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八點。


    室外溫度負十二度,室內溫度十度。


    於叁年把房間空調的製熱打到了三十度,才勉強讓室內溫度維持在十度左右,不然他晚上就會凍死在房間裏。


    “呼。”


    勉強睡著了三個小時的於叁年睜開眼睛,睡眠嚴重不足導致他精神出奇的差,但他定的貨會在九點鍾到,他必須要過去清點。


    掙紮著坐起身的於叁年一離開被子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戰戰兢兢地穿上許久沒穿過都快放發黴的毛衣棉褲,又把擋風的外套穿在裏麵,最後才在外麵套上了新買的呢子大衣。


    饒是如此,穿了四件的於叁年依舊感覺冷的很。


    但沒時間耽誤了,他知道發電機在此時此刻的重要性,昨晚還專門加購了三台,汽油機油通通在飛鳥大佬要的基礎上又多加了二分之一。


    南市接下來的日子怕是越來越難熬了,他不能離開南市,至少能通過這些物資抱上飛鳥的大腿,就算抱不上,他手握這些物資,也能賣給別人換點保暖防寒的東西,生存下來的機會就大一點。


    賣家聽說他要加貨,又聽聞南市突發的降溫危機。


    臨時獅子大開口,說什麽下雪天不好送,發電機和汽油都是貴東西,南市現在又是高危區域,過來送一趟很有可能因此耽誤下一趟的送貨,因此價格必須付雙倍,不然不給送。


    做生意的最講究有誠信,這種生意都談好了中途要漲價還威脅的人,若是放在平常,於叁年早就換賣家了,哪還會在這裏浪費時間?


    但眼下是關鍵時期,南市的確也如對方所說的很危險,價格貴點就貴點,東西能到就行。


    他假意拒絕了兩句,就半推半就的答應了。


    眼下,於叁年戴上帽子和圍巾,將整張臉都埋在圍巾裏,背上他從不離身的背包,轉身出了門。


    他推開家門,一股刺骨的寒風如利刃般襲來。盡管他已經穿了四層衣服,戴上帽子和圍巾,但那寒風似乎無孔不入,叫囂著拚命地往他身體裏鑽。


    於叁年不禁打了個寒顫,身體緊緊地縮在一起,哆哆嗦嗦的把剛打開的傘合上了。


    在沒有手套加持下打傘實在是一個不太明智的行為。


    他深吸一口氣,緊緊抱著雙臂悶頭往外跑去。


    “喲,烏鴉,好久不見啊,大商人這麽狼狽?”


    就在離他家不遠處的廣場上,停放著一輛大型貨車,貨車上蓋著兩層黑漆漆的黑布,讓人看不清楚裏麵是什麽。


    “你們南市可真是冷啊,氣溫反複無常,我是真討厭聽老板的命令來你們這裏。”


    對方陰陽怪氣的吐槽著,他身上穿著厚實的防風皮衣,手上戴著皮手套,頭上有一個毛線編織而成的黑帽子。


    大貨車的車窗開著,那人左手撐在車窗上往下看,右手夾著煙吞雲吐霧,左手抬起來從窗口拋下一把鑰匙。


    “貨都到了,你清點清點吧。”


    於叁年沒說話,自顧自接了鑰匙,掀開黑布仔細清點了一遍貨物,確認無誤後他轉身往副駕駛座而去。


    男人靠著車窗詫異的挑眉:“怎麽?你這次不是直接拿走貨?還要我給你送?”


    於叁年看都不看他,冷冰冰的直視前方,車內的溫度或多或少緩解了他早已凍僵的雙手,他不著痕跡的摩挲著手指,抬眼報了一個地址:“把貨送到,我會給你雙倍的路費。”


    “好的喲~烏鴉老板大氣~”


    男人嗬嗬笑了一聲,將手裏的煙頭隨意往窗外一丟,關上車窗,哼著歌,那輛輪胎上上了防滑鏈的大貨車就慢悠悠上了路。


    於叁年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現在是九點半。


    他按照正常時間去別墅區要半個小時的時間,但現下路麵結冰,不過好在貨車輪胎上裝著鏈條,即便是冰路也能走,隻是走的稍微慢一點,大概要一個小時的時間。


    他正好可以準時到達。


    想到這裏,他便沒有在暗網上給飛鳥發消息。


    “你們南市這是怎麽了?”男人見烏鴉始終沉默不語,百無聊賴的沒話找話說:“哦,你還不知道吧?你們這座城怪異的很!我從高速路上過來時,明明隔壁城市還在下雨,轉頭過了收費站這邊就已經在下雪了,我那車後半截還在淋雨,前麵的雨刷就已經開始掃雪了,分界線十分明顯。”


    “嘿。”他嗬嗬的笑了兩聲:“你說好笑不好笑?這天氣居然能成這樣,還真是人活得久啊,什麽都見得到。”


    “好好開車。”烏鴉並不想和他聊很多。“不要說話。”


    在這些賣貨商人眼裏,他向來是沉默寡言的性格。


    他需要保護自己,就盡量要隱瞞自己的身份,就連住的地方,於叁年都是一次一換,他不會在某一個地方長時間的住很久,這是他一貫養成的習慣。


    “你這人還真沒意思……我不過是說兩句……不然沒人說話,這一路上得有多無聊啊?”


