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房子,街邊的樹木逐漸後退著,李定目不轉睛著看著窗外。好久沒有呼吸外麵的空氣,好久沒有看到如此湛藍的天空了,好久沒有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了。李定貪婪著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感受著熙熙攘攘的人群,感受著這深秋的落葉和陽光。


    突然,李定看到人群中一個熟悉的身影。


    小彤穿著自己曾給他買的那件米黃色運動服,正站人群裏朝著自己輕輕地揮動著手臂。李定趕忙報以禮貌性的微笑,也輕輕的和小彤揮著手。


    車子越來越快,越行越遠。房子,樹木,包括小彤快速的後退著,直到消失在了李定的視野當中。


    直到車子消失的無影無蹤後,小彤才慢慢調轉身體。為了等待李定出院,她在這裏已經等了一個多小時。李定走了,她也該回去了。


    小彤隨意著走在大街上,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走累了坐在馬路牙子上,歇好了就接著剛才的路走。一邊走,一邊看,紅色的番茄,綠色的黃瓜,白色的蓮藕,還有那冒著寒氣的大碗冰粥。一切是那麽的誘人,一切又讓人感到那麽的無趣。


    四十多分鍾後,小彤終於來到了城東雲浦路188號,這是小彤原來理發店的地方,自從和朝陽結婚後就沒再開過理發店。前一陣子,爸爸偶爾過來發現房子還閑置著,就在媽媽的建議和資助下,又把房子給租了下來,打算把理發店重新再開起來。


    一個女人也許可以沒有家庭,但決不能也沒有養活自己的能力。一個女人的底氣不在於她有多漂亮,不在於她有多少人喜歡,而在於她賺錢的能力。


    在未遇良人之前,努力賺錢養活自己,提升自己的能力無疑是最正確的選擇。


    房間裏一片狼藉,膩子桶,腳手架,還有工人使用的打磨設備,毛刷等物擺滿了房間。三四個工人在裏麵熱火朝天地忙碌著。


    看到小彤走了進來,一個大概一米五六,年齡四十歲左右的,滿身膩子斑點,帶著防塵口罩的男子朝著小彤走了過來,然後摘下口罩。


    “妹子,你放心。白叔的活交給我,你就放心吧。”


    “無論是膩子,還是油漆,板材我都給用最好的。這也是李嬸交代過的”男子咳嗽了兩聲接著說到。


    男子口中的李嬸是小彤爸爸工地上的供應商之一。


    “那謝謝你了,張哥!你先忙吧,我就隨便看看……”小彤不無感激著說到。


    房間裏,膩子已經塗完一半,剩下的就是塗漆,安裝各類插線盒子,然後安裝理發用鏡子以及櫃子。按照這樣的進度,估計再有二十來天,一個月的時間,自己的新店就能開業。


    工人們還在腳手架上哧啦哧啦的忙活著,明晃晃的汗珠在他們的額頭上摔落下來,掉在腳手架上摔成了八瓣。


    小彤見此,便從旁邊的便利店拉扯來了一件礦泉水。


    “張哥,弟兄們都挺辛苦的,給大家買了件水,大家隨意喝。”


    “謝謝妹子了!謝謝妹子了!讓妹子破費了。”張哥慌忙感謝著。


    屋子裏的其他工人也向小彤投去了感謝的目光。


    東家大方,打工人自然不會惜力。房間裏哧啦哧啦的幹活聲更響了。


    等到小彤下午四點多鍾再來到店裏的時候,房間裏的膩子已經刮塗完畢。店裏隻剩下張哥一個人洗著臉。


    洗幹淨臉,又換了衣服的張哥一下子就變得成熟大叔,除了魚尾紋多了些,皮膚黑了些外,比剛才耐看多了。


    張哥嘴裏叼著煙,猛吸了一口後,鼻子裏便冒出了兩股煙霧,煙霧在麵前彌漫著向空中飄去。


    “妹子來了,今天我們把第一遍膩子塗完了。等過三四天牆壁幹個差不多,我們就能塗第二遍膩子,接著上漆,打櫃子……”


    張哥看見小彤過來,趕忙丟掉香煙迎了上去,向小彤介紹著工程進度和下步安排計劃。


    小彤一邊聽著,一邊看著,一邊盤算著裝修結束開店的日子。正在這時,門外傳來了說話聲音。


    “老白,你放心。小張是我侄子,他裝修的手藝那是沒問題的……”


