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的食堂,和以前公社的大鍋飯比起來也沒什麽分別。


    甚至味道還沒有大鍋飯合宋聲聲的口味。


    食堂裏以麵食為主,大多是北方人愛吃的。


    宋聲聲吃不太習慣,有飯菜的窗口卻少得可憐,傅城去給她打了幾樣好吃的菜,又把兜裏剩下的糧票都給了她。


    錢倒是不用他操心。


    她拿了不少的,八成夠花。


    傅城走之前還不放心,千叮嚀萬囑咐,嘮嘮叨叨地說:“在學校想吃什麽就買什麽,學校這裏買不著就打電話給我,周末我給你送過來。”


    宋聲聲聽著他的叮囑,難得沒有覺得很煩,而是聽到了心裏,她點點頭:“知道了。”


    頓了頓,宋聲聲接著認真看向他說:“我會經常給你打電話的。”


    學校裏有專門的電話室,就是接打電話都要給錢,不過她帶夠了錢。


    花在打電話上,還是願意的。


    況且剛開學,事情肯定不少。


    她也不是傻子,遇到麻煩事當然知道要打電話來麻煩傅城,不然光靠她自己多累啊。


    傅城很是欣慰,還以為她終於開竅了。


    他摸了摸她的腦袋:“行,在學校裏別被人欺負了。”


    宋聲聲揮開他的手:“我才不會。”


    時間不早,宋聲聲又開始趕人走,“你快回去吧,我也要回宿舍休整。”


    傅城沉默的望著她,還是有些舍不得。


    他站在原地,一時也沒急著動,幽深的目光目不轉睛盯著她看,最後又問了遍:“真不跟我回去住?”


    “不要。”


    “宿舍裏可能會有老鼠和蟑螂,你不是最怕這些了嗎?”傅城循循善誘,“這也不是搞特殊,是可以向學校申請的。傅嘉豔那時候也就在學校裏住了半年。”


    他拿傅嘉豔舉例子,當然是知道堂妹和她玩得好,兩人很合得來。


    說不定她就能聽得進去,放棄住校的念頭。


    宋聲聲平時就是根牆頭草,風往哪邊吹,人就往哪邊倒。


    無關緊要的小事上,是有那麽點軟弱和沒骨氣。


    但她這次好像就是鐵了心的,怎麽勸怎麽哄都不聽他的。


    她的腦袋搖的像撥浪鼓:“我不要這樣,傅城,你有點吵,我已經決定好啦。我要在學校裏好好進步,提高自己。”


    宋聲聲還想在學校裏麵多交朋友。


    她在首都也沒有別的朋友,還怪孤單的。


    她一點都不想把所有的生活都寄托在傅城這裏,她也要有自己的喜好、自己的朋友、自己的學業、自己的工作。


    和自己的未來。


    宋聲聲說著忍不住又推了推傅城:“你快點走吧,我們又不是一輩子不見麵了。”


    而且開學之前,宋聲聲特意遷就了他,本來她昨天晚上才不會那麽老實,他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她都那麽乖了。


    哪怕他像個不知饜足的饕餮,也還是忍受了下來,他怎麽還是這麽的不懂事。


    她今天腿還疼,都忍著沒有指責他。


    今早起床的時候,小腿都還在打顫。


    這種許久沒有過的陌生的感覺,還有點不好受。


    不過宋聲聲覺得沒有人能受得了傅城那樣,吃苦耐勞如她,都應付的很吃力。


    她本來以為昨晚傅城嚐到甜頭,今天就不會說這麽多的話。


    沒想到傅城現在竟然比她還要更會得寸進尺,真的是太貪婪了。


    宋聲聲用幽怨的目光看了眼他。


    傅城安靜了下來,唇瓣繃著淡淡的直線,哪怕萬般不願,還是得走。


    過了會兒,他說:“周末來接你。”


    宋聲聲的耳朵都要聽出繭來了。


    她的假期,又不是很多。


    他還要牢牢擠占,可真是…


    以前怎麽沒發現傅城這麽離不開她似的。


    宋聲聲還沒張口,傅城緊接著補充:“我和小池一起來接你。”


