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 年,對於盛一一和賈語飛這對夫妻來說,是具有特殊意義的一年。


    經過婚後這兩年的辛勤打拚,他們終於用自己打工積攢下來的血汗錢,在江蘇常州這座城市付下了一套房子的首付款。


    然而,這套房子並非現房,而是期房,需要等待兩年多之後才能正式交付使用。


    她們夫妻本來就是普通的打工人,現在又背上了沉重的房貸負擔,這也讓盛一一和賈語飛兩人都感受到了壓力。


    為了能夠按時償還每月的貸款本息,還得給一部分錢給婆婆,畢竟她幫忙帶孩子的,因此他們夫妻不得不比以往更加拚命地工作。


    無論是加班加點還是主動承擔更多的工作任務,他們都毫無怨言,隻為了能讓這個家變得越來越好。


    這時候,盛一一從工廠那裏得到了一個好消息——五一勞動節將會放假整整五天!


    聽到這個消息後的她,內心激動不已,因為她已經太久沒有見到遠在老家的兒子陽陽了,思念之情如潮水般湧上心頭。


    所以,她毫不猶豫地決定利用這次假期回家探望親人。


    這天晚上,忙完一天工作的盛一一回到家中,便迫不及待地與丈夫賈語飛商量起五一回老家的事宜。


    她說:“飛,咱們廠五一要放五天假呢,我打算回去一趟,好好看看陽陽,他肯定也特別想媽媽了。


    而且今年五一正好趕上家裏栽秧的時候,我想著回去搭把手,幫幫忙也是好的。”


    誰知,賈語飛聽了這話卻皺起眉頭,滿臉不高興地說道:“你怎麽老是回娘家去當苦力呀?”


    麵對丈夫的誤解,盛一一並沒有生氣,而是耐心地解釋道:“飛,你別這麽說嘛,我知道婆奶奶一直在家裏幫我們照顧陽陽很不容易,已經非常辛苦了。


    可她就是舍不得放下家裏那幾畝田,我作為兒媳婦,回去幫忙也是應該的呀。


    再說了,婆婆也是媽呀,我孝敬她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隻要是我力所能及的,我都會盡心盡力去做的。”


    賈語飛臉上的笑容瞬間綻放開來,他興奮地說道:“哎呀呀,原來是要幫咱媽插秧啊!這可太好了,要不這樣吧,咱們先去給媽買幾件新衣服怎麽樣?讓媽也開開心心的!”


    聽到這話,盛一一笑眯眯問道:“聽說給婆奶奶幫忙你就開心了,要是給娘家幫忙你就不樂意了,就不知道你說的買衣服到底是給你媽還是給我媽呀?”


    賈語飛見狀連忙擺了擺手,哈哈大笑著回答道:“瞧你這話說的,不管是我的媽媽還是你的媽媽,那不都是咱媽嘛!


    所以我說的當然是給兩位媽媽買啦,她們都有份哦!過兩天休息我們一起去挑些漂亮的衣服送給她們,讓她們高興高興!”


    盛一一有些不自在的說:“飛,我審美不行,怕挑的衣服你媽不喜歡,你一直都喜歡買買買,眼光也好,所以還是你挑選比較合適。”


    盛一一從小就穿舊衣服,難得有一件新衣服,就算是現在結婚成家了,還是習慣成自然,衣櫃裏的衣服基本上都是賈語飛的,盛一一的衣服就那麽一小包,她基本上都不給自己買衣服的。


    他們剛回去,就聽到樓下傳來了“哈哈哈。”


    盛一一笑了笑:“你姐姐來了,姐姐真是特別,永遠都是人未到聲先至啊!”


    賈語飛:“我姐那叫性格豪爽,有個性 。”


    賈嬌嬌:“你們在家啊,看看你們兩個搬到這個diao地方,哪有什麽好的。”


    盛一一:“我覺得這民房挺不錯的,雖然簡陋一些,住著有點家的感覺呢。”


    賈嬌嬌:“哈哈哈,語飛啊,我們放五天假,我跟一一回去給媽栽秧去,你們放不放假?你回不回去?”


