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研院的門口。


    大清早的,門口值班的警務人員就給研究院辦公室打了電話。


    “外麵有人找沈教授。”


    “說是他的親戚。”


    “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夥子,死活賴著不走,長得和沈教授也有點像。”


    辦公室裏也有沈知書帶的學生,這些天可以說是不眠不休,為了科研成果,全組人都得跟著拚命,累得還真夠嗆。


    好不容易結束了一項研究。


    馬上就有了新方向。


    他們這些年紀比較輕的,體力和精神都比較好的都得休息幾天。


    沈教授是一點兒都不需要休息,每天早到晚回,雷打不動,生活裏似乎也沒有別的事情,更是看不見他臉上有任何的疲倦之色。


    學生立馬去了實驗室,把警務人員說的話給轉達了過去。


    沈知書神色淡淡:“我知道了。”


    話雖然這麽說,腳卻沒有往外邁一步。


    似乎不打算出去,沒有要露麵的意思。


    學生深知沈教授隻不過是表麵看起來比較好相處,脾氣還真沒那麽好,於是他也不敢多說,轉達到位,就立馬離開了實驗室。


    臨走前多關心了句:“老師,您多注意身體。”


    沈知書專心致誌在計算手裏的數據,嗯了聲,很敷衍,很冷淡。


    警務人員那邊還來了好幾個電話,沈知書依舊不關心,等忙完了實驗室裏的事情,他才不鹹不淡的問了句:“門口還有人在等我?”


    警務人員回道:“是。”


    外麵風大雪大,小夥子好像還在咳嗽,看著高高瘦瘦的一個人,身體似乎不怎麽好的樣子。


    他們怕他給凍傷了。


    那會兒還自作主張把人給請進了崗亭旁邊的屋簷下。


    這人一直就乖乖在等,也不催,更不問。


    好像是來找人的,但又沒有那麽著急的樣子。


    沈在等了一個上午,他對他的父親會不會出來見他這個“陌生人”,其實也沒有那麽多的執念,他望著外麵的大雪。


    忽然想起來很久之前,她也曾心血來潮的送給過他一個小小的雪人。


    隻有掌心那點大小。


    兩個小雪球堆積出來的、不怎麽可愛的小雪人。


    沈在發呆的時候,旁邊的人拍了拍他:“沈教授出來了,有什麽話你趕緊說。”


    少年懶懶散散回過神來,他轉過身,烏黑的、平靜的眼眸朝著站在不遠處的男人望去,對方的神情比起這冰天雪地也沒有好到哪兒去。


    他的淡漠,表現在了明麵上。


    而不是像曾經那樣,裝得隨和從容。


    現在這樣,才是真實的他。


    是一座冰冷的、尖銳的冰山。


    沈知書一眼就認出來了他,曾經短暫的瞥見過一次,也是在科研所的門口,對方站在對麵,匆匆的一眼。


    奇怪的是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很久。


    沈知書從來不會把沒有利用價值的人放在心上,偏偏就是眼前這個陌生人,被他給記住了。


    一眼就記住了。


    沈知書不喜歡浪費時間:“你認識我。”


    接著,他繼續:“有什麽事情可以直接說。”


    沈在靜靜看著他,更多的是一種打量。


    他這幾個月,如果說一點變化都沒有,那是假的。


    他變得更加的陰鬱了,這種陰鬱別人看不出來,但是沈在能夠看得比別人看得清楚。


    沈在太過了解他父親這個人了。


    隱忍蟄伏,能不動聲色的忍耐許多年。


    他沒有那麽容易放棄。


    偏執到了有些神經質的地步,當然,沈在也得承認,自己也是這種人。


    腦子不太正常,但是沒有關係,哪怕他真的是個神經病,隻需要在母親麵前裝做一個正常人就好了。


    “沒什麽事情要說的。”


    沈在笑了笑,他往前了幾步,近乎是到了沈知書的麵前。


    相似的臉孔,隻有這雙含笑的眼睛是不太一樣的。


    他繼承了他的血液,他的劣性基因,他的病態神經。


    卻沒有能繼承到屬於他最想要得到的。


    沈知書盯著他的臉,越看眉頭就皺得越緊,越看就越覺得眼熟。


    在他幾乎要想起來到底是像誰的時候,心口的刺痛,讓他驟然回過神來,沈知書臉色蒼白,他低下頭,看著心口處深深紮進來的刀鋒。


    鮮血浸濕了他的黑色大衣,這片地方看起來隻是顏色更深幾分。


    刀尖甚至在他的傷口旋轉了兩下,翻覆的血肉,疼痛都有些猙獰。


    可是沈知書的臉色看起來隻是更加蒼白了幾分,似乎感知不到什麽疼痛,哪怕他疼得腦袋眩暈,四肢發麻的地步。


    他依然能平靜的吐出要說的話:“你長得很像我。”


    沈在冷眼看著他緩緩的倒下,警務人員早在第一時間就發現了不對,上來就控製住了沈在,另一個人趕緊扶住了快要倒下的沈知書。


    沈在臉上的平靜與他如出一轍。


    他的臉上甚至還沾了從他身體裏濺出來的血。


    蒼白漂亮的臉龐,染了血。


    看起來有種詭異的森冷和漂亮。


    “幹什麽!你幹什麽!”


    警務人員也沒想到這個看起來家教良好,禮貌乖巧的孩子,會在眾目睽睽之下就幹出類似殺人越貨的事情。


    沈在莞爾,他看著他的父親。


    他說:“您不能活著,不然遲早會傷害到她的。”


    他笑得很好看,眉眼略濃,眼瞳深黑,“我不會讓您再有傷害到她的機會。”


    所以,他隻能先殺掉他的父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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