    男人有些不爽的摸了摸頭發,低著頭從褲兜裏掏出一盒煙,單手打開煙盒蓋塞到嘴邊,用嘴巴叼出一根煙來,又把煙盒隨手一丟,右手就探下去四處摸打火機。


    他摸了半天沒摸到,就低下頭去看,結果就在他低頭的瞬間——


    原本平整的路麵突然多了幾個不明凸起物,男人來不及反應,前輪猛地撞上了其中一個凸起物,巨大的撞擊力使貨車前輪瞬間離地,緊接著,後輪也被頂了起來,整個車身高高翹起,然後又重重落回地麵!


    貨車在這一升一降之間失去了平衡,巨大的身形開始向旁邊傾斜。


    “我艸!”


    男人被顛的頭暈目眩,他大罵了一聲,努力踩著刹車轉動方向盤但毫無作用。


    這一切發生的極快,幾乎是眨眼的時間,人壓根反應不過來。


    於叁年驚恐地瞪大雙眼,還沒等他叫出聲來,隻聽一聲巨響震耳欲聾,貨車重重的側翻與地麵劇烈碰撞。


    他整個人被撞飛出去,砸到擋風玻璃上,又被安全帶扯回到座椅上。


    “咳……!!”


    於叁年頭暈眼花,胸口傳來一陣陣的鈍痛,疼的他無法呼吸。


    他強撐著扭頭看過去,上一秒還在和他說話的男人此時早已瞳孔大張失去呼吸,臉色暴露在冷空氣下逐漸變得鐵青。


    男人的胸口處插著一根綠油油的東西,在白茫茫的一片裏尤為顯眼。


    於叁年努力睜大眼睛想看清楚那東西是什麽,可他的意識逐漸模糊,連視線都逐漸變得不清晰。


    他悶哼了兩聲,掙紮著伸手,把身上的安全帶解開,手指顫抖著撫上車門把手,用力將車門打開一個縫,身體一歪,頭朝下用身體把門撞開。


    不能離這輛車太近……車上全是汽油,一會兒萬一遇到可燃物,會爆炸的。


    他現在隻是受傷,還不致死,若是遇上爆炸,他會直接死掉。


    和貨車司機一樣。


    “砰!”


    於叁年摔倒在地上,額頭上流出的鮮血幾乎在遇到冷空氣的瞬間就凝固住,他沒有時間去管其他的,隻能強撐著一步一步的緩慢地爬在這冰天雪地裏。


    雪。


    一望無際的雪。


    血。


    他額頭和手指上所滴下的新鮮血液。


    這麽冷的天氣,他的額頭平白生出一層薄汗,雙臉漲的通紅,眼前的視野中除了一片雪白就再也看不到其他東西。


    不行。


    於叁年死死咬住下唇,裸露在外的手指被凍的發紫發紅,他也依舊沒有放棄往前爬。


    他不能倒在這裏,他還要去送東西,他還有沒有完成的事情,他還不能死。


    可他的體力漸漸不支,頭也垂的很低。


    也許是臨死前的求救欲望在幫助他,於叁年雙手打著顫從口袋裏摸出手機,上了暗網,發出最後一條私信:“救……”


    接著,他失去意識,頭向下重重一倒。


    額頭和手指上的鮮血順著厚厚的雪層漸漸往下,有什麽東西好似被他喚醒,試圖從雪層裏破雪而出。


    軟綿綿的,又帶著點冰冷的土地潮濕味道,隱約間還有一股淡淡香味和黴味混合在一起。


    它悄無聲息的包裹住於叁年的身體,將他緩慢的往雪層裏拉。


    他的呼吸逐漸變弱,最終歸於寂靜。


    放眼望去,他所倒下的地方除了坍塌下去的雪層之外,再也看不見任何東西。


    *


    “沒看到。”


    白思冉來到穀幽蘭所說的地方,隻看到一輛側翻的貨車。


    她往前走了兩步,在確定貨車不會燃起來後掀開黑布看了一眼,裏麵滿滿當當的全是汽油桶和發電機,裝了上中下三層。


    包裹緊密嚴實,即便是側翻也沒有漏出來。


    她拿出兩個空間體,一股腦的將貨車內的東西全部收進去,這才回過頭去駕駛座看。


    一個中年男人的屍體早已凍僵,他臉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薄冰,裏麵的麵容泛著青紫色,瞳孔大張,表情痛苦又驚慌,胸口處有一個圓柱形的貫穿傷,血液早就凝固不再流出。


    而男人的身體好像被什麽東西抽幹了血液一般,皮膚幹癟枯皺,看著十分駭人。


    白思冉左右看了看,沒在車內什麽尖銳的圓柱形物體:“這片的監控有嗎?”