    這是李嬸的聲音。小彤和張哥抬起頭,正好看到爸爸和李嬸正好走到門口。


    “李嬸,爸爸,你倆怎麽來了?”小彤趕忙迎了上去。


    “嬸,你來了!”張哥也打著招呼。


    “小彤也在啊!爸爸和你李嬸路過這裏,順路看看你店裏裝潢到什麽樣子了……”爸爸說到。


    “你在這裏正好坐爸的車回去。省了你打車。”爸爸接著說到。


    李嬸看了看小彤說道:“小彤,你比嬸前一陣子見你氣色好多了,也漂亮了許多!”


    李嬸的話語說的小彤羞紅了臉。


    “你們是沒見小彤當姑娘時候的照片呢,那才叫一個水靈……”爸爸不由自主的誇讚到。


    “哎,就是姑娘的命不好,嫁了兩家男人都不是個東西,把小彤都給毀了!”李嬸感慨著。


    “哎呀,嬸!不是那麽回事。你可別亂說呀!”小彤忙阻止到。


    “我咋不知道了。我們家小彤又漂亮,又懂事,能吃苦,還有一門理發的手藝。就是男人不知道珍惜了……”李嬸憤憤不平的說著。


    李嬸說著說著突然看向了張哥,好像想到什麽似的,“對了,我記得小軍不也是單身嗎!倆孩子正好都單身,正好試著找一找,說不準就是個好姻緣……”


    “你說呢!老白。”李嬸看著爸爸。


    “怎麽!張軍這孩子也是單身?”爸爸問到。


    “是啊,小軍婆姨走了有三年多了吧。”李嬸答到。


    張哥淡淡的說道:“已經走了三年零四個月了。”


    “這個挨千刀的,你走,自己走好了,還把孩子帶走!這是要讓老張家絕後啊……”李嬸的話語滿是傷感。


    “其實,隻要孩子們願意,對我們家小彤好,我這個當爸爸的第一個支持……”爸爸也不無傷感地說到。


    離開了理發店,爸爸還是一臉的傷感。他一邊開著車,一邊罵朝陽是個渣男,辜負了他和媽媽的期望,毀了小彤一生。爸爸罵朝家上下沒有一個正經人,以後一定會有報應的。罵著罵著爸爸眼圈就紅了起來。


    小彤在車上也不知道怎麽勸慰父親,隻能在那裏傻傻地聽著。也許人類的情感需要宣泄,也許讓爸爸的情感得到宣泄是比較好的方式吧!


    第二天,小彤早早的來到了店鋪,不曾想張軍早在店鋪裏張羅起來,他把第二次刮塗的膩子,還有油漆,板材等東西全都進了回來,並且整齊有序的碼放在地下。


    第三天,看到小彤來到店鋪,張軍滅掉手裏的香煙後,拿起一旁的早點,“妹子,沒吃飯吧!我多買了一份,快趁熱吃。”


    小彤有些詫異地看著張軍,“張哥,我,我不餓!”


    小彤並沒有接過早點,早點在張軍的手裏孤寂地躺著。


    “妹,妹子!你是不是不喜歡吃這個早點。可是,這,這……”張軍尷尬地說不出話。


    小彤於心不忍,接過張軍手裏的早點,咬了一口包子說道:“張哥,讓你破費了。我平常都不吃早飯的……”


    張軍在褲子上擦擦手隨意坐在旁邊的膩子袋上麵說到:“不吃早飯可不行,我們搞裝修的一個人,一直不吃早飯,結果胃潰瘍,最後把胃給切了……”


    “那個人就是我們河南的,和我就是一個地方人……”張軍補充說到。


    張軍說著,小彤靜靜的聽著,不置可否。


    “張哥,你說我這裏幾時才能塗第二遍膩子了呀!”


    “這個怎麽也得四五天往後了,這個急不得。”


    聽到還要四五天才能塗刮第二遍膩子,小彤有些著急。


    “怎麽才能讓它幹的快一點,要不我拿個風扇吹吹吧!”


