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思冉和穀幽蘭從實驗室裏出來時已經是深夜。


    萬籟俱寂,這世界上的一切都陷入沉睡重歸黑暗,隻剩下這棟別墅還散發著溫暖的光芒。


    穀幽蘭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困的快要睜不開眼,輪椅在地上滑出一百八十度轉了個頭往臥室而去:“我昨晚一直沒睡著,現在又熬了一整天,我不行了,我要睡了,我現在立刻馬上就要睡覺!不然我會直接暈倒!!”


    “沒問題,你好好休息。”


    白思冉還很精神,她此時頭腦清明,忙了一天卻一點困意都沒有。


    她目送穀幽蘭回房間後轉身往客廳裏走去。


    她們房子的客廳有一麵牆做的是落地飄窗,落地窗外是別墅後自帶的小花園。


    穀幽蘭喜歡養花,那些花兒紅紅綠綠色彩斑斕,爭奇鬥豔,讓人眼花繚亂。


    白思冉接了一杯水,仰頭一飲而盡,放下杯子時不經意地朝屋外看去。


    這一看,她的動作頓時僵住了。


    隻見窗外白皚皚一片,鵝毛大雪紛紛揚揚從天空飄落。


    後院的地麵上,積雪已經有了大約三厘米厚,一直蔓延到台階上。


    整個院子被雪覆蓋,那些常年生活在溫暖環境中的花兒被雪花打的七零八落,五彩斑斕的花瓣散落一地,又被淹沒在雪裏。


    南市居然會下這麽大的雪?


    她和穀幽蘭都是從京市出來的。


    京市的天氣偏冷,每年十月開始氣溫就明顯下降,最冷的時候可能會到零下十幾度。


    從小到大生活在京市的她們,尤其愛好囤各種厚實保暖的衣服,這個習慣哪怕到了南市也沒變過。


    穀幽蘭每年換季時就喜歡趁著便宜網購一些冬季衣服回來,反正家裏衣帽間大,衣服放在裏麵又不會發黴壞掉。


    白思冉回房間找了件輕薄羽絨服穿上,戴上帽子和口罩,從雜物間拿走掃帚獨自一人來到通往後院的小門前。


    一推開院子門,一股強勁的寒風立即撲麵而來。


    風聲如雷,震耳欲聾。


    刺骨的寒風吹得白思冉幾乎睜不開眼睛,她隻能眯起雙眼,關上落地窗,艱難地向前走去。


    風力越來越大,白思冉不得不抬起手臂遮擋在眼睛前,低頭望著地上飄落下來的雪花,表情有些錯愕。


    明明從室內往外看時,風沒有這麽大的。


    南市這天氣……怎麽越發反常起來了?


    以往怎麽會刮這麽大的風?


    這和雨水有關係嗎?


    一個又一個問題在白思冉腦海中浮現出來,她的眉心微微皺著,手臂卻漸漸放下來。


    不知為何,風力逐漸變弱,已經不再像最開始那樣讓她睜不開眼了。


    白思冉拿著掃帚將後院的積雪清掃幹淨,露出來的那雙手被寒風凍的指節發紅,可她並不在意,依舊有條不紊的掃著,直到那些落敗的花瓣被她全部掃起來,她才鬆開手。


    落雪與殘花。


    這麽漂亮的花兒就這麽沒了。


    白思冉把垃圾袋紮緊拎起來,仰起頭看著那如黑洞一般的天空。


    實在不是一個好兆頭呢。


    ……


    等到一切都收拾妥當回到屋內時已經是淩晨兩點,白思冉衝了個熱水澡,把中央空調的溫度調到適宜溫度,這才坐到床上開始看今天的新聞。


    新聞裏除了反複播報的注意安全全球降溫和通緝令之外,好像沒有其他新出的消息。


    她翻看了好幾個城市的新聞,找尋活死人相關的話題。


    現在互聯網發達,若是某個地方出了什麽事情,傳播速度很快。


    但南市的這個街頭殺人事件被隱瞞的很嚴實,她在網絡上搜了半天都沒看到相關的視頻或是評論。官方哪怕說了惡性殺人事件,但也沒具體講為什麽殺,通緝令是出了,也沒說為什麽通緝,隻說讓大家看到行動僵硬有些怪異的人及時遠離。


    要說消息,還是暗網上最為靈通,也沒什麽阻礙,注冊了賬戶的人可以在裏麵暢所欲言。


    白思冉暫且放下平板,閉目養神,打算等會兒再去暗網上看看。


    或許是在昏迷那段時間對抗001太久了,又或許是其他的什麽原因,她現在的精力亢奮的過分,閉上眼睛沒有絲毫睡意,滿腦子想的都是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情。


    她又睜開眼睛,垂眸看著自己的手。


    很奇怪。


    她經曆過高燒,也昏迷了很久,最終也清醒了過來,可她並沒有獲得像穀幽蘭那樣的能力,這是為什麽?