    “有哦,我正在下載,你去之後的錄像我全部都刪掉了。”穀幽蘭的聲音從耳機裏傳來。“烏鴉的定位我確定在這裏,他當時來我們家時,我利用異能往他的手機裏植入了定位器,是能精準定位的,他的手機的確就在這,除非他把手機留在這,人走了。”


    “這片地……”白思冉跺跺腳,感受了一下腳底下的雪層的厚度。“似乎比其他地方的雪層更厚更硬,好像下麵有什麽東西。”


    她一路走來,積雪沒鏟的地方那雪踩上去嘎吱嘎吱作響,但這裏的雪一點聲音都沒有,仿佛下麵的雪都全部結成冰了一樣。


    這次白思冉出門時沒有帶攝像頭,穀幽蘭無法通過精準畫麵捕捉到信息,她隻能移動著攝像頭對著地圖看地標:“這片地……隻有一個植物生態園,與你說的雪層有關係嗎?”


    “植物生態園?都快零下二十度了,這些植物還能存活嗎?”


    白思冉循聲看過去,果然在距離公路直線距離二十米的地方看到了一塊綠色的招牌。


    “呃,按道理來說,是不太能的。”


    穀幽蘭也覺得這個想法太過於異想天開,她沒再細想,索性去看烏鴉的具體定位:“冉冉,你還找他嗎?”


    “找吧。”


    烏鴉是為了給她們送貨而發生的意外,人不管是死是活,總得找著看看。


    穀幽蘭嚐試著精準定位烏鴉手機此時所在的位置,她皺著眉頭看著屏幕上的光點,有些詫異:“他好像就在你臉上?這光點幾乎和你挨到一起了!”


    “臉上?”


    白思冉目光所到之處,幾乎全是一片雪白,連點其他顏色都看不到。


    忽而,她垂眸若有所思的望著腳底下。


    “在腳下?”


    ……


    白思冉花費了二十分鍾時間才用鏟子挖開那厚實的雪層。


    那雪層越往下就越難挖,而雪層之下掩埋的東西也逐漸露出真麵目來。


    蘑菇。


    紅色的蘑菇,碩大的傘麵上布滿了白色斑點,每一朵蘑菇都如籃球般大小,密密麻麻的上下交疊在一起,形成了一片壯觀的蘑菇海。


    而烏鴉,就被包裹在一堆蘑菇中間,生死不明。


    最令人詫異的是,這些蘑菇並非靜止不動,而是仿佛有生命一般,微微的跳動著。


    火紅的顏色,就像人類的心髒。


    白思冉一時不知道從哪下鏟。


    這種蘑菇一看就是有毒的,而且形態如此怪異,她對蘑菇並不了解,但在負二十度的溫度下還能活著的蘑菇,多多少少都帶著點古怪。


    “怎麽了冉冉?”穀幽蘭許久沒聽到白思冉的動靜不禁好奇道。


    白思冉快速把現場的情況告訴她。


    這下給穀幽蘭也幹沉默了。


    這些事情單獨拎出來說她都不會覺得奇怪。


    可偏偏能匯集到一起……


    “等等,你是說,毒蘑菇,還會呼吸,還把烏鴉包裹在裏麵???”穀幽蘭一拍腦門,吐槽了一句:“天啊,這個世界是怎麽了,這麽魔幻的事情也能發生在我們身邊嗎?”


    但緊接著,她那個想研究一切古怪的心就開始隱隱作祟。


    “搞點回來讓我研究研究唄。”


    她都這麽說了,白思冉藝高人膽大,仗著站的高鏟子長,不假思索的朝著離她最近的蘑菇鏟了過去——


    蘑菇群察覺到外界的入侵,瞬間警覺起來,原本挺立的身軀倒伏下來癱成一團,那龐大的身軀逐漸萎縮,仿佛被抽走了生命力,化成一灘灘深紅色的液體,宛如血水一般融入到下層的雪麵裏。


    烏鴉挺直僵硬的身體沒有了蘑菇群的支撐‘砰’一聲砸到冰麵上。


    白思冉把鏟子收起來,跳了下去,抬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咋樣了?”


    “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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