    賈語飛:“我們廠裏放一天假,我要加班的。現在有房貸壓力,我就不回去了。”


    賈嬌嬌:“哈哈哈,我的個媽耶,你那是什麽diao廠,五一節就放一天假。”


    盛一一遞了一杯水過去:“姐姐喝點水吧。等會就在這邊一起吃飯吧,我們剛剛出去買了菜。”


    賈嬌嬌:“我就是過來吃飯的,哈哈哈,你們買的什麽菜?”


    賈嬌嬌過來翻了翻袋子裏的菜:“就這些啊,我想吃魚頭豆腐湯。哈哈哈”


    賈語飛:“盛一一,趕快去菜場買個胖頭魚的魚頭,再買兩塊豆腐回來。”


    ……


    吃飯時間,盛一一看著被姑姐扒拉的稀爛的豆腐,還有七零八碎的魚頭,磨了磨牙:看在賈語飛的麵子上,不計較,不計較……


    接下來的幾天裏,因為賈嬌嬌的大喇叭,整個廠裏,還有附近的租戶都知道了,她賈嬌嬌是個大孝女要回去幫媽媽栽秧。


    五一假期,盛一一和賈嬌嬌都回去了,盛一一是默不作聲,實實在在的在農田裏栽秧,偶爾看見秧苗裏惡心的螞蝗,就不聲不響的扔一邊去,這東西太常見了,沒什麽奇怪的。


    賈嬌嬌幾乎見人就說:“我是回來幫媽媽栽秧的,哈哈哈。”


    空曠的農田裏,不斷的傳出賈嬌嬌的:“哈哈哈”,“我是專門幫媽媽栽秧的”,“啊,啊,啊有螞蝗子”……


    曾亞心也是誇著賈嬌嬌:“我們家嬌嬌真是勤快,栽秧那叫一個快……”


    幾天的時間一晃就過去了,5月4號,盛一一去了一趟計生辦(計劃生育那時候的女性務工人員,每個季度都需要寄單子回計生辦,證明自己沒有懷孕),她想著既然回來了,就檢查一下,到時候這個季度就不用寄單子了。


    盛一一不敢相信的看著結果:“懷孕了,這不可能,我上環了,怎麽可能懷孕?”


    計生辦人員:“你不知道懷孕了?你例假不來不知道嗎?”


    盛一一:“例假?我例假是8號左右,這才4號,我哪知道……”


    計生辦的態度很明確:“要不打掉孩子,要不交兩萬塊錢,其它的沒得商量!”


    回去以後,婆婆曾亞心也表示不想要這個孩子,盛一一想要這個孩子,算下來,應該就是那個夢那天懷上的。


    回到常州,盛一一和賈語飛說起懷孕的事情,賈語飛眼睛瞪的老大:“什麽,又懷孕了?你帶環懷上的?”


    盛一一點了點頭,賈語飛扶額:“一一,你這是什麽肚子呀,怎麽這麽容易中,我們兩個天天忙的跟啥似的,一個月也就那麽幾次,你怎麽就能懷上了。”


    賈語飛:“這個孩子不能要。”


    盛一一:“這是一條生命好不好,這是你我創造出來的生命,我想留下他。”


    賈語飛:“你自己都跑去檢查了,計生辦都知道你懷孕了,我們頭胎是男孩,他們怎麽可能讓你生?”


    盛一一:“他們說交兩萬罰款就可以了。”


    賈語飛非常生氣:“盛一一,現在我們有錢嗎?我們的錢全部交首付款了。”


    盛一一心虛:“要不借借?”


    賈語飛:“找誰借?再說了,你要是真的把他生下來,我一個人掙錢能還上房貸?到時候房子交付的費用能有?”


    “再說了,盛一一,房子拿到手總要裝修吧?你覺得我們現在適合要這個孩子嗎?……”


    ………


    在賈語飛的長篇大論之下,在當時的情況下,最終盛一一還是決定了放棄這個孩子,可是她真的好難過:孩子選我當媽媽,我卻無能,不能保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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