    這種能力究竟是每一個從高燒中痊愈的人都能擁有的,還是看概率?


    白思冉在實驗室裏時曾經問過穀幽蘭獲得異能之後的細節,穀幽蘭推斷說,可能是她剛睜開眼睛第一件事情就打開了手表,因此能力自動連接上手表,就獲得了異能。


    那個論壇裏的壇主並沒有提到自己蘇醒之後幹了啥,隻說變得很奇怪。


    可人也不可能剛一睡醒就去碰火吧?


    正常人大病初愈會幹些什麽……?


    與火相關的……


    白思冉突然頓住,想到了她和穀幽蘭都不太可能做的事情,但的確有可能有人去做。


    那就是做飯。


    穀幽蘭提到過,她清醒之後的第一時間感覺很舒服,身體一點異樣都沒有,坐起來也不會頭暈眼花,仿佛之前沒生過病一樣。


    這種情況下,獨居的人去自己做個飯吃沒問題吧?


    想著想著,白思冉都被自己給逗笑了:“這也太……異能來的也太簡單了點吧?!”


    不過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性。


    她開始細細回憶她蘇醒之後都幹了些什麽。


    醒來之後第一時間,她就被穀幽蘭抓著上下檢查了一遍,確定她除了眼睛之外沒有任何問題。


    本來是準備做進一步檢查的,但烏鴉看見了很多警車開進別墅區。


    白思冉雖說身上沒有傷口,但那眼睛實在是紅的嚇人,直接裸露在外麵就等同在這種特殊時期告訴別人她和001有過關聯。


    她隻能暫且放下去檢查血液的事情,轉而將帶血的床單被罩都塞進洗衣機裏,又去快速洗了個澡。


    而穀幽蘭則指揮著烏鴉把她的房間清掃幹淨,一點血跡都不留,還順帶開窗通風用了半瓶空氣清新劑,愣是把房間的味道去除得幹幹淨淨。


    那照這麽說,她碰了水,也應該獲得與水相關的異能啊!


    她怎麽什麽都沒有?


    難道說是玉玨的問題?


    她能扛過001的病毒是因為玉玨的幫助,而不是靠她自己?所以沒有異能?


    這念頭才剛剛升起,白思冉就感覺到體內的玉玨不滿意的跳動了一下。


    自她蘇醒之後,玉玨是一點動靜都沒有,現在還是第一次發出動靜。


    “你能和我說話?”


    玉玨又動了兩下。


    “哦,你隻能動,但不能說話是吧?”


    玉玨一動不動。


    “哎那你說說,我為什麽沒有異能?到底是你的原因,還是你的問題?”


    玉玨:……?


    問了好幾句後,白思冉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她甚至隱隱有一種想法,這玉玨要是個人,沒準現在就在對她翻白眼呢。


    噢!!!


    她突然睜開眼睛。


    她懂了為什麽玉玨這麽無語了!


    穀幽蘭的異能來源是雨水中的那個特殊物質,是那個物質讓她生病發燒不舒服,而穀幽蘭扛過來之後,她擁有了異能。


    但白思冉不一樣,她昨晚對抗的主要是001的病毒,那特殊物質現在還在她體內毫無動靜呢,玉玨也沒對它動手,想來對身體是沒什麽損害的……?


    玉玨弄掉001病毒,是因為001病毒想要控製她的身體。


    而玉玨沒有弄掉特殊物質,等於特殊物質不打算控製她的身體。


    不打算控製身體等於她們可以在達成某種共同利益的情況下和平共存?


    這等號可以這麽劃嗎?


    可以……嗎?


    白思冉默默的瞪著天花板。


    自我安慰道:應該可以吧?


    反正她又不知道玉玨究竟從何而來,來的目的是什麽,但總歸玉玨已經進入到她的身體裏,還在血液裏、身體裏……無處不在,她要是想把玉玨弄出來,自己得先死一死。


    還有那特殊物質,那數量多的嚇人!


    她要是想把這東西弄出來,那又得死二死。


    “……”


    退一萬步說,就算是想把001病毒徹底根除,她還要死三死。


    橫豎都是一個死,別人死一次的功夫,她要死三次。


    隻是因為身體內的外來貨太多了。


    “……”


    白思冉是越想越無語,索性不想了。


    有句話叫什麽來著?