    說實話,傅城不是很放心。


    剛開學,誰知道有沒有心懷不軌的男同學,她在學校裏沒有人追求才奇怪。


    傅城一定要讓她的同學知道,她是有主的。


    有夫之婦,有夫有子。


    不是他們可以隨便追求的女同誌。


    這個年代逐漸崇尚自由戀愛、自由婚姻,接受過高等教育的大學生們在思想上比起老一輩更為開放。


    學校裏總會出一兩個死纏爛打的,宋聲聲以前就特別招這些個討人厭的蒼蠅。


    傅城回過神,牽起她的手:“走吧,回宿舍,看著你進去我再回家。”


    “噢。”


    這一路上,兩人還真沒少被行注目禮。


    頻頻朝他們看過來的目光也沒什麽惡意,就是見到兩個都長得這麽好看的人,忍不住多看兩眼而已。


    到了宿舍樓下,傅城自覺止步,大庭廣眾之下,他也不方便和她有一些過於親密的言行舉止。


    他隻是抓著她的手,摩挲了兩下。


    宋聲聲讓他抓了會兒,然後就悄悄的抽出手,她往前走了幾步,走到門前,忽然轉過身,看見傅城直立挺拔的身影,她默了一下,然後對他比了個打電話的手勢。


    這就是回給他打電話的意思了


    接著,宋聲聲就繼續往前走,它進了樓。


    她的舍友已經全都到齊了。


    一間屋子,六個人住。


    六張床鋪,在宿舍裏,稍顯擁擠。


    尤其是女同誌,東西都多,行李堆在門邊,一時半會兒的沒有收拾完,本就不大的空間就更顯逼仄。


    一時半會兒,差點沒處下腳。


    宋聲聲的床位,在裏麵就有些突兀。


    和其他還很混亂的床位相比較,她的床鋪看起來就幹幹淨淨,尤其整潔。


    宋聲聲進宿舍的時候,舍友們都在悶頭整理自己的床鋪,床單、被褥、蕎麥枕頭,基本上都備齊全了。


    隻是她們家裏條件沒那麽好。


    許多東西舍不得買,都是湊合著在用。


    暖水瓶就是從家裏帶來的,用了好幾年了,打來的熱水也保溫不了多久。


    一時間,還沒人主動開口說話。


    宋聲聲也沒有開腔,她的床位在下鋪,走動起來還算方便。


    中間有張長桌,擺了六把椅子。


    每人一張,是剛剛好的。


    桌麵的麵積也是分好的。


    宋聲聲感覺宿舍裏有些冷,她從床底下的箱子裏翻出熱水袋,暫時先放到了床上。


    然後就打算去打點熱水回來。


    熱水瓶統一放在陽台的牆壁邊,宋聲聲走過去才發現傅城下午新給她買的熱水瓶,外麵被磕壞了。


    裏麵的內膽,看起來是安然無恙的。


    可是誰也說不好,內裏是不是好的。


    萬一裏麵被磕壞了,這暖水瓶就就不保暖了,隻能當成普普通通的瓶子來用。


    宋聲聲拿著被碰壞的熱水瓶走出去,看著她的幾個舍友:“你們誰碰到我的熱水瓶了嗎?外麵這裏破了個角。”


    睡在她旁邊下鋪的女同誌說:“沒瞧見,我下午來得晚,剛才把床給鋪好,都給累壞了。”


    她似乎是個熱情開朗的人,落落大方的同她伸出手:“對了,同學,我還沒有自我介紹,我姓趙,叫趙方婷,是南省來的,是曆史係的學生。”


    文學係和曆史係幾乎是錄取分數線最高的院係,原因無他,爭先恐後報名的人太多了,分數自然也就上去了。


    宋聲聲握了握她的手,很懂禮貌:“你好,我叫宋聲聲。”


    接著身邊又有個弱弱的聲音冒出來:“我今天來得早,看見好像是安若在用水盆的時候,不小心踢到了熱水瓶,可能是那會兒碰壞了。”


    說這話的女同誌睡在宋聲聲的對麵,她跪坐在床上,往下麵探了探腦袋,說話的聲音不大,盡管柔軟卻好像絲毫不怯場。


    名為安若的人睡在上鋪,她好像丟了很大的麵子,臉上紅了紅,又變得很是難看。


    安若深深吸了口氣,說:“我沒碰壞!我碰到的時候這熱水瓶根本沒倒,而且熱水瓶怎麽能放到那麽危險的地方,還好裏麵沒裝熱水,不然就這麽輕輕倒下,會把人給燙傷的。”