    張軍急忙擺手說道:“這可不行,這可不行,別說拿風扇吹了。就是窗戶開大了也不行,幹的太快,膩子容易皸裂,那樣就不好了。我們得讓它慢慢陰幹才行。”


    “哦!”小彤回答的有些失落。


    “這樣,妹子。我每天都會來看看,隻要牆壁幹個差不多,我就叫工人趕快過來塗第二遍……”


    “哦,謝謝你了,張哥。”小彤有些感激的說到。


    “妹,妹子!那你這兩天還,還過來嗎!”張軍眼巴巴地看著小彤。


    小彤低著頭,若有所思的回答,“來吧!在家也沒事,來理發店看著心裏踏實些。”


    小彤說話的時候完全沒有注意到張軍鬆了一口的樣子。


    就這樣,倆人陷入了沉默當中。


    張軍似乎想找個什麽話題,但是很多次話到嘴邊,卻又吞了回去。


    小彤則在凳子上發著呆,呆呆著看著門外,看著人流湧動,看著車來車往。


    就這樣,過了好一會,小彤才抬起頭,看到了陪自己坐了好久的張軍。


    “張哥,我就坐這裏隨便看看,你就忙去吧。”小彤說到。


    “我倒,倒沒什麽事。我就是看你情緒不好,我想陪陪你。”張軍結結巴巴地說到。


    小彤聽完後,不置可否,繼續著自己地發呆。


    就在這個時候,李嬸卻早早的來到了小彤家裏,她把張軍的情況全部和媽媽說了個底朝天。


    張軍,43歲,比小彤大8歲。河南安陽人。三年前妻子在張軍外出打工的時候,帶著孩子和安徽一個包工頭跑了。張軍根據信息找到安徽。但是女人鐵了心的不回去,而且孩子也沒見到。後來打官司,張軍離了婚,可是並沒有取得孩子的撫養權。


    至此,張軍心灰意冷,十來年再也沒回過老家。張軍外出打工做裝修行業也十來年,手藝沒得說,靠著行業裏麵和老客戶的介紹,活計不斷。平常花銷也不多,沒事了就是和幾個老鄉抽點煙,喝點酒。


    “啥!張軍這孩子還喝酒?不會喝了酒後打女人吧。”媽媽問到,畢竟現實生活中酒後打老婆,酒後亂性的酒徒不少。


    喝酒前他們是世界的,喝了酒後世界就成了他們的了。


    “哎呀,大姐,這你放心啦,我們張軍絕不是這個樣子。他隻是稍微喝些酒,又不酗酒。他喝完酒也就是睡覺了,這你放心啦!”李嬸拍著胸脯向媽媽做著保證。


    李嬸歎了口氣接著說道:“其他親戚、朋友也曾給他介紹過,但是張軍太實誠,不太會說好聽話。導致和女方就是見上幾次麵,花了不少錢,最後都是不了了之。這樣的情況多了以後,導致張軍對自己徹底失去了信心,不敢再相親,見女人。”


    聽到張軍的情況後,媽媽久久地沉默不語。


    “張軍家裏還有什麽人嗎?”媽媽又問到。


    “張軍爸爸媽媽早已作古。有個兩個哥哥一個在浙江打工,一個在湖南。還有一個妹妹出嫁在河南開封。幾個兄弟姐妹早已不回老家了。所以張軍願意也留在蒙城買房買車,願意入贅。”


    “而且兩個人還年輕,結婚後再生養個也不是大問題。他們兩個要是成事了可是個好事情啊。”李嬸眉飛色舞的說到。


    媽媽低著頭思考著,並沒有發表自己的意見。


    “大姐,張軍孩子雖然不會說話,但是對誰都是掏心掏肺的,小彤跟了他一定不會吃虧……”李嬸看著媽媽繼續說到。


    媽媽終於說話了,“張軍這孩子倒是不錯,不過還是讓他們倆互相了解了解再說吧,隻要閨女願意,我和他爸也高興啊……”


    雖然李嬸和爸爸、媽媽達成了一致。但是張軍卻在小彤這裏碰了壁。


    第四天的時候,張軍給小彤帶的早點,小彤雖然接了過來,但是並沒有吃,就放在房間的腳手架上。


    第五天,小彤幹脆沒有接受張軍帶著早點,她隻是淡淡的告訴張軍自己不餓。這讓張軍直接來了個大紅臉,拿著早點的手遲遲沒有放下來。


    第六天,張軍在店鋪等小彤等到早上十點,也沒看到小彤的影子。


    很顯然,小彤並沒有準備接受張軍的情感,小彤想用短痛來代替長痛,不去辜負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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