    人固有一死。


    她總是要死的,但不能現在死。


    *


    思考完畢的白思冉還是精神亢奮的沒有困意。


    她百無聊賴的拿出手機打算把之前沒看完的小說補一補。


    卻被暗網裏不停彈出來的私信消息吸引了目光。


    她加的好友並不多,一般來說,是隻有好友之間才可以互發消息的。


    但是暗網為了掙錢,開通了一個‘隻要你錢給的夠多,想要給誰發私信都能發’的服務,五百塊錢一條私信,可以給非好友的人發送,但每個人隻能給對方發至多二十條的消息。


    這價格還是逐漸上漲的,前麵五條是五百塊錢一條,中間十條分別是一千塊和兩千塊一條的定價,最後五條價格高達一萬一條。


    要是花了上萬對方都懶得搭理你,那就洗洗睡吧,別再騷擾人家了。


    這發私信係統明擺著就是在圈錢,可白思冉還是會時不時收到一些陌生人的私信。


    有些是雇主想找她發私人懸賞的,也有同行過來探聽消息的。


    白思冉通常都是看一眼就略過,不感興趣的統一懶得回複。


    “大佬!我感覺天氣很反常,今天隻有五度,而且看樣子這是要下冰雹……會不會是雨水出了問題?你找時間出來看看,再順便告訴你身邊的另一位大佬!讓她查查看呢?我現在立馬回家,有消息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這是烏鴉在昨天離開時發送的,白思冉看了一眼發送時間,是上午十點半。


    天氣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降溫的?


    那不是再過五個小時,就持續二十四小時的低溫了?


    緊接著在接近十二點時,烏鴉又發來了第二條私信。


    “大佬!氣溫真的有問題!我家的溫度測量儀跳的很奇怪……一會兒二十度一會兒零下十度,這啥意思啊?是我儀器出了問題,還是天氣反常?可天氣反常歸反常,別在我的測量儀上搞鬼故事啊!”


    又過了一個小時後。


    “太冷了大佬!我家空調的製熱效果很差,南市所有空調製熱效果都很差!!而且因為南市從未有過如此低溫的天氣,我的床墊被子都是最薄的空調被!!!我拿出來三床混在一起蓋還是很冷!我現在打算出門買衣服了!!!”


    半個小時後,烏鴉氣急敗壞的私信再一次傳來。


    “靠啊!!!南市的冬裝店裏最厚實的冬裝居然是呢子大衣?!!!連羽絨服都沒有!!!這叫人怎麽活?我腿都凍得發抖!”


    “大佬你們家有足夠的厚實衣服嗎?要不要我買幾件稍微厚一點的呢子大衣讓別人商家送過去,趁著現在雪下的還不算大……我感覺這溫度越來越低了,南市連個賣手套的都找不到,有好多人都出門買東西了,感覺再過不久呢子大衣都要賣完了。”


    白思冉:“……”


    從這幾條私信中足以看出烏鴉現在過的很慘,但她看到這番話著實有些笑不出來。


    南市這幾十年甚至上百年來都沒有過這麽大的雪,況且現在是五月份的天氣,又不是冬季,大家出門都還有穿短袖的,一夜之間降溫成這樣,怕是醫院又要爆滿。


    更何況沒有足夠的冬季儲備衣物,街道的積雪清理也會成問題。


    別墅區家家戶戶都是中央空調,不擔心沒有製熱效果,可其他地方生活的人呢?他們都和烏鴉一樣,沒有厚被子厚衣服,如果溫度持續下降,補給不及時到位的話,那豈不是……?


    001的病毒最開始就是在死人身上做實驗的,它能讓死去多時的人重新活過來變成活死人。


    001怕冷嗎?


    白思冉翻看著黑匣子中留下的實驗記錄,上麵很清楚的記載著001不怕冷也不怕熱,他對溫度的感知並不明顯,溫度再高或者再低都不會對他的行動造成太大影響。


    “飛鳥。”


    正當白思冉沉浸在思考當中時,她的私信再一次發出提醒。


    這一次發消息給她的是一個陌生人,一個新注冊的賬號。


    高達五百塊一條的私信,對麵這人隻發了兩個字。


    白思冉下意識想關閉聊天框,以防對方再次騷擾,卻看到了對方接下來發過來的一句話。


    “南市的環境已經不適合繼續居住下去了,接下來一段時間那裏的情況會越來越差,要不要考慮,和我做一個於你而言很劃算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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