    安若下意識就不喜歡宋聲聲。


    沒別的原因,可能就是單純的嫉妒。


    今早她的丈夫送她過來的時候,整個宿舍都傳遍了,宋聲聲同學的丈夫長得有多英俊,有多體貼。


    什麽活兒都給包辦了,舍不得讓她沾手


    安若也結了婚,當年知青下鄉,為了日子過得好點,也為了後麵能返鄉,她和當地的村幹部結了婚。


    那村幹部年紀比她大了一點兒。


    人長得不醜,但也不好看,連周正都算不上。


    但是勝在勤勞踏實,還很能幹。


    可是安若怎麽看都不順眼,越想越覺得自己虧了。


    因而這兩年對她的丈夫,是早就想離婚了。


    驟然瞧見宿舍裏和她條件差不多的女同學,婚姻這麽的好,嫁的人也不錯。


    本身長得也漂亮。


    考上大學說明腦子不笨。


    同樣的條件,天差地別的生活。


    她心裏就有些不爽快了,這會兒就更不可能承認是自己的錯:“熱水瓶得放遠點。”


    “你放的地方就不對,我說實話,我家裏條件不好,下回真給你碰壞了,買個熱水瓶的錢都夠我好幾天吃飯了。”


    安若的話聽著很直率,但不難聽出言語中對宋聲聲的偏見。


    人也不瞎子,早上來的時候,她雖然沒在宿舍,但是後來也瞧見了宋聲聲的家屬鞍前馬後,生活用品全都是現買的。


    沒有一樣是從家裏帶過來的。


    用的也還是這年頭少見的拉杆箱,不像她們,基本上都是扛著編織袋來上學。


    一看宋聲聲的條件就不差。


    安若又想到她來上學的時候,家裏緊湊慢湊,四處借錢,才借夠了她第一個月的生活費。


    下個月吃什麽,喝什麽,還沒著落。


    她看宋聲聲自然就不會順眼,第一眼感覺就不喜歡。


    宋聲聲聽到她這麽說,心裏也不是滋味,什麽叫她沒好好放?


    她都放在角落裏了!就怕擋著別人的路。


    宋聲聲本來想著和氣生財,上學才第一天,沒必要和同寢舍友鬧矛盾,可她又實在咽不下這口氣:“你碰到就碰到了,是不小心的,我也不會說什麽。”


    “可你不能還倒打一耙說我放的地方不對。”


    “咱們的熱水瓶都是放在這裏的,這屋子哪裏還有別的地方可放?”


    安若沒想到,宋聲聲看起來文文弱弱,不太像是個能說會道的,這開了口,說話也夠直白的。


    安若還沒吭聲。


    趙方婷也說:“聲聲說的沒錯,我的熱水瓶也貼著牆根放,宿舍隻夠擺下這幾張床和桌子,再多餘的東西,就容易磕著碰著。安若同學,我看宋聲聲同學也沒有要責怪你的意思,你不用這麽敏感。”


    安若一下摔了手裏的毛巾,眼睛都紅了,好像受了好大的欺負。


    宿舍裏的幾個人幾乎都站在宋聲聲這邊。


    安若看向她們幾個,說:“行!都是我的錯,是我不該不長眼睛碰了這位大小姐的東西,你們都幫著她說話,還真以為她能給你們什麽好處不成?”


    這話說的也很難聽。


    刺耳的同時還有些挑撥離間的意思。


    大家都是知識分子,剛上大學的知識青年,骨子裏還是有那麽些心高氣傲的。


    最討厭被人當成趨炎附勢的庸俗之輩。


    “你胡說八道什麽?”


    “我們就事論事。”


    安若抹了抹眼淚,拿上自己的臉盆和毛巾,她看了眼宋聲聲,眼圈還是紅的,她說:“我在說什麽你們心裏清楚,無非就是戳中你們的內心而已。”


    “我現在是比不過她,可你們也別太欺負人了,以後會怎麽樣,誰能說的清楚。早幾年有資本的還是人人喊打的右派呢。”


    安若說完這段,氣衝衝就走了。


    趙方婷人還不錯,知道她家境貧寒,嫁的也是一窮二白、三代貧農出身的家庭,心裏有落差,覺得人人都欺負她也正常。


    趙方婷還給她說了話:“聲聲,你別把她的話放在心裏,安若這人就是太敏感自卑了。”


    宋聲聲想了想,如實地說:“那不行的,我很記仇。”


    以後肯定和安若玩不到一起去。


    而且就允許安若敏感脆弱,她就不能脾氣大嗎?


    宋聲聲接著說:“不過我以後也不會主動招惹她,合不來那就不相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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