜒而下流了不少血,人的臉色也蒼白。


    “老婆!老婆你怎麽樣?!”汪厚半摟著羅綺夢,想查看一下她的傷口。“是哪裏疼?”


    他說著,又慌張又輕柔的撥開羅綺夢的頭發,將那頭頂之上血淋淋的傷口露出來。


    那傷口並不深,隻是擦破了點皮,但在頭皮之上留下了鋸齒狀的痕跡,因此傷口看上去很是嚴重。


    汪厚滿眼心疼的在空間裏麵找藥,找來找去都不知道這種頭皮上的傷口應該用什麽藥,急的眼眶都泛紅。


    “我還好……”羅綺夢語氣有些虛弱,但人還是清醒著的,她溫聲安慰著汪厚:“好像是被蹭破了,不要緊,我就是覺得有點疼疼的,其他沒什麽。”


    剛剛不僅是白思冉在幫她,她自己也下意識的後退了,因此綠藤沒像戳穿那士兵的頭一樣直接貫穿進她的頭,這已經很幸運了。


    直到現在,羅綺夢回想起當時的場景都覺得後怕。要不是白思冉反應快……她早就已經和那士兵一樣成為躺在地上的屍體了。


    汪厚翻了半天沒找到能用的,懊惱的說:“我們當時儲存的藥還是太少了……”


    當初在末日剛來臨之前,他們沒什麽囤貨經驗,隻記得給貓貓狗狗囤糧以及人類吃的各種產品,吃穿住行前麵兩個都安排的妥妥當當,唯獨忘記了藥這一環節,日用品還是昨天找小張小何拿的加油站便利店的,這才補充了一波庫存。


    一翻空間體,裏麵的藥大部分都是貓狗用品,就連最基本的消毒碘伏都找不到。


    汪厚隻能顫抖著手先拿著紗布給羅綺夢擦拭血跡。


    “不礙事……”羅綺夢察覺到他的無助與自責,抬手抓住汪厚的手:“老公,你別管我了,我躺著就好,你去幫白小姐,那個綠藤……嘶,我總感覺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裏見到過。”


    “熟悉?”汪厚一愣,他現在腦子裏亂糟糟的,根本沒有心思想別的事情。


    “嗯。”羅綺夢借著阿樂柔軟的毛發仰躺著,還抽空安慰著在一旁嗚咽和喵喵叫的阿樂牙牙,還能分出一部分心思來去想綠藤的事情。


    她忍住頭頂傳來的陣陣疼痛,耐心說道:“你覺得這綠藤……像不像我們在去加油站路上遇到的那個藤蔓?雖然隻看了一眼,但那綠藤是朝我來的,距離又很近,總讓我有種很熟悉的感覺……你說,會不會就是它,它記得我,記得我的氣味,所以當時是直接朝著我來的……那個士兵,可能是被誤傷的?”


    羅綺夢咬住下唇:“不過這也是我覺得奇怪的地方,牙牙和阿樂都是嗅覺靈敏的,那綠藤若是能分辨出我的氣味,沒道理牙牙和阿樂分辨不出它來呀,為什麽倆孩子都沒聞出來呢?”


    阿樂:“汪~!汪汪!!”(媽媽我剛剛沒聞出來味,現在聞到了,就是它!!)


    牙牙也在旁邊幫腔,它表現的很是亢奮,一直喵喵叫個不停:“喵喵!!!斯哈!!”(就是它媽媽!就是它抓的我!!!但是我聞不到味道!!)


    貓咪是很記仇的動物,尤其是當時牙牙的腿被纏的很緊,被阿樂救出來後腿上還流了血,爪子也都撓破了,它為此養了兩天,到現在還記得。


    汪厚聽完羅綺夢敘述的話問道:“可你們當時為什麽沒有聞到味道?”


    阿樂和牙牙畢竟隻是兩隻小動物,它們進化出能和羅綺夢溝通的方法,但終究不像人類一樣聰明,並不懂變異植物還會隱藏自己的氣味是為什麽。


    兩小隻都耷拉著頭,表示不懂。


    “聰明的變異植物會隱藏自己的氣味。”


    白思冉的聲音適時從底下傳來,解答了一家人的疑惑。


    羅綺夢心一動,連忙指揮著阿樂去將白思冉弄上來。


    白思冉三兩下來到阿樂背上,注意到羅綺夢頭頂上的傷口,她從背包裏拿出那瓶常用的藥粉,遞給汪厚:“撒在傷口上,一次就能止血,這傷口並不深,撒足量一次就夠。”


    汪厚連聲道謝:“謝謝白小姐謝謝白小姐!”


    他們夫妻兩口極其信任白思冉,雖然這白玉瓶上什麽都沒寫,那瓶中裝著的白色粉末也沒人知道是什麽,但聽白思冉這麽說,他們也不疑有他。


    兩人對視一眼,羅綺夢點點頭,汪厚就直接下手,拿著瓶子就往她頭頂上倒。


    “不客氣。”


    白思冉話音剛落,就見那瓶中的藥粉嘩啦啦跟下雨一樣撒在了羅綺夢頭頂,瞬間把羅綺夢的一頭黑發給染成了一頭白發。


    那顏色白的,幾乎能和阿樂的白色毛發媲美了。


    白思冉頓住:“……雖然說是要足量,但也沒必要這麽足?”


    汪厚鬧了個大紅臉,連忙把瓶口板正,又將瓶塞塞上雙手遞回給白思冉:“不好意思,白小姐,我不知道這瓶裏裝著的東西這麽滿……瓶子有點輕,我還以為要抖一抖才會出來,所以不小心弄多了,真的很抱歉。”


    頂著一頭藥粉的羅綺夢那是更加無語。


    她勉強保持微笑,壓在下麵的手狠狠的擰了一把汪厚的胳膊,那眼神中的含義分明是在說‘你死定了’。


    不過這藥粉的確是管用,在落到頭頂的一瞬間羅綺夢就感覺沒那麽痛了,冰冰涼涼的,似乎還有鎮定消毒的效果,讓她灼熱的頭頂少了些許悶熱感。


    “謝謝你白小姐……剛剛你還救了我,現在還浪費了你這麽多藥粉,真的很感謝你。”羅綺夢在汪厚的攙扶下直起身子連聲道謝:“我都不知道要怎麽感謝你才好……”


    “小事。”白思冉順手摸了摸貼過來的牙牙,心滿意足的聽到小貓咪的呼嚕聲後,蹲下身來看向羅綺夢。“不如和我說說你說的那藤蔓是什麽?”


    白思冉最開始並沒有把綠藤和羅綺夢聯係到一起,直到她們撤離到阿樂附近,聽到了羅綺夢和汪厚的對話,她才意識到那小孩最先看到於叁年沒有發難,在看到士兵時也沒有動靜,直到聽到羅綺夢的聲音後才突然發起攻擊。


    由此她又想到了那加油站的白繭嬰兒給她身上下的精神錨點,或許變異生物都有自己追蹤獵物的方法,那綠藤……也許靠的就是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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